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承欢没接话,她觉得自己大概也是那种寄托于天的人……但寄托于天没用,她也明白。
旁边有许多女子聚在一块,排着队领那许愿牌,他们二人杵在一边,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对小夫妻。有人窃窃私语:“都成亲了,怎么还来月老庙?”
“兴许人家是在这儿许的愿,然后愿望实现了吧。”
……
人家没正面问他们,他们也没这个回答的机会。季乘云只是笑了声,又牵着承欢往月老庙的祠堂里去。祠堂里供着月老的雕像,香火旺盛。世间香火最旺的除了观音菩萨,大抵就是月老和财神。
人人都盼着有钱有权,加官进爵,也都盼着美好姻缘。这便是每一个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承欢也不例外,她的手被季乘云牵得很紧,略微扯了一下,没扯动。她小声解释:“我想上柱香。”
既然都进来了,就顺手上一炷香吧。这是承欢的想法。
季乘云不答应,“你都嫁给我了,还要求月老做什么?”
“我……我不是要求,就是觉得来都来了……”承欢小声地辩驳。
季乘云思索了片刻,拉着她往旁边取了支香,月老主姻缘,虽已缔结姻缘,但再求一个圆满,也未尝不可。他松开手,递一支香给承欢。二人一同给月老鞠了躬,上了香,有一瞬像重拜天地。
待出了月老庙的祠堂,季乘云忽然想起自己前一句,无能的人才会寄托于上天。他这也不算寄托于上天,只是在自己已经努力的基础上,再添一层保障,他给自己开脱。
从月老庙出来,又恰好遇上卖冰糖葫芦的。承欢从那之后,没怎么吃过,看了眼没兴趣,便移开视线。可季乘云偏要作弄她,叫住那小贩买了一串,还问人家哪一串最酸。
承欢语塞,无奈看他一眼。
小贩也是觉得奇怪,可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心思活络会说话,看小娘子是妇人装扮,猜他二人是夫妻,吉利话手到拈来。
“夫人身怀六甲,爱好吃酸是好事,民间有句话叫酸儿辣女。夫人这肚子里啊,一定是怀了个儿子。”
季乘云听得很受用,笑意跃然,同人家道谢。他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同承欢往左边继续走下去。
“酸儿辣女。”他重复方才那小贩的话。
承欢轻声反驳:“我不爱吃酸的,也不爱吃辣的。”所以这一点也不准。
季乘云点了点头:“儿女都挺好的,我不介意。若是咱们一胎生了儿子,过几年,再生个女儿。若是一胎生女儿,过几年再要个儿子。两全其美。”
承欢撇嘴,视线淡淡越过旁边去。季乘云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那小贩是个实在人,那山楂入口真是酸得骇人,混合着糖渣,酸也酸到极致,甜也甜到极致,两种味道在嘴里混合不起来。
他嘶了声,面容有些难看。
承欢见状,小小得意,骂他活该。谁叫他要人家来个酸的,这不就是自己没事找事吗?
季乘云只是笑了笑,继续往下吃,眉间始终拧着。待行至无人处,承欢一时放松警惕,被他压在墙边,强行喂了一口酸。
她当即娇颜皱如麻布,骂他一声:“你这人!”
一旁的树恰好遮挡住他们,待各自退开,仿若无事发生。只是嘴巴里的酸味始终退不下去,仿佛满口牙都软下来。
承欢无话可说,有些怨念地瞪了身边人一眼。季乘云只看着她轻笑,像个没事人。
再往下走,便是庙会里最热闹的地段。人骤然多久几倍,摩肩擦踵的,动静也大。承欢被这场景吓到,不自觉拉紧了季乘云的袖子。
人声鼎沸,像热锅下饺子,一锅水搅得浑浊不堪。今日出门之前,季乘云还特意要她把那串小铃铛也带上了。人挤人的,大抵是铃铛没挂稳,掉了下去。承欢下意识去捡,捡起了那串铃铛,她和季乘云也被人流冲散了。
她小心着肚子,不敢往前挤,只好跟着人潮的方向走。心里隐约有些害怕,又隐约有些期待,总觉得季乘云会找过来。
一路被裹挟好长一段,才终于停了下来。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串铃铛,心有余悸地往路边退好几步,伸着脖子张望四下。她不敢乱走,怕他等会儿找不到。
刘商今日本是来凑个热闹,听闻黎州城热闹,便出来逛一逛。哪知道又遇上那位佳人,倘若一次相遇是偶然,那么两次相遇便是说明有缘分,三次相遇么,那定是非常有缘。
他观望了一下,并未发现有她丈夫的踪影。观她神色又很慌张,怕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刘商略略思索,便上前行了个礼。
“这位夫人,可是遇见了什么棘手之事?”刘商问道。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她的脸,比他远观时还有冲击力一些。腮凝新荔,肤如凝脂,臻首柳眉,媚态中又透着满满的天真。
他一时失神。
承欢看他如此,对曲蟠的心理阴影使她心生警惕,没答他的话,只是往旁边走。
刘商有些懊恼,便自报身份:“这位夫人,我是楚王,这是我的令信。”他拿出自己的令信作证。
前些日子,刘商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大理寺少卿的夫人。听说她叫季承欢,是安昌伯家的四小姐,与她丈夫曾是养兄妹。既然是世家小姐,想来认得他的名号。
承欢只哦了声,并没有任何缓和之色。自报家门又没什么用,他若是行不轨之事,反倒因为有权有势,更加肆无忌惮。
承欢警惕地打量他一眼,又着急地看向四下。
刘商有些窘迫,叹了声,道自己没有恶意,见她似乎遇见困难,想问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没有。”承欢糯声答。
“承欢。”季乘云气喘吁吁从那边跑过来,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只不过神色有些严峻。
承欢向季乘云小跑过去,往他身边靠近,拉住了他的袖子。被季乘云一把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没事吧?”他松开手,打量她一番。
她摇头,“没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莫名委屈起来,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兄长,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急急忙忙地解释,连兄长都叫了出来,“方才那串铃铛掉了,我就去捡……然后就被人冲散了。我怕你生气。”
她语无伦次起来,越说越哭得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怕他生气,反正就是怕。以前还有敬畏之心,但因为是哥哥,也会由着性子。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诉说他对自己的爱意。说得越多,越让人觉得不安。
季乘云搂着她的后脑勺,轻抚着她的头发,神情不由软和许多,“好了好了,我不生气。”
“没事没事。”一方面,他为自己好像洪水猛兽而哭笑不得。另一方面,又觉得她这种表现是依赖自己。正如他曾经所说,他想要承欢依赖他。
季乘云小声地安抚她,似乎是很无奈,拿她毫无办法,“我不会生气,只是这种事多少有些危险。我会担心你。”
她胡乱点头,眼泪全揩他胸口。季乘云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男人,那男人也看着他。多年来的经验,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晓他喜欢承欢。兴许是自己有这经验,且很深刻。
刘商朝他微微颔首,方才那一幕尽数看在眼里,他从这个男人眼里看见的爱意,和承欢对他的依赖,让他一时有些心酸。
刘商道:“季大人,本王乃楚王,方才见令夫人慌张张望,以为她遇上了什么难事,才欲出手相帮。你放心,本王绝无恶意。”
季乘云礼貌地回以一笑,朝他行了个礼:“见过王爷。多谢王爷。”
刘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既然令夫人无碍,本王便告辞了。”
二人说罢,便各自转身离开。季乘云打横抱起承欢,一下引来不少驻足的目光。承欢有些羞怯,“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季乘云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只是把头侧过去。这会儿天色尚早,季乘云抱着承欢直到回到府里。
他放她在榻上,撑着手将她困在方寸之间,气息有些急。
承欢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季乘云没说话,只是强硬地托起她下巴,搅弄风云般夺取她的气息。她有些喘不过气,推了他一把。他才放缓了动作,慢慢退出来,临退之时,还将她口脂吃了一块,似乎在教训她。
还说不生气……承欢咳嗽两声,眼尾发红,哀怨地望他。要是真丢了那串他送的铃铛,只怕还要更生气。
看这个人,就是这样。
季乘云眸色由浅转深,几经翻涌,又由深变作寻常,叹息轻得像人的错觉。
喜欢她的人这样多。
承欢声音柔糯:“对不起。”下回出门,她再不戴什么出去了。
“乘云。”她最后丹唇微启,吐出他的名字,算是补上微弱的撒娇姿态。
季乘云往后退开一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揉了揉她的头,“承欢,我爱你,你明白吗?”
承欢点头,季乘云已经和她说过很多遍了,几乎是日日都说。
“那你也明白,我想要你爱我。”他看着她的眼睛。
承欢还是点头,他也说过好多次了。她又不是笨蛋,还是记得的。
“那直到今日,你爱我吗?”季乘云仍旧追问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太过变态而让人害怕不是感谢在2021060806:58:112021060904:0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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