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安歌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一番高秀君才是。
虽说高秀君将攻下的城池大多财物拿走,可总归城池还好好的待在那,也没有特意杀伤,等于人口基数并没有减少,相反弄的人家士气大跌,更方便以后攻城。
更重要的是,高秀君这么一闹,大家伙那叫一个气愤啊,纷纷出重兵合兵准备围攻。这一回,后方更空虚了。之所以敢这么干,也是再往后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势力,偶有那么一两个,比如被安歌所霸占的何家,给他几个胆也不敢胡来。
开玩笑,大家伙兵力集结一块浩浩荡荡的,谁没事干过来撩虎须。就算一时得了些许便宜,就不怕秋后算账?
他们还不晓得何家已经易主了呢。
其实这么说也不大对,至少名义上,盛安城仍旧属于何家,城主乃前任何家家主何盛幼子何杰,如今不过七岁。就算再聪慧,也断不是安歌的对手,不过么……
盛安城,城主府内宅。
“孩儿给母亲请安。”年近七岁的何杰毕恭毕敬,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挑不出半分毛病。安歌固然不是亲生母亲,但却是何盛的续弦,身份远比何杰那个只是妾侍的生母高的多,后者即便是生母,也只能是唤作姨娘。
“起来吧。”安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大人,就目前而言,大多事情都在她的算计和掌控当中,真若说例外,怕也就是这位小家伙了吧,到是比她想象的聪明的多。“这时候怎么来我这儿了,课业学的如何了。”
何家作为盛安城的老牌家族,掌控此城太久太久,无论如何也是有死忠的,安歌出来掌权,要清洗也不是一时半会,该做的样子还得做,七岁的何杰不但要习文,还得习武。怎么说也是何家家主么,怎么可能不重点培养。
如果单单只是何杰表现聪慧有度也就罢了,可问题远不止如此。
当日盛安城之乱,喝下毒酒的何盛自然逃不过一个死字,为了伪造现场,安歌亲自上前补刀,而黑暗中,隐隐看见一个小小身影躲在一处灌木之后,哪怕看的不是那么真切,但安歌很确定,那小小的身影,便就是何杰无疑!
那一刻,安歌必然是起了杀心的,但最终还是放弃。
何杰是幼子,其年岁无疑最好掌控,而何杰年龄差距最小的哥哥,都已是相差了八岁,换言之,虚岁都十六了,这么个年纪真坐上家主之位,哪怕再束缚,也少不得各种添乱。经历过孙玉之后,安歌算是怕了这样的局面,哪里来的自己独揽大权来的安逸。
再说了,看见了又如何,终归不过一个小孩罢了,她堂堂安歌,还制服不来一个小孩?
不想何杰表现的远出乎她的预料,安静乖巧一副孝顺模样,若非终究年岁还小,难免会有些许破绽,差点还真就将安歌骗过去。这也激起了安歌的兴趣,这小家伙都有意思,到是想看看以后会做什么。
“回母亲大人,今日课业已经完成,还得了师傅的夸赞,言孩儿的字有所精进,孩儿心中欢喜,特来献于母亲分享。”何杰说罢,从袖里摸出一本练字小册子。
自有侍女上千取过传给安歌,后者翻开一看,更有兴趣了,只见上头写的全是四个字。
成王败寇!
这算什么,合着并非忍辱负重,而是‘认贼作父’么?用这样方式委婉表示亲近与臣服?真聪明到这地步的话,这娃儿是不是有些太过早慧了。若不是日夜都有心腹监视,肯定要怀疑身后有人支招。
“孩儿年幼,少不更事,只好劳烦母亲大人辛苦。父亲奋勇杀敌身死,未与母亲留下子嗣,让孩儿得意窃据何家家主之位。若知母亲为何家如此辛劳,在天之灵定当欣慰。母亲如此宽厚,不是生母却胜过生母,孩儿愿在此立誓,待将来长大成人,定孝顺母亲,让母亲大人万事顺心。”
何杰的话并不是那么连贯,但意思却也明显了。
首先便是表示他愿意安安心心做个傀儡,一切由安歌做主,除此之外也是委婉提及,安歌再年轻也无后,起码现在是如此。假若将来还没有,他何杰愿将安歌视作生母,绝无二心。
七岁啊,安歌都不得不感叹,她七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想了想,大抵也就是练习各种书画器乐舞蹈,为了避免惩罚,一门心思只专心学习,哪里还顾得了思虑其他?
不管何杰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都不妨碍她接受和解此刻释放的善意。若能在人前与何杰一副母子相亲的场面,对于加速全面掌控何家势力也是极为有利的。尤其是难得的机会即将到来,安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好孩子,且过来,让母亲好生看看你。”安歌伸出手,唤道。
这对假母子顿时一副和和美美的姿态,而另一边,远在新罗的周少瑜总算是收到了从幽州加急送来的画。
“高玉瑶送来的?这画中孩童……”周少瑜看的那叫一愣一愣,或许妹子们也就是觉得和他长得像,可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何止是像的问题,压根和自己小时候那就是一个模子好吧。
我儿子!?高玉瑶生的?不会吧!不可能啊。
周少瑜有点接受不能,各种凌乱。
凭啥啊,自家那么多妹子也没见谁肚子有动静,没添个一儿半女什么的。凭啥她高玉瑶就能中标?
挠挠头,可万一,万一是真的咋办?
可惜现在不是在大梁,远在新罗呢,就算想做什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好在和画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密信,上头也说了,正在让在金陵的暗线调查。年岁和模样有了,只有真有其人,理应打探的到才是。
见此,就算再心忧,也只能先等等看了,眼下更重要的,反而是怎样将秦良玉给救出来。既然绣锦没有半分提醒,那说明秦良玉绝对没有什么危险,但老待在高玉瑶那儿可不让人放心。
敲了敲手指,看来必须要最快速度打退这一波金国敌军才是,不然老被拖在新罗算什么。
按照原本的计划,自然是死守防线,只要守得住,时日一长,敌军必然不战自退。原因很简单,金国战力不容小觑,但国力其实真心很一般,毕竟人口摆在那,再怎么用力,各种作物的产量也只有那么高。
而金国此次出兵,一路上还各种收拢新罗境内流寇军,哪怕只给这些流寇军最低标准的粮草,那也是不小的开支,或许对于大梁或者周少瑜而言那压根不叫个事,但对于金国而言,绝对负担不起长久。
一旦连基本的粮草都没有,饿极之下,那些流寇军当真什么都可能坐得住。人嘛,就怕被逼到绝境,你永远不知道那时候,他会做些什么。
好吧,就算全部是菜鸡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等死又如何?总归也算是对对方的削弱了吧。
除了死守防线,同时在做的还有新罗女王金善德对流寇军的暗中拉拢,那些本就是新罗百姓,收拢过来也不求组成军队,只要拉回去开垦农田,在屯田制度下,保准新罗国库又能多收上不少粮食。
这一点还是颇有诱惑力的,若可以安安稳稳的活,谁愿意朝夕不保。目前已经有一部分表示愿意回归,只待时机合适,便来相投。届时只需防备是否有诈即可。
但现在么,周少瑜有点坐不住了。
正面强攻推过去肯定不可能,己方才多少人,真有这实力早就这么干了,何必等到现在。而迫使大军撤退的最好法子莫过于劫粮,仔细想想,还是很有操作性的,想必自认占据优势的金人肯定对自己后方不怎么防备。只要能顺利绕后……
“就这么干了!”周少瑜一拍大腿,想要速战速决,就只能这么办,总不能一直放着秦良玉不管,此外对于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儿子……真是,绣锦也不说知会一声,这会儿又联系不上。
“立花酱,人呢?”周少瑜大喊。
下一刻,立花妹子就出现在屋门口,却是白眼直翻,压根不进来。为啥?还不是这称呼闹得,意见大发了。
她可是立花家家督,大友家的家臣,女武将!立花山城城主!能提刀,能统兵,能书写,能吟唱。无论上阵杀敌还是卖弄风雅,丝毫不差男儿。就这么一个存在,居然称呼‘酱’?反正立花妹子表示接受不来,然而周少瑜毫不气馁,自打喊过一次之后就再没变过。
本以为周少瑜又是闲的无事随意叫她过来消遣,这种恶劣行为已然不是第一回了,不想却见周少瑜一脸严肃慎重,起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立花酱,敢不敢跟我去干一件大事!”
这是,要上阵了?
“有何不敢!?立花家的武士,从不畏惧!”立花妹子精神一振,还是外头打仗有意思啊,一开战,简简单单就过万,不像东倭……算了,不提也罢。
“很好,不愧是我的心腹爱‘酱’!”周少瑜一语双关,说的自然是大梁语言,立花妹子现在基本已经能够做到交流,本来也不难,对于东倭的武士阶层而言,就算不会说,至少也会写,本来就是用的大梁文字,有此基础,学起口语来自然不会慢。
因为是同音,立花妹子自然听不出此酱非彼将,一时间还被感动的不轻,受到如此重视,如何不激动?
“定不负殿下所望。”立花妹子大声回应。
“哟西,精神很不错,一定要继续保持,来来,且与你说说我的计划。”周少瑜不动声色的拉起立花妹子的手就往旁边的座位上坐去,然后,然后就没放开过。
不多时,毫无所觉的立花妹子兴奋道:“也就是说,咱们要孤军深入,截断敌军的粮道!?哟西,只要此举成功,金人不战自退,殿下尽管放心交给立花吧。”
“不要急嘛,你可是我的心腹爱酱,此行危险之极,为避免发觉,所带兵马不能多,一旦被发现,必然陷入危境,你若出了意外,我会有多担心?所以,我决定此行亲自出马,就算再危险,你我共同应对!”
“殿下!”
“立花酱!”
“殿下……!”
“立花酱……!”
“殿下你……”
“立花酱你不用太感动,这都是应该的。”
“不是,虽然很感动,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松开手!?”
“咳咳咳……不用在意这么多,古时君臣相见恨晚促膝夜谈抵足而眠者比比皆是,你我……”
“殿下,男女有别。”
“我认为我们的情谊是超越性别的!不要如此肤浅!要知道,你我非俗人!”
“是,是嘛?”
“相信我,不会错的。”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难不成你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么?”
“没有,绝对没有!”
“那不就得了,来来,咱们继续详谈。”
哎呀,真是,好久没碰见这么好忽悠的妹子了。或许别的方面挺聪明,但涉及君臣啊什么的,就容易被牵着走了。得亏他聪明,压根就没从男女方面下手,不然保准没这进度。
看起来还有心情逗弄立花妹子玩,似乎不担心秦良玉的样子,其实完全不是酱紫。
秦良玉若有危险,肯定早就得到绣锦的通知了,就和当初陈硕真遇险一样。而且,既然高玉瑶敢叫人送来这么一幅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真是假,起码高玉瑶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做。看在往日的情分,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秦良玉,这点信心周少瑜还是有的。
此外,消息从大梁境内传递到新罗,所花费的时间可不能算太少,这也意味着已然过去了一段时日。周少瑜暂且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就算急匆匆赶回去也是白搭。
实在不行,再穿越一次将秦良玉拉来问问情况呗,总归暂时而言,还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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