将一个知道不少真相的秦翰给放回去,周少瑜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妹子们在诚徽州管理的非常顺畅,但这不意味着,别人也可以做到这点,或者应当说,就算是这群厉害的妹子,换个地方很可能也会抓瞎。
诚徽州三不管许多年,秩序什么的早就乱了套,过了太久的穷苦日子,只要有人能够带领他们好起来,别说女子了,就算妖魔鬼怪也行啊。
可潭州不一样了,主流思想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女官吏的,更莫说女亲王了,若是直接封的,或许也就是说道说道闹闹意见也就罢了,可若是以隐藏女儿身‘骗取’亲王之爵,那又是另当别论。没可能会有多少人接受凤姬继续做她的潭王管理整个潭州。
但凡秦翰不是那么沉得住气,凤姬以女儿身的身份必定会闹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凤姬的位置定然会非常尴尬,少不得会出现好些危机。
但周少瑜还是这么做了,压根就没反对打巫县传过来的意见,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那为何不用?就因为顾忌凤姬的位置和想法么?好吧,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回头找补回来就是了嘛,又不是没法子。
嗯,周少瑜表示,咱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
打一开始,了解自己性子的周少瑜就决定走所谓的仁道,至于枭雄啊什么的,那还是免了。枭雄听起来固然很牛,其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曹操。
但周少瑜可不觉得自己做得来,起码很多时候狠不下心,其实吧,这也没啥不好的,如果什么事都能理智冷血,那这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野心固然有,但总的来说应当归结于兴趣更合适,本就是个比较随性的性子。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果不能率性而活,就算坐拥天下又有啥子意思。
所以,周少瑜决定嗨一把。
好吧,之后的事情的确很嗨,直叫人一阵惊叹。
秦翰并没有贸贸然跑去府城当面质问‘潭王’,而是跑到建槠县去找自家女儿秦以柳。
对于老爹的到来,秦以柳是很高兴的,因为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秦以柳参与过练兵,也训练过斥候,但总归只是一小部分,而且也不见得人家就服她。凤姬直接任人唯亲让秦以柳带兵做一方主将,别说秦以柳本就是个女儿身,就算是男子,毫无领军经验的她,也不可能让众人信服。
所以,一群军官高高将秦以柳捧着,实际上却是阴奉阳违,为此,秦以柳头疼不已,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法子来解决。
先是想到用武力来打服这群不老实的家伙,然而问题是,秦以柳的武力值,远比不上杨妙真那个等级,一番比斗下来,就算是实打实赢的,也会被人认为是因为大伙顾忌秦以柳的身份,所以才不得不让。而就算是真输了的,为了颜面,也会说是自己放水。
得,不但没把人打服,反而得了个花拳绣腿、争强好胜的名头,如之奈何。
所以秦翰的出现,固然意味着兴武县失守,但也意味着,建槠县总算不会继续那般脱离掌控。反正眼下的情况,兴武县就算还占据着,也是个鸡肋。
所以秦翰的到来,自然能让她借机打压一批拉拢一批,不敢说全部掌控指挥如臂,起码也得说话有人听,指令有人传么。
秦翰并没有一上来就立刻质问,而是拐弯抹角打听秦以柳和潭王的感情如何之类的细节。
秦以柳不疑有他,还以为秦翰这是打了败仗,怕被责怪云云,于是也一一回答着。只不过很多事都需要编,所谓百密而有一疏,编着编着,自然就有了错漏之处。
都说秦以柳受宠,可秦翰虽然没有问的直白,可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女儿,这是压根连夫妻关系是啥都不懂,怎么听怎么怪异。
本来有些话他这个做爹的来说不好,可眼下顾不得许多,硬是厚着脸皮故意教导一些什么时候容易怀孕之类的话语。
然后,秦以柳在羞怯还有不满之外,居然还泛着不在乎的意思!
可不是不在乎么,因为肯定没办法怀孕啊!
得出最终结论的秦翰差点没直接晕过去,本以为秦家出山,能够重振家门,结果却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诚然,如今女子为首的事例不少,可那也要看情况啊。
高玉瑶,贵为太后,皇帝年幼,垂帘听政没毛病。
萧姽婳,早先便有打赢过突厥的光荣事迹,之后又平定蜀州、云州之乱,这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虽然有一定非议,但本事功绩摆在那,同样没啥大毛病。
就算是火凤那个伪帝,好吧,人家反贼而已,暂且不讨论。
然后就是先前诚徽州的高秀君了,可那也没得挑,满门被灭,孤身入诚徽州,短短时间发展实力占领诚徽州灭兴武军为家族平反,谁听了都要喝上一声好。这也和地理位置有关,诚徽州嘛,老早就三不管了,压根没人在乎,所以同样没谁觉得有多大的不妥,更何苦人家现在也嫁周少瑜了。
可凤姬呢?
老谭王遗孤值得同情?
什么鬼!
大伙只会看见,凤姬是女儿身,不仅如此,还做了好些年的金陵花魁!
花魁,说的好听,其实说白了,不就是青楼女子嘛?
除此之外,有做过多少值得称道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叫人信服的?
没有!
而且明明是女儿身,却得封亲王,任谁都会认为这里头又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得位不正,谁能服?
想他秦家,当年也是封侯之爵,显赫一时,怎么到了他这,没落好多年了不说,好容易出山了,结果跟上了这么一位主,岂不是成为笑谈?
歇了一日,秦翰满是忧心却不动声色的继续上路前往府城。没法子,自家小子还待在府城呢,就算真要闹翻,也要等儿子确保安全先。
到了府城,纠结的秦翰也有了最终的决定,那就是当做此事尚不知晓,直接以兵败愧对于潭王为名,坚持退隐,然后带着家人远离这是非之地,也算是对得起先前的知遇之恩了。
然而剧情突变,谁都没有想到,本事前来援助潭王府的孙守仁,却直接带兵围了府城!
就在大伙尚不知孙守仁为何这般做的时候,传出来的消息众人皆惊。
潭王是女的?而且就是那位凤姬?孙守仁这是讨要说法?
谁告诉孙守仁的?周少瑜嘛?显然不是!
高玉瑶位于京师,挑起各家纷争,坐看天下风起云涌。目的是啥?就是为了不断的平衡与削弱。
让诚徽州和潭州打,不是为了让哪一方获胜从而实力大增,而是不停的消耗。
时时关注各方局势的高玉瑶,在得知潭王府一方迅速溃败之后,很是气恼潭王府中看不中用,连忙命人快马加鞭前往潭州。
到了此刻,待在雪峰县的黔王已经收到旨意,收兵回黔州,不得插手,不然取消王爵押往京师听候发落。固然朝廷为威望大跌,但也不到公然反抗的时候,而且黔王也没那本事。所以,在派人给周少瑜送信的同时,也将雪峰县完完整整的吐了出来。
于此同时,孙守仁也收到了密令,让其不得继续插手两州之争,至多在潭王府弱势之时摆出随时援助的架势便好。
考虑到孙守仁一直都表现的还算忠心,但也的确属于‘拥兵自重’的那种,为防止孙守仁真和‘潭王’勾结上,便将潭王的真实身份以及过往一并密信告知。
不告知不行了,不然的话,一旦孙守仁和潭王府联手,届时占据诚徽州、潭州、荆州,然后以黔王‘无故’占领潭州雪峰县为由,再拿下黔州,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势力了。
到时候,即便凤姬曝光又如何?人家已经成势了!
不得不防啊。
然而孙守仁这次并没有再乖乖听话了。
准确说,孙守仁很恼火,恼火的不仅仅是自己女儿孙采薇的事,也不止是凤姬,更是对高玉瑶的不满。
丢并州,再丢豫州,孙守仁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可谓骂声一片。但是,这能怪他作战不力嘛?别的不说,光洛阳一战,死了多少人?
朝廷方面摆了那么多兵力在那,可就是不动,但凡有些配合,哪怕战力低下,孙守仁也能有更多的法子整死突厥。
这也罢了,身为臣子,除了忍着还能怎么的。
但这一次,受不住了!
你高玉瑶什么意思?就这么坑盟友的?还是真把自己当皇帝来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我堂堂镇南大将军嫁女,那时候你不说,还派遣皇室宗老前来祝贺,好嘛,这下子妨碍你的计划了,怕我势大了,又急急告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孙家忠的,是皇族萧氏,而不是劳什子太后高玉瑶,管你什么计划,老子不和你来了,如今幽王颇有贤名,大不了咱去扶持他!
于是马头一转,本来要去打衡武县的孙守仁,直接回头围了府城,惊掉一地眼球。
周少瑜也惊的不轻,好家伙,咱本来是打算靠着秦翰来讲此事宣扬开,咋跳出来的是孙守仁呢?不过……如此也好?因为散播出凤姬身世的消息,就不是他这边所为了嘛,凤姬怎么怨都怨不到他身上来。
就当大伙猜测着潭王如何应对的时候,让人惊讶的,尚未被证实的消息,却由潭王萧璟,不,应该说是凤姬,自己给坐实了,直接以凤姬的形象出来发号施令,扬言此事乃不得已而为之,一直都在寻找幼弟的下落,至于属臣不听话?
本决定离开的秦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或者凤姬说了什么,索性一条道走到黑,最不济也有个忠心耿耿的名头不是。再切说了,凤姬还当真有一点底牌的。
或许军事上的探查是凤姬的短板,但是凭借多年来暗中发展商业而建立起的情报系统,弄清楚谁在摇摆不定还是不难。大敌当前,一个又一个王府属臣被抓,算是清楚了内部不稳。甭管此刻民意如何,至少暂且相对稳定。
而对外,凤姬表示,姓孙的,你要战,那便战,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好嘛,八卦接着一个又一个,当年的秘闻不断的曝光出来,看的吃瓜群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这也给先前周少瑜跑来求亲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难怪要把孙采薇丢出去给周少瑜,难怪孙采薇对‘潭王’不满,合着是酱紫啊。
对了,说起来,周少瑜呢?这事和他牵扯也不小吧。
你看,凤姬和周少瑜的婚约众所皆知,但凤姬如此身份,自然不可能再嫁了。此外,曾经的王妃孙采薇,如今也算是‘再嫁’给了周少瑜,如此情况,难道就没点表示?
表示?当然有,不过,不急嘛。
面对凤姬的战意,孙守仁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最为气恼的是,本来当年的事情已经彻底过去,可如今翻出来,凭空被戴上一个刽子手的名号,实在憋屈的不行。
开玩笑,之所以是秘闻,又怎么可能是外界随随便便就能知道真相的?当年的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他就是个背锅侠好不好!
然而就算要解释,也得有人信嘛。一时间孙守仁犯了难,很是后悔自己冲动。可现在,打?还是不打?
“报……将军,正南五十里处出现一支军队,人数约为五千,只是……”
“只是什么?说!”
“额……感觉,更像是迎亲队伍。”
“哈?”
还什么感觉啊,压根不用,明摆的了么。数天前戏码再次上演,一大群人披红戴绿吹吹打打扛着彩礼和花轿奔着府城就过去了,至于目的……
“走着,咱去把亲王给娶回来!”周少瑜一咧嘴,如此表示。“遣人去往镇安将军大营,说在下邀他一见。”
与此同时,在潭州颇有名望的雅渡居士鹿笙,也站在了潭王府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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