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戚妄找白淑兰要钱给戚长安看病,徐桂芬有些坐不住了,只是她一个做弟媳妇儿的,哪里能管得到大伯哥家的事情?她心中焦急,做饭的时候难免出了疏漏,手中的碗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瞬间摔了个稀烂。
听到灶房这边儿的动静之后,白淑兰没顾不得上跟戚妄说些什么,她快步来到灶房里面,看到掉了一地的碎片渣子之后,白淑兰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桂芬,你都多大人了,做事儿还毛手毛脚,这碗不要钱么?你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
徐桂芬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头低低地垂着,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媳妇儿是个绵软性子,平日里温温柔柔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白淑兰虽然有气,可是看到她这样子,那点儿气也就散了,家里条件也没有那么差,不就是摔了个碗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收拾了就是了。
“行了行了,你也甭摆出这个样子了,快把地上扫干净了,回头孩子出来了,再伤到他们。”
说完这话之后,白淑兰便转身离开了灶房,只留下徐桂芬一个人在灶房里面待着。
站在院子里面的戚妄透过灶房大开的窗户,看到了里面忙碌着的徐桂芬。
如果不是有原主那些记忆的话,真的是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温柔胆怯的女人竟然是那么一个蛇蝎妇人。
她嫁入戚家之后一直都表现的很乖巧,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养育孩子,对待原主这个大伯哥也是客客气气的,对戚长安更是温柔体贴,因为怜惜这孩子没娘,平日里她对戚长安看着似乎比自己的孩子还好上一些。
也因为她这样的做派,所以徐桂芬在这桃花村里的名声都很好,大家提起她来,谁不夸赞一句?
徐桂芬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胆子就仿佛跟个兔子似的,稍不注意就能吓到她,受了委屈她也不辩解,只是用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人,模样甭提多可怜了。
虽然性子爽利的白淑兰不是很喜欢徐桂芬这样柔柔弱弱的性格,不过看在她生育了两个孩子,而且从来都不顶嘴忤逆的份上,白淑兰对她倒是也挺不错的。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象得到,这样一个看起来跟娇花似的女人,竟然能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而戚妄也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揭穿徐桂芬,他所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毕竟徐桂芬在外人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太过完美了,他所说的那些话没有证据佐证,最后也只会让自己落得一个容不下弟媳妇的坏名声。
而徐桂芬这人最擅长舆论,哪怕她做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可是在外人的眼中,她仍旧是清清白白柔柔弱弱的小可怜。
她做的那些事情滴水不漏,原主并没有发现任何漏洞,不过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留下,就算过去的痕迹被徐桂芬扫除了,只要戚妄和戚长安活着,她迟早还会继续下手的,戚妄并不愁找不到证据。
徐桂芬刚把地上的那些碎瓷片都清扫干净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婆婆在看着她,这是怕她打扫不尽心吗?
想到这里,徐桂芬心中的厌恶感更浓了。
果然,她在这个家里永远都是个外人,婆婆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不就是打碎一个碗罢了,用得着这么盯着她看吗?家里难道穷到一个碗都损失不起了吗?
可是在外面徐桂芬还要维持着自己的形象,所以哪怕心中膈应得厉害,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反而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
然而这次徐桂芬却是想多了,白淑兰出去之后,便没有再看她,而戚妄因为听到戚长安的动静,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做这样子,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看罢了。
当戚泽收拾完进到灶房里面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媳妇委屈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难受些什么,看到她这个样子,戚泽不免有些奇怪——她好好地在厨房做个饭,还能有人给气受不成?
不过,两人到底是夫妻,知道徐桂芬有可能是受了委屈,戚泽便开口问了一句。
他真不觉得徐桂芬受了委屈,这么一问,也不过是顺嘴问问罢了,哪层想到她还真觉得自己委屈了。
“桂芬,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你了?可是在这家里,谁还能欺负你?是不是你又胡思乱想了?”
徐桂芬:“……”
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的人设,知道在这个家里面她还是要靠着戚泽,两人才是一条心的,徐桂芬真想上去给戚泽一巴掌。
这家伙是缺心眼儿不成么?看不见她这么委屈难受么?不说来哄哄她了,好话总得说一两句的?摆出这个样子是做啥?还说这家不会有人欺负她,这家里面除了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谁都会欺负她。
徐桂芬更加觉得委屈了,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但是却不经意地将自己被碎瓷片割裂了一小点伤口的手伸到了戚泽面前,确保戚泽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之后,徐桂芬又将手缩了回去,故意说道。
“我没收委屈,就是刚刚听到点儿事情,有些不舒服罢了,而且我也知道娘不是故意那么对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碗,娘会不高兴也是应该的,毕竟这碗也是要钱的。”
听到徐桂芬的话之后,戚泽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快之色来。
虽然戚泽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在他们屋里的时候,徐桂芬和在外面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女人家家都是这样的,毕竟村里就算有个母老虎媳妇儿的小伙都说婆娘在屋子里跟外头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媳妇儿有两幅面孔有什么不对的。
“娘也真是的,不过是打碎个碗而已,有多大的事情?用得着这么说你吗?算了算了,你也甭跟娘计较,她苦日子过惯了,节省一些也是正常的。”
徐桂芬摇了摇头,轻声开口说道:“我知道,相公你也别怪娘,都是我不好,不过刚刚我听到大哥说要找娘要些钱去县城给长安看病,也许娘是心里不痛快才跟我发火的。”
“你说什么,娘要给大哥钱,让他带长安到县城里面去看病?”
这个时候的戚泽还没有后来那么丧心病狂,对于戚长安这唯一的侄子,他也是有几分感情存在的。
听到徐桂芬说戚妄找娘要钱,说是要带着戚长安到县城看病,他想了想,便说道:“大哥做得对,长安的病拖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徐桂芬:“……”
自己男人是不是傻?他们家两个孩子眼瞅着就要去学堂上学了,这个时候戚妄把钱给要走了,那他们孩子能得到的不就少了?
原本徐桂芬还觉得自家男人跟她一样是个聪明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家男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家里面的钱总共就这么一些,大房拿去的多了,他们这一房能得到的就少了,更何况徐桂芬一直都把这家里面的钱全都当做是自己的,自然是不愿意让戚妄拿去的。
眼瞅着自己男人还一副大哥做的对,就是该带大侄子去县城看病的模样,徐桂芬气了个仰倒,可是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儿本来不该我这个做弟媳妇儿的说什么的,可是这些年来长安一直都是我照顾的,他那个身体什么样子,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从咱们村里面到县城就算坐牛车也要走一天才能到,长安那小身板儿能熬得住吗?”
戚泽的眉头皱了皱,脸上多了几分犹豫之色,而徐桂芬又再接再厉,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你不记得先前有个过路的道士曾经说过,长安跟咱们家的缘分不深,他注定是活不长的,现在这样吊着说不定还有个希望,如果去了县城,大夫诊治出来长安不大好,直接跟大哥说了怎么办?”
“要知道那县城住着的都是城里人,哪里瞧得上咱们乡下人?他们看病可不像是镇子上的大夫一样,说话还会迂回婉转一些,有什么就说什么,到时候大哥知道了长安这副破败身体不行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别到时候长安没治好,大哥再出什么事情了。”
徐桂芬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很快便将戚泽给绕了进去,他顺着徐桂芬所说的话想了下去,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是啊,长安那样子,任凭谁看到都知道是个短命的,镇子上的大夫一直都说是小毛病,吃几服药,养养就能好了。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戚长安吃的那些药甭说是几副了,几百副都有了,可他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丝毫不见好转的模样。
在这小镇之上,人家大夫还会宽慰宽慰人,可是到了县城,大夫跟你非亲非故,又不认识你,怎么会说什么好话呢?
徐桂芬见戚泽把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都听了进去,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
“长安这辈子就那样了,看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好转了,他吃不吃药,其实都没多大差别,可是咱们家长礼长乐不一样,他们今年都七岁了,该上学了,若是多耽搁一年,那耽搁的可能就是一辈子了……”
涉及到自己的儿子,戚泽原本的那些想法便全都压了下去。
“你放心,我晓得该怎么做了,爹娘他们都在等着吃饭,我们端上去,别耽搁了时间。”
徐桂芬知道长礼长乐两个孩子就是戚泽的软肋,自己说什么话戚泽可能还会听不进去,但是只要关于长礼和长乐两个孩子的事情,戚泽定然会为他们打算的。
有道是多说多错,徐桂芬很清楚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她没有再说些什么,跟着自己的丈夫一起,将早饭端进了上房之中。
长礼长乐两个孩子年岁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懂事儿,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起床了,他们收拾好自己之后便来到了上房之中吃饭,虽然两人不能帮着做些什么,但是这么大的孩子,不用大人帮他们做事儿,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徐桂芬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白淑兰正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话,见两个孩子应对得当,表现出的那彬彬有礼的样子,徐桂芬的心中更是觉得骄傲。
这两个孩子是她生下的儿子,是整个戚家的骄傲,以后这戚家就要靠这两个孩子顶门立户了,这一大家子有什么理由不围着他们两个转?
就在徐桂芬将碗筷什么的都摆好之后,戚妄也牵着戚长安的手从外面走了进来。徐桂芬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戚长安的脸上——每天只要看到戚长安那苍白得跟鬼似的脸,以及他那死气沉沉的模样,徐桂芬这心里面就觉得十分快活,这一整天干活儿都充满了力气。
她原本以为今天看到的戚长安也会是跟先前一样的死样子,可是谁能想到,今儿跟着戚妄进来的戚长安,看起来却是脸色红润,像是个正常孩子的模样。
徐桂芬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端倪来,不过她到底是擅长演戏,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看向戚妄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大伯,长安今天的精神看起来挺不错啊。”
戚妄笑了起来,语调之中带出了几分兴奋之意来:“是啊,所以我先前才会跟娘说,想让娘拿一些银子给我带长安到县城里去看看。长安吃的这些药应该是起了效果,我看他现在的精神比过去好了很多,若是能让好一些的大夫看一看,兴许他的身体就可以彻底养好了。”
徐桂芬:“……”
她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下去,刚想说些什么,戚妄已经没有再理她了,而是牵着戚长安的手来到了白淑兰和戚百顺的面前。
当年戚长安出生的时候,因为大儿媳妇伤了身体,坐月子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所以月子里的时候,这孩子是养在自己跟前的,对戚长安这个大孙子,白淑兰的感情自然是要更加深厚一些。
现在看到一直病恹恹的戚长安似乎好了许多,白淑兰立马招呼着他到自己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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