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妄正在房间里面坐着看书,劳夫子便带着戚远航来到了他的房间,戚妄顺手将手中的放在了书桌上,恭恭敬敬地给二人请安:“父亲,夫子。”
劳夫子笑呵呵地说道:“你倒是用工,这么晚了还在看书,肯学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劳逸结合,莫要劳累过度。”
戚妄笑了笑,说道:“弟子知道了,谢谢夫子关心。”
劳夫子也未曾和戚妄多费什么话,随意说了两句之后,便告诉戚妄他与戚远航的来意。
戚远航与这新认回来的儿子关系并不如何亲近,到底多年未见,平日他又忙于公务,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夫子与戚妄相处的时间长,因此父子二人之间相处便显得格外生疏。
他未曾多和戚妄说些什么,便直接开始进行了考核,面对戚远航所说的论题,戚妄引经据典,回答的十分妥帖,虽然未曾到让人惊才绝艳的地步,但是与他接触书本的时间来看,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了。
见戚妄如此出色,戚远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来,夸赞了戚妄几句之后,又敲打了他一番,让他不要太过于自得自傲,需得继续努力才行。
戚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考较完功课后,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便又沉闷了下去,劳夫子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但是他们两人谁都不搭腔,劳夫子不免觉得有些悻悻,便也没有再试图拉近这父子二人的距离。
劳夫子曾经教导过戚诺和戚二柱,他是见过戚远航是如何与那两个孩子相处的,虽然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严父,不过偶尔的时候也能露出充满温情的一面,会与两个孩子聊聊心事,教导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那个时候的戚远航与现在面对戚妄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的他显得格外生疏,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客人而已。
只是想到戚妄的身份,劳夫子又不好多说些什么,二十年的时光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戚妄已经是弱冠之年,不是从孩童时候相处,会有这种生疏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不过这孩子聪颖异常,若是戚远航一直这么保持距离,父子之间的感情怕是会受到影响。
“早些休息,若是无事可以多陪陪你的母亲。”
临走之前,戚远航嘱咐了一句,戚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劳夫子斟酌再三,终究是舍不得自己这个聪明的弟子,他觉得自己得和戚远航好好谈一谈。
“戚大人,老夫觉得你对子澹的态度过于疏离,这样着实不好。”
劳夫子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都告诉了戚远航,他知道以戚远航的聪慧未必不晓得这种状态于父子感情不利,只是无人提及,他便装作不知,可是他这种态度对戚妄来说是极为不公的。
戚远航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我知晓了,只是我需要一个适应期,等过段时间我便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放心就好,他是我的亲生儿子,而之前我又亏欠了他那么多年,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该说的自己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如何抉择,是戚远航的事情,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他不是一个蠢人,不需自己提醒,他便该知道如何处置。
回到住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主院里面的灯火亮了起来,晕黄的灯火透过窗户映照出来,森冷的夜色似乎都染上了些许温暖之意。
戚远航缓步进了房间,见林琴霜正坐在灯下绣花,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下来。
“夫人,你在做什么?”
林琴霜头也不抬地开口说道:“天气一日日的热起来了,我见阿戚没什么衣服,便想给他做上几套。”
看着在灯下有些笨拙地穿针引线的林琴霜,戚远航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记得你已经许久不拿针线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他做衣服?府上的绣娘不少,交给她们做就是了。”
“那怎么能一样?”
林琴霜抬头,嗔怪地看了戚远航一眼:“你和诺儿瑜儿都穿过我亲手做的衣衫,我不能厚此薄彼,你们有的,阿戚自然也是要有的。”
她本就觉得亏欠戚妄,如何弥补都不足为过,不过是亲手做几件衣衫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因为许久不拿针线,她手上的动作生疏了许多,忙活了一天,却连条袖子都没缝出来。
林琴霜不想假他人之手,裁剪缝制都是由自己来,她想尽快把衣服做出来,好尽早让戚妄穿上,这才连天加夜地忙碌,晚上又特意多点了些油灯继续忙碌。
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又养尊处优了这么久,哪怕点了不少几盏油灯,眼睛依旧有些受不得,一时眼花,手中捏着的针扎到了食指上,血珠瞬间便沁了出来,落在了天青色的布料上。
“糟了。”
林琴霜顾不得疼,熟练地拿过一旁的手绢,轻轻擦去了布料上的血迹,然而即便她已经很快了,料子上依旧留下了浅浅的血痕。
“坏了,我怎么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
林琴霜懊恼地开口说道,见她如此,戚远航便安慰道:“无妨,回头让人仔细洗洗便成。”
见林琴霜还准备继续,戚远航又说道:“好了,也不看你多大的年纪,这么晚了别忙了,等明天再做。”
自己妻子已经许久都没有这么亲力亲为地做过什么事情了,戚远航有些心疼,便拦着林琴霜不肯让她继续下去了,他叫来丫鬟,让她们收走布料,林琴霜有些不太乐意,只是见戚远航坚持,她到底是没拧过他,只好将未完成的衣服交给丫鬟们拿下去。
夫妻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些琐碎事情,林琴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犹豫了一会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夫君,阿戚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这个年纪该成亲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他张罗起来了?”
王招娣那恶妇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没有随意地给戚妄定下婚事,否则的话她还得捏着鼻子认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儿媳。
现在这样倒是正好,戚妄极为聪明,考取功名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就算他一气儿考下来,也得四年的时间,到那个时候他便二十四岁了,算得上是‘大龄青年了’,真到那个时候,合适的姑娘便不好找了,在此之前还是先要给他寻摸一门亲事的好,成亲了,也就能安安生生做事儿了。
戚远航自然也想过戚妄的亲事儿,不过他却没林琴霜这么乐观,虽然戚妄是正正经经的丞相府二公子,但是他自小在乡野长大,现在又是一介白身,想要找到门当户对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依照戚远航的意思,不如多等两年,等他考中了秀才之后,证明了他的实力,到那个时候再相看也不迟。
“夫人,这件事情还是缓缓再说。”
戚远航将自己的顾虑全都说了出来,但是林琴霜却不以为然。
“那可不行,阿戚的年纪不小了,若是继续拖延下去,还得等多久才行,阿诺膝下已经有三个孩子了,阿戚却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这让我这个做娘的如何忍心?我先办几次宴会,探探路子再说,我儿人品卓越,想来会有那慧眼识珠之人。”
见林琴霜坚持,戚远航便没有再说些什么。
转眼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京城里面发生了许多事情,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公子事件也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戚妄最近学习的格外认真,这样的强度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夫子却怕他太过劳累,便赶着他去放松几天。
被迫放假的戚妄:“……”
行,劳夫子都让他放假了,他也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戚妄不习惯身边跟着人,因此并未带小厮出门,自己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丞相府。
他来到京城已经快两个月了,但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读书认字很少出门,因此认识他的人并不算多。
比起溧水县那个小县城,身为周朝国都的京城自然是繁华无比,戚妄很少来到这样时代,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街道之中穿行叫卖的百姓对他来说都是十分新鲜的,戚妄一路边走边看,对什么都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样子落到其他人的眼中,便是活脱脱一副乡巴佬的模样。
若不是气质不俗,容貌又出色的缘故,怕是早已经上演了大家耳熟能详的狗眼看人低戏码。
逛了半天,戚妄感觉有些累了,从这里折返丞相府需要走不短的路,他想了想,随便地在路边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
店小二将他引到了楼上雅间,戚妄坐在靠窗的位置,欣赏着楼下的风景。
靠窗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河,一道石桥跨河而过,不过此时桥上却并没什么人,就在戚妄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人从对面走上了石桥。
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戚妄的眼神不由得闪了闪——他记得在原主的记忆之中,似乎提过一件事情。
戚二柱曾经救过清河公主一条命,自那之后,清河公主便对戚二柱另眼相看,帮着他解决了不少问题,后来戚二柱的真正身份暴露出来之后,也有不少人以此供攻讦他,而清河公主则力挺戚二柱,称他的出生并非他自己能选择,当年的一切与他无关,严格论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不能因为不是他的错而去责怪他。
“英雄不论出身,更何况他未曾贪慕权贵,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之后,立马脱离了丞相府,选择认祖归宗,如此还不足以证明他并非那等贪慕权势之人么?”
其实戚二柱的这些经历让戚妄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就像是某点文里的龙傲天男主角,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奇遇,无数位高权重之人为他保驾护航,送他一步步地走上高位。
戚妄倒是没想到,剧情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明明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可是戚二柱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遇到他的金大腿。
戚妄记得在原剧情之中好像清河公主乘船游玩,却不小心落入水中,船上的那些伺候的人吓得六神无主,还是戚二柱跳入水中救了清河公主,保了他一条命。
算算时间,命中注定的相遇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其实戚二柱和原主之间并未有什么死仇,原主也不曾憎恨这个取代了他人生的男人,毕竟原主还没见到戚二柱就已经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阴差阳错,怪不到戚二柱的身上。
所以他并未打算报复戚二柱,也没打算抢夺他的金大腿,毕竟他已经将属于原主的东西都夺回来了,戚二柱自己的那些,他也没打算抢。
然而很多时候计划却总是赶不上变化,戚妄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东西,许多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些许偏差,便造成了截然不同的后果。
戚二柱原本站在桥上面看风景,突然来个小厮模样的人跟他说了些什么,戚二柱随即脸色大变,跟着对方急匆匆地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清河公主乘坐的游船经过桥下,该发生的依旧发生了,原本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清河公主脚下一滑,摔落进了河水之中。
之后的一切就如同原剧情中的一样,清河公主在水中挣扎,桥上的仆从急得六神无主,却无一人下河救人。
戚妄:“……”
龙傲天男主的机缘终究还是落在了戚妄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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