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陆念灯好像很爱笑,很乖巧听话,一点也不爱哭,即便哭了,也能很快哄好。过了一段日子,她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变得白嫩起来,也长开了不少,不再皱巴巴的。
承欢看着陆念灯的小脸蛋,感觉到一种满足感。虽说孩子大多是奶娘负责带着,但承欢还是跟着操心不已,每日一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孩子。
看着孩子冲自己笑,承欢觉得可高兴了。对此,陆乘云颇为不满,他感觉自己在承欢心里的地位好像排到了女儿后面。
为此,陆乘云选择了直说。他向来死皮赖脸,专横又霸道。
在某一日和承欢一起带小汤圆玩的时候,看着承欢目光焦点全都落在小汤圆身上,趁着孩子被奶娘带下去喂奶的时候,陆乘云将承欢困在自己胸膛和美人榻之间,逼视她的一双秋水眸,眼神晦暗不明。
小汤圆就是陆念灯的小名,因为某日,承欢忽然想吃汤圆,而府里恰好没有,因此便有了这名字。
看得承欢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但身后便是墙,她退无可退,只能被他长臂圈在怀里。听着他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两个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不明。
承欢轻推了他一把,说:“大夫说……不可以。”
陆乘云笑了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当然了,虽然答非所问。他继续盯着她的双眼,说:“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
承欢诧异,娥眉微蹙,立刻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哪里带小汤圆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
“可是最近奶娘还夸我学得很快,小汤圆最近也笑得很高兴啊……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呢?”她望着陆乘云。
陆乘云眼神更加暗淡,嘴角似笑非笑,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问:“你应该自己反省一下。”
“啊?”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她觉得自己进步巨大,并没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这要从哪里开始反省呢?
陆乘云笑意更深,但并不是友善的那种。果然,他已经完全不能勾引她了。
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在她脖子下方轻啃了一下,似乎是泄愤,似乎是不满,又似乎带着某种急切的情绪。
承欢吸了口气,感受到轻微的痛楚。她原本还在反省自己,她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太好呢?是给小汤圆换尿布?可是她这几天换得很好,发现她尿也很快……
或者是给小汤圆喂奶?虽说大多是奶娘负责,但偶尔也会由奶娘挤出来让她亲手喂。因为喂奶也挺疼的,所以陆乘云从一开始就找好了奶娘。
再或者,是她抱孩子的姿势不对?还是她什么时候疏忽了一下,没注意到小汤圆?
她在这些思绪里打转,直到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轻声叹息说:“你对我,好像做得不够好。”
承欢恍然大悟,这人真是……吃别的男人的醋,吃别的女人的醋,现在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了。
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总之就是太霸道了。
“可是她是你的女儿呀,她还那么小,我肯定得多关心关心她对不对?”承欢辩驳。
陆乘云驳回她的话:“可是我更需要你。”他把额头抵在她肩窝,一副依恋的架势,又让承欢什么都再说不出口。
好吧好吧,他需要她。
承欢无声地漾开笑意,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从眼睛里流出来,又从手指尖上攀向别处。承欢的手指绕过他的腰,轻轻搂住他的窄腰,把头轻歪靠在他的头上,享受这片刻的眷恋和缱绻。
她得承认,这种被需要感让她觉得很高兴,也很满足。
承欢阖上眸子,轻叹了声,感慨一声长叹。眼前这个人哦,他总是很专横地介入她的世界,似乎要插手她的一切,想要将她的一切都沾染上他的气息。他也偶尔会故意示弱,露出自己脆弱脖颈,似乎在诱惑她,让她咬上一口。
倘若她真咬了这一口,那就是正中下怀,和恶鬼签订契约。虽然她也总是忍不住要咬这一口。
承欢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无论是换了谁来,都会做和她一样的选择。
陆乘云实在太知何时进退,明白每一步如何钓取人心。有时候承欢觉得,那些话本里的狐狸精,或许还没他厉害呢。
陆乘云轻靠了会儿,抬起头来说:“你今日得记住,反省过后就得改正,不能忽略我。否则我就会伤心,会难过。你忍心让我伤心难过吗?”
这话说得,承欢总觉得好像和她该说的话搞反了。
承欢点头:“好好好,我记得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反省改正,绝不忽略你。”
她说完,凑过头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动作很轻,很快,却被陆乘云逮到,他好像早有预料。于是捉住她的手腕,反客为主,掠夺她的呼吸。
这一个吻绵长而激烈,待结束,承欢受不住,躺在他怀里轻喘不已。
已经快五月了。
外头的风还很温和,叶子的树枝都抽了新芽,望过去满眼的绿。快至初夏,许多花已经谢了。今年大抵是因为天气,那些花的花期都变短不少。前头才看着开花,后脚花就落了。
即便已经到这时节,外头天也不热,甚至还有些冷。北风还没从地界上撤退,仍旧威风凛凛地走街串巷,抬头挺胸的,很是嚣张。不仅如此,还时不时下雨,风雨交加里,令人哆嗦。
承欢依偎在他胸口,听着风声,忽然想起礼王殿下,他已经去了一段时间,想来这时间已经到了南方,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其实承欢和礼王不大熟悉,她只知道礼王和陆乘云交好,加上一个赵梦成,三人是多年至交好友。又因为青禾的缘故,青禾常唠叨,为礼王担忧,所以她才忽然想起这事来。
青禾一直说,这事儿落在十一哥身上,真是倒了大霉。那些人虎视眈眈地瞧着,指不定多难呢,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
她常托着下巴,忧心忡忡的。
连带着承欢也担忧。
只不过承欢不觉得礼王殿下一定不行,毕竟他是陆乘云的好友。陆乘云是极厉害的人,想来能与他成为好友多年,一定也是有本事的人。所以礼王殿下一定能解决这些事情的。
承欢这样劝慰青禾,青禾只是勉强地笑了笑,说,但愿如此。
青禾同礼王殿下的感情很好,这承欢一直知道,青禾也已经许了驸马。只是承欢觉得,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在被陆乘云骗过之后,她对这方面的事情忽然开窍了一些。这个念头是那天礼王殿下捎信件回来,原本是给陆乘云的信,承欢瞥了眼,本是随意的一眼。但陆乘云大抵以为她好奇,所以让她也看。
“你想看就看,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总不会以为,他还在信里和我谈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陆乘云撑着头,故意调侃。
承欢看着信,嘟囔:“难不成你们以前还会谈论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陆乘云否认:“天地良心,我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是你。”
承欢:“……”
一时叫他说得脸红起来。
见不得人的……还能是什么?
她扫过那信,信上没什么话,不过是说些沿途的见闻,以及近来的心情。太寻常了,反倒有些无趣。只是在信的末尾,他竟问起青禾。
承欢觉得奇怪,但也只是奇怪了一瞬,并未多想。后来见青禾,青禾与她叨叨说起许多事情,也说起她十一哥。
“十一哥给我捎了些沿途的特产,四天就到了。他说是特意嘱咐快马加鞭给我送来的。”青禾歪头笑说,又去逗小汤圆。
小汤圆对谁都咧着嘴笑,青禾一逗她,她便冲着青禾笑得咯咯的。
这原也没什么,只是那个念头在她脑子里转瞬即逝,一闪而过。
承欢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毕竟她自己觉得自己烂开窍,可事实却不见得如此。万一说出来了,反倒徒增麻烦。
青禾很喜欢小汤圆,给她的满月礼物是一个长生锁,上面镶了一颗红色宝石,那还是青禾及笄那年,皇帝赏赐的。
青禾说:“承欢,你们家小汤圆也太可爱了。以后我也想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等她再长大一点,就给她做各种漂亮衣裳,买各种漂亮首饰,把她打扮成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说罢,又去勾小汤圆的小软手指。
承欢笑着点头,“好呀。”
在自己身上没能实现的爱与自由和放纵,总是期望能给到自己的孩子。
外头又起风,眼看着要天色暗下来。青禾哎呀了声,“该不会待会儿就下大雨……”她可怎么回宫去。
话音还没落呢,都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噼里啪啦的。
青禾一时语塞,还真让她说中了。承欢看了看大雨,提议道:“要不你在我这儿住一晚吧?明日一早再启程回宫。”
青禾想了想陆乘云那家伙,还是摇头,“算了。十一哥虽然出去了,可他府里我能随意进出,我还是去他那儿吧。”
她去意已决,承欢也不好挽留,只是又劝:“可是雨下这么大,你要怎么过去?”
青禾嗐了声,反正不愿意留在她府里。要走的时候,撑开伞,听见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风一吹过来。差点伞都扶不住,忙进了马车里去。
“去礼王府。”
礼王府的人都认得她,自然没拦,还将人好生迎了进来。管家是刘琰亲信,对青禾毕恭毕敬:“公主殿下,一切可是照旧?”
“嗯,照旧吧。”青禾点头,心里却有些雀跃。趁着刘琰不在,她可以去找一找他的秘密。他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如此神秘。
这事若是光明正大说出来,必定要被他们拦住。所以青禾决定,趁夜里,再去悄悄探访一番。
待入了夜,她遣退人,吹灭了自己房里的蜡烛,给他们造成一种自己已经睡了的错觉。而后等着时间过去,看着他们都差不多走了,这才翻去刘琰的卧房里。
刘琰房里东西有些乱,青禾从前嘲讽过他,他还自以为荣,说这是放荡不羁。她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再关上,外面的雨依旧下很大,掩盖住外界许多声音,正好方便她做贼。
青禾首先从他枕头下找起,按理说,总有些信物放在枕头底下。结果他枕头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青禾把枕头放回去,有些疑惑,这不应当啊。这还能放哪儿?她想起那一幅没有画完的画,他放进箱子里了。
于是青禾摸到那四四方方的箱子,箱子没上锁,她打开来,发现里面还有很多幅画。她没敢点灯,只能打亮火折子,趁着微弱的光看了看。
全是没有脸的画,只有一个发型和脸部轮廓。
青禾语塞,看起来用情颇深,只是为什么不画脸呢?难不成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青禾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她蹲在地上,虽然惊骇,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还能是因为什么?
一个不该爱的人,那是谁呢?重点应当在不该爱上。青禾脑子转得飞快,难不成是承欢?
因为是朋友妻,朋友妻不可欺。所以才不敢落笔画出五官。
这太合理了。
青禾跌坐在地上,认真地想了想,从小到大,承欢出现的时候,十一哥好像都在!
还有几次,他们还说了几句话,承欢总是不太爱说话,然后十一哥的眼神就很……复杂,表情也很难看。他肯定是觉得难过。
青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太合乎情理。何况那画上人的轮廓,和承欢的脸也对得上。
想来是因为陆乘云从前便一直说,他喜欢承欢,然后十一哥就只好按耐住自己的爱慕之意,不敢表明,甚至不敢说出来。
十一哥也太可怜了……青禾默默地想。所爱之人已经爱上了别人,嫁为人妻,且为人家生儿育女了。而他自己呢,却只能远远做一个旁观者,从不敢诉诸于口。
青禾甚至想,十一哥之所以和自己交好,说不定也是因为承欢。因为她与承欢关系好,与她打好了关系,就能经常看见承欢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骇得久久没能回神,毕竟这事儿已经没办法了。
她也不能告诉承欢,这只会给承欢徒增烦恼罢了。说不出说出来了,还会让十一哥和陆乘云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
天哪,她为自己发现的这秘密纠结起来。
青禾默默地把东西放回原处,打房间里的一切,恢复成它原来的样子,假装没人来过。又从窗户里爬出去,将窗户合上。第二日,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离开了礼王府。
南下之旅并不算顺畅,途中遇见不少灾民逃难出来,变成流民乞讨。
“这些人真是可怜……天灾面前,人也没办法。好在皇上圣明,一得知消息,便立刻着手行动。”底下官员奉承。
刘琰嗯了声,笑说:“是啊,父皇圣明。队伍可休整好了,继续前进吧。”
说罢,他也上马车。上马车之前,那负责送信之人前来回复,“回禀王爷,信已经送到了。”
刘琰托着帘子,笑了声,说了声辛苦。那人摇头道:“王爷客气,这是属下该做的事。送给陆大人与赵大人的信花了八日,送给青禾公主的信只花了六日便送到公主手中。听说公主十分高兴,还打赏了那送信之人呢。”
刘琰喃喃:“只花了六日,辛苦你们了,待回到黎州,再赏赐你们。”待放下帘子,他脸上笑意褪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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