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他们仨结束已经是下午,在宝玉楼前分别,而后各自回家。赵梦成喝得有些醉,是被身边侍从搀扶着上马车的。他忘了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连直线也走不稳。他靠着车厢,眸子半闭着,嘴里还念叨有词。
除此之外,脑子里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侍从有些担忧,说:“少爷你不该喝这么多酒的,每次都是这样,出来和王爷陆大人见面,总要喝得醉醺醺的。每次回去都要被老夫人教训。”
赵梦成推开他的手,含糊不清说:“少爷我就这点爱好了,你连这都要拦着。”
侍从眼看他要话多起来,连忙打住话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好好,喝喝喝,少爷喝得开心就好。”
侍从把人按住,不让他继续撒酒疯。赵梦成贴着车厢壁,忽然问:“你说,我若是直接向甜清姑娘表明心意,她会答应吗?”
侍从跟了他多年,对他的喜好脾气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也早看明白自家少爷对季三姑娘的心思。只是季三姑娘文文静静的,平时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这他倒真不好回答。
只好说:“少爷这么好的人,自然会答应的。”
赵梦成却还不信:“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他还是有些慌张。
侍从哄他:“当然是真的,等少爷酒醒了,少爷可以自己去问问。”
好不容易把人哄住,让他一路安静回到赵府。又搀扶着人下马车,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跌一跤。
“哎哟我的少爷哟。”侍从连忙把人扶起来。
赵梦成还傻乐着,咧着嘴笑,一点也没感觉自己磕了碰了。侍从嘶了声,赶紧扶着人要回自己院子里去。
哪知道进了后院,少爷要死要活要往季三姑娘院子去。季三姑娘在府里住了这么久,颇得他们喜欢,因为她人好相处,没架子,且温柔平和。而且老夫人也很喜欢她,把她当府里小姐似的养着。
虽说少爷喜欢季三姑娘,可这会儿喝了酒,待会儿酒后失态可怎么好?
侍从自然是选择拉住自家少爷,不许往那边去,又是哄又是硬拽的。“哎哟我的少爷诶,咱们先回去喝醒酒汤,喝完了醒酒汤再睡一觉,等明天再说吧。”
可赵梦成身强体健,又是习武之人,哪里能拦得住,一个松懈就被甩开手,眼看着往季三姑娘那儿去了。侍从小武拍了拍脑门,连忙追上去。
离了小武的牵扶,赵梦成更是根本站不稳,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好几次差点磕上柱子。看得小武心惊胆战。
小武追上他步子,哄他:“少爷,咱们回去吧。季三姑娘这会儿也不在屋里呀。”
“不在吗?”赵梦成疑惑地停下脚步,看着小武,似乎在思索为什么不在。可脑子里实在一团浆糊,根本理不清什么逻辑关系。
“好吧。”他说着要转身,结果正这时候。忽然听见季甜清的声音。
“梦成少爷?”她从另一边回来,看见赵梦成被人扶着,似乎又是喝了酒回来。
她对喝醉了酒的人有些害怕,因此只远远站着,关怀问了问情况。“这是怎么了?”
小武如实回答,不过省略了中间找她那段,“少爷忽然闹起来,我正在哄呢。季姑娘刚从外头回来么?若是累了的话,就先回房间休息吧。”
季甜清嗯了声,却还是回头看了眼赵梦成。这一眼把她吓到,赵梦成忽然怒气汹汹朝着她奔过来,吓得她下意识就往身后退了好几步。
心也跟着绷着,结果眼看着赵梦成绕过了自己,停在了身后那柱子面前。他提高了些音量,忽然叫她的名字:“甜清!”
季甜清一颗心不敢放下来,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赵梦成抬手抚上那柱子,含情脉脉道:“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可能有些唐突,不过我其实考虑了很久了。”
季甜清看着他,眉头微皱。赵梦成站在柱子前面,见身前的人不说话,便追问:“你怎么不说话了?甜清姑娘?”
季甜清:“……”
几个人皆是默然语塞。
季甜清顿了顿,答他的话:“什么事?你说吧。”
他得到答复,一脸欣喜若狂,挠了挠头,却欲言又止,“就是……就是……那什么,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季甜清惊愕不已,她看着赵梦成的背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因此听岔了他的话。他说什么?他说,他喜欢自己?
季甜清眼珠子因紧张而飘忽不定地转动,又不作声了。
赵梦成见她又没有了声音,便对着那柱子倾吐起心声来,“虽然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也不太成器,还老是惹爹娘生气。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了,我爹娘绝对都是大好人,我不敢说有什么作为,但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我绝非作奸犯科之人,你可以放心。我这人呢,除了爱喝酒,也没什么毛病了。”
他说着说着,音量忽大忽小,“哦,还不太聪明,脑子不太好使,也不太爱读书。不过我觉得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影响什么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但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说这话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并非是一时头脑发热。所以你别觉得我在说胡话……”
可他不就是在说胡话么?
季甜清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看着他的背影对着那根柱子絮絮叨叨,一时有些茫然。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滩烂泥了,人生真的还能重新来过吗?
季甜清终究没出声,直到最后也没出声。后来赵梦成说累了,抱着那柱子睡着了,再后来,小武把人扶了回去。
季甜清自己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反正她回到房间里之后,闷闷坐了许久。
心绪难平。
她长长叹了声,最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待他酒醒了,梦也就醒了。
她捂着胸口,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敲击着胸腔。
承欢越临近生产,便越紧张,连夜里睡觉,都容易做噩梦。她总是想起太子妃,一个太过有冲击力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不得不让人感到害怕。
她的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陆乘云自然能感觉到。他只能极尽所能地安慰她。尽管他自己,也有些许慌张。
人在被迫做赌徒的时候,总是心绪难平的。
哪怕不好的那方面可能性不大,不一定会发生,但总是害怕这一丁点的概率。毕竟若是赌输了,那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因此陆乘云早一个月,就把慕期绑来了陆府,请他做座上宾。慕期对此很是无奈,顺便嘲讽他陆乘云。陆乘云随他嘲讽,一点不否认,反而笑嘻嘻和他拉关系。
“师兄,你艺术如此高明,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慕期翻了个白眼:“这我可不敢保证。我相信,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保证一定不出意外。”
陆乘云脸色阴沉了几分,没再说话了。
慕期觉得好笑,故意刺他:“若是真出什么事,你要怎么办?让我陪葬吗?”
陆乘云却又笃定地摇头:“不会出事。”
慕期只是轻哼了声,也不说别的话。
话虽如此,真到了生产那日,陆乘云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一切都算顺利,和算着的日子一样,因此一切提前准备好,有条不紊。
但真听见承欢哭声的时候,陆乘云还是觉得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了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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