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把顾钟庭的尸身拉回城中大理寺停放。
不多时,顾家人前来认尸。
顾夫人人都是懵的,噩耗太过于突然和不真实,还没见到尸身前她攥着顾辞的手不停的问,“是认错了吧?你爹昨日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是吧辞儿?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顾辞脸色苍白,他握紧母亲的手,大脑因为刺激而有些麻木,失色的唇间呵出一口凉气,“是,许是认错了。”
他们一齐来到停尸的大堂中,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都在,见到他们过来全都面色沉痛的让到一旁,在身后的大堂的中央,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陈列在石床上。
顾夫人脚下不稳,身旁的赵姑姑忙撑住她的身子不让她软倒,“夫人!夫人冷静,许不是老爷呢,您先别慌!”
顾辞的身体也在一瞬间绷紧的如同一块坚冰,他没有停下,直直的滚着轮椅过去,姜小曲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推他跨过门槛。
大堂内温度低冷,尸身一靠近便能闻到一股焦肉味,大理寺卿谢幕上前亲自帮他们揭开白布,顾辞僵硬的一点点看着白布下面露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身被发现时已经烧的太过,皮肤呈半碳化,头发和衣物几乎都烧没有了,只留下一些支零破碎的残骸,被小心整理了放在一旁。
金吾卫在发现尸体后就叫了衙门的人过去验尸并且清理了现场,把现场尸体身边能留下的东西全都带了回来,一并整理了放在一旁好由人辨认。
姜小曲怔怔地看着尸体旁边放着的顾府家牌,有点无法相信眼前这就是她见过的那个文质彬彬的顾老爷。
这时她感觉到身前的少年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顾辞脸色煞白的挣扎着从轮椅上跌跪到地上,姜小曲跟着他一起跪倒伸手扶住他,顾辞拖着一双废腿跪在顾钟庭的尸身面前,嘴唇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父...父亲......”
“老爷!!!”
身后顾夫人冲过来崩溃地扑倒在尸身前。虽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是随身的物件,还有依稀的身型轮廓,一家人怎么会认不出来这具尸身就是顾老爷顾钟庭。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大堂内顾尚书一家悲恸无比,在场的官员大多都是顾钟庭的同僚,见到此情景也不禁心情悲痛,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没了,前几日他们还彼此见过对方的音容笑貌,现如今对方变成一具焦尸躺在这,还死得这般......哎!
他们同顾辞等人说,顾钟庭是在京郊外三十余里的野外被发现的,被发现时一人在着火的马车里,着火前人已经去世了,详细死因还在调查,一定会尽快给他们一个答复,再多余的便不能多说了。
确认了身份后,大理寺便默认让顾家人把顾钟庭尸身领回去。
在案发现场仵作已经验过尸,拉回来后也再次进行过检验,如今死者家属前来认领,自然要让家属把人收殓回去入土为安。
“顾夫人,顾公子,还望节哀。”
顾夫人已经悲痛的整个人到了失声的状态,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夫君就这么去了,一口气堵在喉后,赵姑姑忙按住她的人中狠狠一掐,“夫人!夫人!”
顾夫人一口气顺过来,人哀鸣一声便在顾钟庭的尸身旁边昏了过去。
“母亲!”
“夫人!”
“快快快!赶紧扶顾夫人上一旁风口缓缓!”
顾辞趴在地上垫着母亲的身体,两眼中全是血丝,他看着昏厥的母亲被仆从扶起到一旁的椅座上缓神,周围官员在一旁帮忙,父亲的尸身就在上首,他瘫在地上,使劲儿的想要把自己撑起来,却只能拖着一双废腿像蠕虫一样站不起来。
“少爷!”姜小曲扶着顾夫人起身后转回来忙抱住顾辞扶着他起身。
顾辞眼中充血,双手死死攥成拳头,内心无比悲怆和痛恨,
父亲亡故,母亲昏厥,而他连站起来为父亲收殓,扶母亲一把的能力都没有!
姜小曲抱着顾辞回到轮椅上,抬头看到他双眼中浓稠成一片血雾的暗光时猛地一怔,手一摸,眼前的身体也僵硬的如同硬石,姜小曲暗叫不好,顾辞这是情绪一下绷到了极点,一个不好可能会突然猝死的!
“少爷!”她学着赵姑姑按住他的人中使劲一掐,双眼抵着他的眼睛,手心搓着他的手背焦急道:“少爷少爷醒醒!顾辞!”
唇心一阵刺痛,顾辞眸中的光点聚焦成他眼前的姜小曲,他瞳孔抖动,一瞬间似悲似泣。
大力喘息呼吸后咽下口齿间干涩的血腥味,顾辞回神沙哑的开口,“我没事。”
姜小曲大松一口气。
顾辞理智回神,他撑起精神先回头去寻母亲,顾夫人已经醒来,但眼前发黑人还很恍惚,赵姑姑等人正扶着她在风口调节,他推着轮椅过去,姜小曲立刻在后面推着帮忙,
他包住顾夫人的手握紧传递力量,“母亲你先回府,一切都交给我。”随后他看向一旁的赵姑姑叮嘱“赵姑姑,你们先扶母亲回府照顾,速去请来郎中。”
“是是是少爷!”
仆从们扶着顾夫人先回去马车上回府,安全送走母亲后,顾辞转身看向父亲的尸身,悲痛一瞬间又冲到眼眶。
他绷紧眼眶强忍下内心情绪,躬身凸起一条瘦弱的脊骨,拜托在场的父亲同僚帮忙,“劳烦各位大人帮帮忙,家父如今......尸身在外,无棺收殓,家中事先并无预兆,什么准备都没有,劳烦大人们容我为家父置办一副棺木,若是叨扰办公,事后小子来为诸位大人赔罪。”
顾辞这幅模样,叫周围这些大人看着极为不忍。
“莫要这般说,我们与顾兄同僚一场,自然也是你的长辈,小公子莫急,大理寺内有干净的棺木,我这便命人抬来先为顾兄收殓。”
有着周围人帮忙,很快便找来了干净的棺木为顾钟庭收殓尸身,不至于让他死后毫无颜面的曝尸日下。
顾辞一件件的处理后事,他找了一辆长的大马车来装顾钟庭的棺木,身为人子他不愿让父亲的棺木在回家时被人围观,引得各种诋毁和猜测。
临走之前,他滚着轮椅到一位赤袍高帽的大人面前,也是奔走帮忙最多的大人。
顾辞脱下轮椅要向大理寺卿下跪,谢幕一惊之下一把捞起顾辞安放在轮椅中,“你这孩子这是要做什么!”
顾辞眼中含泪,他抓住大理寺卿谢幕的袖口昂头仰望他,“世伯,家父暴毙,死因蹊跷,你明白的,世伯!”
他紧紧攥着大理寺卿的袖口,悲愤的眼神像是一把直戳人心的利剑,淬着让人心碎的冰珠,谢幕浑身一震,一时间悲痛难当,羞愧难当,他握住顾辞的肩膀,咽着喉口的堵塞沙哑道:
“孩子你放心,我与钟庭交友多年,我没想到......”他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必定好好查明顾兄的死因,给你家中一个交代。”
得了这一句话,顾辞沉痛的眼中才终于得见一次光明,他谢过谢大人。转头看向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姜小曲,“小曲,扶我上父亲的马车。”
姜小曲点头:“好,我来扶你上去。”
马车前她扶着顾辞上车,顾辞费劲的撑起半身坐进马车里,身后停放着顾钟庭的棺木。
他摸着棺身,在无人看见时终于闭上双目泪滚如注。
顾辞带着顾老爷的棺木回到府上时,府上的下人们还不知道老爷已经去世了。
只不过这一天从早上官兵闯府开始,到后面夫人和少爷匆匆离开,中途夫人回来又叫了郎中......接连没一件好事儿,下人们谁也不是傻子,就算没往老爷没了那方面想,也觉着肯定是出什么坏菜的事儿。
当下人的最怕主人家出事,一出事他们就得跟着遭殃,不管是签了卖身契的还是受雇给府上办事的这一天心里都没找没落的发慌,暗地里偷偷摸摸打探情况。
有些受雇办事的人甚至都在考虑要是尚书府倒了他们下家找哪个呢,这些有退路的倒还好,大不了就换个东家继续做事,签了卖身契,尤其是死契的才叫真慌。
姜小曲一家就是签了死契的家奴。姜氏从白天开始就想找机会到闺女身边打探一下情况,闺女在主子身边伺候肯定多少能知道点啥,她也知道这会儿不应该添乱,但她实在是慌的不行。
可惜这一天姜小曲都跟着顾辞身边,下午还出去了,姜氏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
倒是姜海潮见了一眼,因为他是门口管车马的,还是他起手牵的马车把少爷夫人连同自己闺女一起送出门的,只是当时主人家都在走的又急,啥也没顾上说。
一直到傍晚,天都擦黑了,姜海潮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远远的看见挂着顾府灯笼的马车驶入巷口,他赶紧跳起来打开角门迎上去。
“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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