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姬仍旧低调,只将突厥使者秘密来访一事告知,却并未将自己的见解的全盘托出。只不过最近一直待在燕城的杨妙真却是看不下去,虽不知凤姬为何顾虑,但烦恼却是肯定的。便私下也密信一封,将凤姬的见解附上。
就距离而言,最先知晓的自然是渔阳城,闲来无事在此熟悉海军水师的李秀宁二话不说立刻动身前往燕城,与之同行的还有武媚娘。
一个善于领军打仗,一个擅内政谋略,的确也是最佳组合之一。而并州方面,在得知消息之后,也让大乔辛苦跑一趟,以方便与湘州李清照她们随时交流谋划,为避免途中孤单,还让素来无甚要紧事的李柔儿陪同。
至于周少瑜,天高地远的,一时半会却是联系不上,不过诸位妹子倒也不怎么担心,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这也是周少瑜没敢说自己被抹过脖子,不然肯定也不会这般放心。
是日,凤姬、孙采薇、秦以柳、李秀宁、武媚娘、杨妙真、大乔、李柔儿几女分坐,而另一边,湘州方面李清照等人也齐聚一堂,开始就是否与阿史那忽沁合作讨取金人一事进行商议。
而这时候,金人早已开赴草原,并打的阿史那忽沁麾下骑军节节败退,不是突厥铁骑不够强,而是金人成长实在惊人,除此之外,金人那彪悍的身体素质以及悍不畏死的作风也叫人胆寒。
当初金人反突厥,趁机获得大量战马,到如今短短时间内,便人人皆擅长马术,不得不说战争天赋之高。
“当是骄兵之计诱敌深入无疑。”李秀宁无比肯定,既然料定阿史那忽沁无事,那么眼下突厥的打法就很值得可疑了。“只是,阿史那忽沁如何肯定我们一定会出兵?一旦我方按兵不动,以他目前的策略,最终即便计略成功,胜负也难料。”
武媚娘闻言也是眉头一皱,道:“难不成有何隐秘?”
众女不解。
假若阿史那忽沁并无性命之忧,目前举动也是骄兵之计诱敌深入,以达到请君入瓮的效果,但这个条件之下,目前不断战败的突厥实力减弱可是不小,估摸着阿史那忽沁目前至多也只能再凑出八万人马已是极限,届时决战,胜负可难讲。只有确保幽州出击,方可安枕无忧。
但问题就在于,她们压根还没做出决断,并不确定是否配合,但反过来阿史那忽沁这个有求于人的反而信心十足,着实让人想不通。
这一猜测就是不断时间,仍旧没猜出个合理解释。
而这时候,杨妙真忽的想到什么,目光转向了一只默不作声的凤姬。不由朗声道:“不知凤姬可有何高见?”
这一下,自然就将所有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凤姬原本只打算安静坐着,并未打算发言,甚至有些神游天外,这时候却也不得不说话了,下意识第一句话便道:“妾身之才,不过尔尔,哪敢称高见,还需仰仗诸位姐妹决断才是。”
不管有还是没有,这时候凤姬都只能这么说,要不然多不会做人。大家伙商议许久未有结果,结果她却一直不吭声,直到人问才忽然出言解决问题,这叫别人怎么看?故意看她们的热闹嘛?不屑与之为伍嘛?凤姬的情商可没那么低。
杨妙真也反应过来这时候其实并不是直接发问的好时候,却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但另一侧的武媚娘却是眉头一挑,想到了先前杨妙真的另一封密信,上头可是将凤姬的分析说的明明白白,不但如此,还直言凤姬在当时就直接一眼看穿,而非事后许久才有的分析。
单此一点,就足以证明凤姬的才智。更莫说,当初凤姬独自掌管潭州,亦是井井有条,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让她现在直接统管燕城事宜。
武媚娘这才反应过来,对于凤姬,大家伙一直都低估了。明明有大才,却一直不显,为何?隐隐中,武媚娘有了答案,既然聪慧,有些事情如何又看不出呢?
“南凤姐姐……”武媚娘插言道。这么个称呼多少有些怪异,来源却也简单,当初豫州火凤,潭州凤姬,就有被世人戏称为南北两凤,待两人或明或暗皆投了周少瑜,南北凤的叫法自然也就出来了。
“我等姐妹,自是一家人,无需像外人那般客气,或许因为一些事情让姐姐多想,但我等绝无排斥之意,只是有些事匪夷所思,一时也难以言明。姐姐无需困扰,自当有周郎如实相告那日,我等便不越俎代庖。只是此刻事关大计大业,若姐姐有所得,还望不吝告知。”
武媚娘态度诚恳,语气很是放低自身,话到这一步,凤姬还能怎么办,只好道:“却是叫姐妹们为难了,不过妾身庸人自扰罢。既是自家姐妹,自是自家人,关于方才议题,妾身偶有猜测,阿史那忽沁之所以那般自信,认为幽州必定出兵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不外乎周郎尔。”
众女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周少瑜可是一直都很敌视金国来着,而且那是相当的警惕,并且这种心态从未隐藏,表露的很是直接,当初甚至有过要去和阿史那忽沁联手的做法,但那时阿史那忽沁并不接受,可即便如此,其实他也默认了和周少瑜之间的某种默契,至少打那时候其,互不侵扰。
由此,阿史那忽沁清楚知晓周少瑜的心意也是理所应当并不意外。
“此外,多少也是英雄惜英雄了吧。”凤姬说罢,便再不开口,并未对此多做出解释。
这一句让众女多少都有些理解浅显。但凤姬却看的更深。
当初女扮男装稳坐潭王之位,向来以男儿身示人,时间长了,不敢说有多大影响,但长期带入男儿身份思考之下,也更容易理解男子的想法。
所谓英雄惜英雄,其实比较片面,而且是往好听了说。以周少瑜的性子,即便承认阿史那忽沁的一定能力,也绝对欣赏不了其风格作风以及暴戾性子。
但反过来却未必。
阿史那忽沁这个人,其实还是蛮简单的。一句话概之,便是拥最大的权,喝最烈的酒,享最好的美人。
关于权力,阿史那忽沁与他父亲阿史那隼一样,同样一直想问鼎中原。而美酒,阿史那所部的美酒交易量可一点也不低,传言阿史那忽沁无酒不欢。最后的美人,便更直白了,有时候他发动战争,可能原因仅仅只是看中哪个美人而已。
可惜,功败垂成。虽说眼下算不得完全失败,但几乎已无东山再起之可能。
然而当今天下,谁最有可能做到这些?
无他,唯周少瑜!
世人戏言,天下美女,尽入周少瑜彀中。由此可见,在美人这一点上,周少瑜若称第二,天下无人敢说第一。这如何不让阿史那忽沁嫉妒。而所谓美酒,阿史那忽沁最喜爱的烈酒,正好便是周少瑜名下的作坊出品。至于权力,单单明面上的摄政王之爵,就足以位极人臣。
可以说,阿史那忽沁一生为之奋斗的东西,周少瑜基本都有了。如果周少瑜是继承而来也就罢了,但人家显然是白手起家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其困难程度也远超他阿史那忽沁。
这样的人,哪怕是对手,也让阿史那忽沁为止惊叹乃至敬佩。
以凤姬的了解猜测,阿史那忽沁之所以将诱敌之策执行的这么彻底,并非完全就是相信周少瑜会出兵,而是破釜沉舟!
阿史那忽沁可以败,但唯独不能败在金人之手,那绝对是他毕生大耻。要知道当初,所谓金人,不过是他所奴役的对象罢了,但偏生被他们反水,坏了他的大事。
所以,阿史那忽沁这是用自身以及最后的实力,引发和金人最终的决战,哪怕周少瑜不会及时赶到,而是恰巧出现来个通吃,阿史那忽沁也不会后悔。至少他成功将金人拖入泥潭,而且也只是败在周少瑜之手。
不这样选择而苟且的继续活着?对不起,以阿史那忽沁的心气,断然无法接受。
综上所述,凤姬最终的猜测便是如此,阿史那忽沁所求,并非当真是夹击金人,而是求败。男儿当马革裹尸还,死的轰轰烈烈才有所价值。将金人十数万大军一战彻底拖死,便是阿史那忽沁所求。
只是这些,凤姬不会说出来。也是阿史那忽沁失算了,怕是怎么也没想到,周少瑜此刻压根不在幽州而是在新罗那个山凹里。换言之,阿史那忽沁最终怕是败在李秀宁、杨妙真她们几个女子手中,而不是周少瑜。
真不知道届时阿史那忽沁又会是个怎样的想法与表情,还真是叫人好奇的紧。
凤姬不说,并不影响众妹子最终的决断。这种事情其实很好选择,伺机而动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理,此战无论是阿史那忽沁赢还是金人赢,大战过后必定死伤惨重且精疲力尽,只要此刻立时出兵,必然大有收获。
策略一定,自然做出相应安排,统帅无可争议,自是李秀宁无疑,杨妙真为副帅一同出征,守卫之责,却并没有交给武将妹子秦以柳和孙采薇,而是直接让凤姬统揽全局负责。
为了隐蔽,特快马加鞭通知坐镇市口的阿依努尔,让其领一部兵马前来汇合,并带齐营帐牛羊衣物,好伪装成草原上游牧的部落。
这事情阿依努尔自然极为感兴趣,金人如何她不是那般在意,但对于阿史那忽沁的结局,却是最在意不过。突厥原本的王族本就是她阿史德家族,阿史那不过乱臣贼子,若现在连阿史那忽沁都倒下去,荣耀重归阿史德,很难么?
只是这些事,压根无法第一时间传到周少瑜那里,而对于大梁人而言,也不怎么关注,到底距离太远了,他们关注的,终究还是萧姽婳与大梁一战。
奈何,以前江夏攻防战多多少少还有些动作,现在待大梁援军一到,对峙月余,却半分不见多余动静,叫人安心不少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抑郁。咋就不打呢?
好吧,没法打。
萧姽婳也暗道自己失策,到底是太焦急了,满以为此地打仗与他处不会有太大区别,至多也就是江河水道多上许多,然而真的开打才知,在荆州之地若无水师,束缚太大了。
最基本的一点,若无足够的水师,连强行靠岸都难,这还怎么打。大老远绕道?闹呢不是,仗就没有这么打的你绕哪还能没江河?
可无功而返?未免骑虎难下。
安歌果然趁机狮子大张口,不但索要地盘,还索要财物。以萧姽婳之原则,断然无法接受。相反,湘州方面的举动却让她很满意。
明目张胆的交易不可能,但湘州的的确确一下子送出十来艘订单之外的各式战船,除此之外,湘州水师开拔,直接近距离守着油江口,或许目前而言湘州水师并非是安歌的对手,但起码牵制的效果是有了。湘州水师只要往那一摆,安歌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以说,为了让萧姽婳进一步和大梁开战,湘州方面也是没少费心思,哪怕原本应当属于湘州的孙守仁部下基本都被萧姽婳所获,也仍旧积极配合。
“这便是湘州最新的楼船?”萧姽婳刚刚接收船只,便迫不及待亲往视察,看着这偌大的船只,言语惊叹。
“此楼船名为盖海,设有女墙战格,又有剑孔、矛穴,即可远攻,又可近防。其高有五楼,最多可载将士三千人!甲板之大,便是马车也可跑动载运……”湘州方面的使者官吏一一解释。
这楼船是孙尚香带来的技术,东吴用的就是这种船,不过楼船虽大,但并非战船,而算是运输船。大是大了,可抗风能力委实不咋地,至少史料上就有明确记载,孙权的长安舰,因大风骤起,而沉没江中。
当然了,经过湘州各方面工匠的改进,三千人规模的楼船基本已无大碍,原本有缺陷的楼船自然也就无用,此刻交付给萧姽婳,也算是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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