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别跑!”
“前面的逃犯,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说这话的人手里挥着一把菜刀。
“……”
十分钟过去,这场拉锯战并没有结束。
逃犯王某看着貌不惊人,竟意外地能跑,愣是扛过了这夺命十分钟。
王某回小区前在路边摊上买了一份烧烤,现在只能边跑边扔。
陆延和肖珩两人跑着跑着迎面飞来一串烤五花肉。
陆延歪头躲过迎面而来的烤五花:“居然还有暗器?”
肖珩撑着停在路边的小电炉座椅,懒得拐弯,直接跨过去:“……操。”
肖珩很烦躁:“他怎么那么能跑。”
陆延说:“人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总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水平。”
张小辉气喘吁吁说不出话:“哈,慢、慢点,两位哥我不不不行了。”
漆黑的夜,路灯照耀在一大群为了十万块在下城区各街道肆意狂奔的热心市民身上。
五十多人的大部队人员逐渐分散,有实在跟不上节奏的人因体力不支阵亡,弯腰捂着肚子倒在路边。
下城区街道构造神奇,弯弯绕绕的地方多得很。
王某混迹江湖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在伟哥马上就要抓住他衣领的时候——王某把剩下那几串烧烤往他头上扔,趁伟哥没反应过来,扭头钻进边上一户人家院子里,踩着菜缸从院子里翻了出去。
陆延追上去,只来得及看到王某的一片衣角。
陆延惊讶道:“跑了?”
伟哥:“妈的!”
伟哥说完掀起衣摆,直接把上衣脱了,露出他结实的胸肌和健美的身形,眼神无比坚毅,仿佛有团火在眼底熊熊燃烧:“这片地儿老子熟得闭着眼睛他妈的都能走,我看你能逃到哪儿去,63分队,我们上!”
“翻?”肖珩看着那堵墙问。
为了防贼,那户人家砌墙的时候往墙上插满了玻璃片,犬牙交错,薄薄地一片,尖地像一片针。这些乡村老建筑经常这么干。
“……”陆延跑出一身汗,叹口气说,“翻吧。”
肖珩三两下直接翻过去。
他个子高,那堵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往下跳时衣摆被风掀起。陆延看着肖珩翻墙的背影,心想这人翻个墙这么那么装逼。
是在翻墙还是在耍帅呢。
等会儿,帅?
他在想什么。
陆延一只脚踩着菜缸,手边就是那片尖锐的玻璃片。
……
五秒钟过去。
十秒钟过去了。
陆延还蹲在那堵墙上。
肖珩看着他说:“你腿不是挺长吗。”
“不敢跳?”
但其实肖珩看着陆延的表情,感觉他应该不是不敢跳,更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一时间僵在那里。
陆延缩了缩手,他实际上并没有碰到那片碎玻璃,王某和伟哥往下跳的时候用他们钢铁般的身躯已经干掉一波,而且他整只手都藏在袖子里,衣袖包着掌心。
陆延回神,正想说:你他妈才不敢!
然而肖珩又低笑一声,跟平时那种嗤笑不同,没有轻视也没带嘲讽,他说:“跳吧,没事,这墙不高。”
陆延深吸一口气,从墙上一跃而下。
十秒钟对亡命之徒来说足够他跑出去几十米再拐个弯,等陆延从那堵墙上跳下来,伟哥和王某连影子都没了。
就在这时候,陆延手机震动两下。
“伟哥?”
伟哥说话时带着风声,他边跑边打的电话:“你俩别跟了!现在赶紧往七区跑!咱小区边上那个死胡同你知道吧,去那儿蹲着,我和小辉正把人往死胡同赶……咱里应外合,走一套埋伏战术,把逃犯一举拿下!”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陆延蹲在死胡同里的大垃圾桶盖子上,面前就是七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他们那栋破楼,石砖墙壁绕在他身侧,大少爷站在垃圾桶边上。
场面很神奇。
不光是陆延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搞埋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更是颠覆了肖珩的认知。
“你们,”肖珩说,“你们经常这样?”
陆延:“也没有,平时最多去参加参加什么大胃王比赛,免费吃到饱的那种,两年一届,今年还没开,你要是感兴趣——”
肖珩:“我不感兴趣。”
陆延观察完周围环境,又说:“我们这样埋伏行吗。”
“行,”肖珩很冷静,“你等会儿别跑就行。”
“操。”
陆延说:“这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肖珩:“要过去怕是有点难,你那天跑的——”
聊这事简直是自讨没趣,陆延及时打住话题:“行了,闭嘴。”
“谁跑谁是狗。”
“这回肯定打得过!”
“我要是跑,我跪下来叫你爹。”
陆延对着月色发了几句毒誓,最后总结道:“等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此时距离逃犯王某被五十多人围追堵截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
他甩开大部分人,屁股后面却有两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伟哥紧咬不放:“放弃抵抗吧,邪不压正,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张小辉能跟着伟哥一起撑到现在简直是奇迹,他嗓子都在冒烟,冒着冒着冒出一句台词来:“以前是你没得选,现在你可以选择做个好人!”
逃犯:“……”
说话声传进死胡同里。
陆延和肖珩对视两眼,再度从彼此眼睛里看到某种讯息:“我数三声。”
“三。”
“二。”
“一!”
陆延这次说到做到,在逃犯被伟哥往死胡同赶的瞬间,陆延从垃圾桶盖上跳往下跳——他这个位置正好卡在逃犯的视线死角上,借着边上凸出去的那块墙隐匿在这片漆黑的胡同里。
他往下跳的时机抓得相当精准,直接扑在逃犯身上,手勾在逃犯脖间,那是一招干脆利落的锁喉!
快!狠!准!
直切要害。
一套操作下来把边上的肖珩看愣了。
说上还真上。
跟在逃犯身后的伟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延弟牛逼!”
陆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肃杀的气场。
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埋伏侠,他特意把身上那件连帽衫的帽子戴起来,帽子正好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几缕碎发、冷酷高挺的鼻梁和无情的薄唇。
……
凶得很。
然而不过眨眼间,形势发生逆转。
逃犯猛地发力,两人扭打一阵,不超过三个回合,下一秒——陆延飞了出去。
是真的飞了。
陆延被打飞的姿势就像从空中划过的一道流星,就像一条趋近笔直的、凌厉的抛物线。
肖珩:“……”
伟哥:“……”
张小辉:“……”
肖珩算是知道这个人打架为什么总跑。
因为他根本。
打不过。
不光他们几个人被惊得说不出话,逃犯王某本人显然也表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到一时间忘了要跑路:“……?”
陆延最后摔在垃圾桶对面。
飞行距离大概有两米左右,所幸伤势不重,因为距离短,再加上重心找得稳,只有手撑在地上时被粗糙的青石板磨破点皮。
伟哥目瞪口呆,半天才找回说话的能力:“延弟,你这,败得也太快了吧。”
伟哥又道:“男人不能太快啊……”
张小辉余光触及到逃犯,拍拍伟哥:“哥!跑、跑了!人又跑了!”
伟哥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追:“你给我站住!”
太尴尬。
尴尬且丢人。
陆延坐在地上揉手腕。
饶是他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63分队队友。
就在刚才,他还对某位大少爷夸下海口,甚至用自己的尊严发誓:
我就是狗!
我跪下来叫你爹!
……
陆延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想了一堆,想到‘爹’那里的时候,听到一声:“喂。”
陆延抬眼。
发现肖珩正蹲在他面前。
肖珩半耸着眼皮,冲他伸手。
伸了会儿似乎是不耐烦了,又说:“手。”
陆延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都是意外,我本来马上就要把他打趴下了……”
陆延说没能完。
肖珩直接掐着他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低头看他掌心。
死胡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隐约从顶上倾泻而下,照在青石板地上,仿佛照出几圈斑斓的波纹。
除了破点皮以外没什么问题。
肖珩正打算放手,然而看着看着注意力偏移,他早就知道这人手指又细又长,现在握在手里才觉得是真他妈长。
肖珩目光又往上移。
发现陆延指尖是一层茧。
“没事。”陆延把手抽回去,“没伤到那儿,又不是骨折,回去消个毒就行。”
肖珩也没多说什么。
他起身,语调平平:“走了,狗儿子。”末了又低头看他,“能站起来吗。”
狗儿子叫得真他娘顺口。
“……”
陆延想把边上的垃圾桶往这人脑袋上扣。
之前参与围剿行动的几十个人依旧没放弃,即使跟丢了也还在左街右巷里举着灯搜查。
伟哥抓到逃犯打电话通知陆延的时候,他正跟肖珩吵“狗儿子”这个称号。
“谁是你儿子?”
“啧,有人自己上赶着要认爹。”
“……”
伟哥在电话里激动地喊:“抓到了!在咱小区后门!”
“被我摁地上,整得服服帖帖的。”
“哥,先不提这个,”陆延蹲在死胡同口说,“你再提醒我一句,告诉我杀人犯法。”
逃犯确实被摁在地上。
伟哥还用他事先别在腰间的粗麻绳将他五花大绑绑了起来,陆延远远就看到逃犯被捆得跟只大闸蟹似的。
伟哥拍拍他的头:“你!问你呢,为什么买橙汁?”
虽然陆延刚才战绩“显赫”,一打就飞,但他心态调整得快。再出现在逃犯王某面前,又是一副“老子牛逼”的样子。
——现在趴在地上的是你,站着用鼻孔俯视你的,是老子我。
陆延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开了手电筒,蹲在一边用手电筒照他,跟电视里演的审讯犯人一个样:“说话。”
逃犯被追了一晚上,灵魂都已破碎,他迎着强光,哭着说:“……放过我吧各位大哥。”
伟哥:“你买橙汁有什么企图?!”
逃犯彻底崩溃了:“我渴啊!”
逃犯哽咽道:“我口渴买个橙汁还不行了吗!我在下城区土生土长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钱装监控的小卖部!谁知道会被拍下来啊!谁知道你们那么多人闲着没事干就盯着我!我容易吗!”
陆延:“……”
肖珩:“……”
伟哥:“……”
张小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