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八卦墓?
萧乾冷眉微微一蹙,看着她,“阿九可有理由?”
墨九点头,“除了墨家,天下无人能驾驭这么复杂的机关巧术。”
嗯,如果吹牛逼也是理由,墨家已无人阻挡。
看萧乾半信半疑,墨九眉梢微微一挑,似乎很不乐意他对她墨家机关术的不信任,又得意一笑,指着脚底下,“六郎再仔细看一下,这是什么?”
萧乾闻声低头,看着她的脚。
就在她先前走过的焦黑岩石地面上,乍一看上去,颜色都差不多,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颜色有非常细微的差别,隐隐的,有一些更为沉黑的颜色,将地面勾勒出了一个八卦的形状来。
八卦!
又见八卦!
从坎、艮、巽、震四个八卦墓一路随着墨九走过来,萧乾已经很清楚,八卦墓之所以叫八卦墓,不管是哪一个墓,或多或少都会与八卦扯得上关系。
“虽然我们暂时未见仕女图,但高手的直觉已经告诉了我答案。”墨九眸子浅浅一眯,流露出来的自信,让她娇俏的双颊上,似有一层流光在浮动,眸子中闪着的点点晶莹,极是美艳。
萧乾差一点迷失在那一方美好中。
好一瞬,才回神,淡淡点头,“且问高手,直觉为何墓?”
墨九哂笑,“离墓。”
“离墓?”萧乾咀嚼着她的话,随即补充,“离卦者,火也。”
“是的。”
墨九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儿,漫不经心地踮着脚尖在八卦的弧线上踩了起来,“然而,我们明知下方中空,可怎么打开它哩?总不能拿锄头挖吧……而且打开之后,会不会有危险?万一我家祖宗又给我玩一出馅饼计划呢?”
人在久困的时候,在求生欲的支配下,看到出路,都会忍不住偿失,冒险力和冒险精神也会直线上升,从而低估风险。在坎墓和巽墓,墨九都曾吃过这样的亏。所以,明显下方有路,她已不敢轻易偿失,反而调头寻找其他线索。
没有犹豫,她直接让萧乾带她走向对面。
——那口抓到了鱼的深潭。
潭水不过一丈见长,里面的水都热得冒烟了,所以墨九有理由相信,她之前吃的鱼,是经过了先煮后烤工序而来的。不过,在这样的天翻地覆之后,能吃上几口鲜美的鱼,她已经感到很欣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
再有几条就好了。
她咽口唾沫,低头望那深潭中的水。
“老萧,你先前下去过吗?”
“不曾。”
水都快要煮开了,他怎么下去?
“那你怎么抓的鱼?”
“死鱼,浮上来的。”
果然……是死鱼啊。
墨九咂咂嘴,回头冲他咧嘴一笑。
“这会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要不然,你下去看看——”
看她馋猫的样子,萧乾目光幽幽,“有这么指派自己男人的?”
“那好吧,我自己下去——”墨九探头又看一眼黑漆漆不见底的深潭,作势欲挽袖子,萧乾却已冷哼一声,扯过她来往背后一挪,然后自己下去了——
水很深,足有两足高。
萧乾潜入温热的水底,摸索一阵,很快浮上了水面。
抹着头上的水渍,他看向墨九的目光中,有着佩服。
“阿九,潭底有一条向下的石阶——”
“啊哈哈。我就说嘛,非常之地,必有非常之事。”
墨九再次与祖宗“心连心”,有点小兴奋。
然而,虽然找到了一条水底台阶,但他们没有潜水装备,要从下面穿出去也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在不知道水下台阶究竟有多深的情况下,如果那般潜下去……那是找死。
于是墨九想到了那一个八卦浮图。
“六郎,你来帮我——”
她让萧乾拿那根布条拴在她的腰上,站在八卦浮图的圈子外面,而她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踩在八卦之上,从阴阳两仪踩到“离”位,又从“离位”踩到阴阳两仪,每一次都试着高高跳起,再重重落下。
这样的力度,比刚才大了许多。
试了几次,在她又一次落在离位上时——
“轰”一声,机括震动。
那个八卦浮图,突地开启,速度很快。
墨九整个人悬空,跟着掉落下去。
条件反射的尖叫一声,她眼前一黑,吓得心尖都颤了。
幸好早有准备,不等她彻底落下去,萧乾拽住她缠在腰上的布条,又将她拉了上来。
这蹦哒的,太可怕了。
墨九紧张地看着黑不见底的下方,一脑门儿冷汗。
“祖宗啊,亏得弟子机智——不然,生生损了小命儿!”
呼呼吐两口气,她解开布条,再次和萧乾回到那口深潭处。
如墨九所料,机关果然是共通的。那边的八卦浮图机关打开,这边的水位就退了下去。在深潭下方,凭肉眼,都可看见一道长满了水苔的石阶。
“下!”
“小心。”
“牵着我。”
“来。”
墨九紧着萧乾的手,壮着胆子下了台阶,心绪到也安妥。
过了险中险,才能绝处生。
不管前方是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哪怕再艰难,也不会比他不在的时候更糟。
从台阶一路及到地底,前方是一条平坦的甬道。
甬道深不可测,却窄得惊心,只容得一人通行。
墨九与萧乾对视一眼,手牵着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继续往前走。
约摸花了盏茶的工夫,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台阶再现。
但这处台阶不是往下,而是斜着向上的。
一级接一级,幽暗,潮湿,透着森冷的凉气,却不知通向何方。
“上去吗?”
“上。”
二人交握的手心,紧了紧。
有一种力量,便在彼此间滋生。
勇敢的,无畏的精神,只因彼此都在。
一路牵手而行,两个人走得极慢,几乎是摸索着上行的。就这般,五六十级的台阶,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快走到终点时,上头有一缕幽幽的光线透出来。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光芒——夜明珠。
墨九微微一怔,抿嘴停下脚步,正思考着,上头突然响起一阵叽叽咕咕的微弱声音,听不清是什么,像是叫声,又像是哼声,细微,难辨。
然而,等她仔细再听,却又什么都没有听见。
警惕地半眯厉目,萧乾把她扯到背后。
“我先上去。”
“不用,一起。”墨九嗔怪地瞪他一眼,率先抬了腿。
然而,不等两个人走到台阶的终点,只听见“嗷呜”一声,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就利索地扑了出来,直接奔向墨九的小腿。
她以为是巨型老鼠,吓得退了一个踉跄。
若非萧乾及时扶住,这一冲,非得滚下台阶不可。
“我靠!”
她低骂一句,待仔细看时,又是惊,又是喜。
“狼儿——”
“嗷呜!”
小狼崽子还认得她,亲热地围在她身边,那弱弱的样子,令她心都萌化。
墨九蹲身把它从地上抱入怀里,这才想到,“咦,你完颜三舅呢?”
“亏你还想得起我——”
一道不冷不热的哼声,从石阶上方传来,墨九怔了一下,又抿唇望了望萧乾,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几个人一起入阴山,一起落火室,一起得到生还,那种感觉,很难言说。
像同生共死过的哥们儿,知道对方还活着,除了兴奋,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至少在这一刻,前嫌可以尽弃,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不必再提。
而且完颜修把狼儿照顾得这样好,墨九之前对他的所有怨怼,也几乎都抛开了。
拉着萧乾的手,她犹豫一下,换了称呼。
“老萧,仔细脚下。”
既然六郎的身份一直隐瞒,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她不会在完颜修面前将他的身份曝光。
“嗯。”两个人默契地互望一眼,
萧乾目中波光闪过,紧紧攥住了她的小手。
上方是一间石室。
石门是在他们开启机关的同时打开的。
石室的形状很方正,地面像一个整体的棋盘。
在棋盘的线上,错落着黑白棋子若干,每一颗棋子都圆润光滑,大小和规格几乎完全一样,墨九在心底默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八颗。
她不懂围棋,瞥了一眼萧乾。
他眉头紧紧锁住,似在思考,一直没有说话。
墨九也不打扰他,望向了角落里的两个男人。
在夜明珠的光线下,完颜修一向风流的面孔中少了几分倜傥,样子还那么俊,可衣裳破损,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后珒国主的妖娆,整一个狼狈的貌美逃犯。而蜷缩成一团的“疯子”,就更是惨不忍睹了。
他整张脸几乎是毁灭性的脏乱差,胡子拉碴,又黑又瘦,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子瑟瑟发抖着,他像是很害怕,紧紧抓住完颜修,寸步不离,半点都不松手。
完颜修像是受够了他。
一脸嫌弃,又没法脱身,只把怒气撒向墨九。
“看什么看呐,不知道把他给我拽开啊?”
墨九看完颜三舅这模样儿,好想笑,又不得不憋住。
“看他那么需要你,再忍忍吧。”
“忍个卵!老子管了你的女儿,还要管这个疯子。”完颜修的样子几乎是崩溃的,胡子长出来了,脸也乌漆麻黑的,整一个邋遢版的三舅,就脾气还一如往常,“我怎么觉得我他娘的变成了谁家的奶娘了我?”
“绝对不是。”
墨九飞快地摆手,为他正名。
“你又没奶,怎么做人家的奶娘?”
“老子……”
怕他发作起来收拾不住,墨九今儿心情好,嘻嘻一笑又哄他。
“行了,它三舅,别胡思乱想,你想做奶娘,可做不成呢。”
四周望一下,她眉头又皱起,“可有看见击西和闯北?”
完颜修哼一声,气咻咻地,“地方就这么宽,老子落下来就在这儿,到处都走不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上哪儿看见他们去?”
“……”
这货看来真是气疯了。
不过也是,换了她,她也得急疯。
想到击西和闯北,她心里暗了暗,点了点头。
“行,你们坐一会儿,我看看怎么想法子出去!”
她一手紧搂着狼儿,一手想去拿夜明珠。可珠子还没拿到手上,怀里的小家伙却拼命往她怀里拱,嘴里呜呜叫过不停,像是很委屈。墨九皱了皱眉头,正不解其意,就听见完颜修哧哧冷笑。
“你闺女要吃奶了,你有,赶紧喂吧。”
这打击报复来得挺快啊?
墨九竖着眉头瞪他一眼。
可不待开口,只见萧乾衣袖一挥,完颜修面色变了,人也突然愣住了。
张了张嘴巴,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试了几次,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了?哑巴啦?”墨九奇怪地看看他,又望向萧乾。
“话太多。”萧乾目光凉凉,那一张丑陋的脸上闪着幽幽的光,“让他先消停一会。”
我去,不是吧?
看着完颜修目中愤怒的火光,墨九忍不住想要大笑。
萧六郎记恨他那句调戏她的话了,居然直接把他弄哑了?
这货也真厉害,都不见他怎么出的手,完颜修就栽了。
太可怕了!
幸好他是她的男人,也幸好他比较君子风度,轻易不用毒。
要不然……分分钟得给他跪啊!
想到自己曾经也吃过他的“哑巴亏”,那滋味儿也确实不好受,她略带同情地走过去,拍了拍完颜修的肩膀,然后把狼儿塞入他的怀里,细声安慰。
“干坐着不能骂人,也挺无聊的,我把狼儿留下陪你啊。”
完颜修眼珠子转动着,瞪她,又瞪萧乾。
墨九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和萧六郎已经被他杀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然而,瞪他们并没有什么卵用。
“咳!”
她收敛笑容,回头跟着萧乾踏上棋盘。
“老萧,可有发现什么?”
萧乾看了棋盘片刻,目光复杂地沉思了许久,突然回头瞥向那个“疯子”。
“这个恐怕得问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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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二锦的新浪微博:姒锦不作(曾经说不改名字,一不小心又改了,大家记得关注我哦。咳,想到有人会打我,我赶紧潜水溜了。明天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请下回分解,为什么萧六郎要问疯子呢?他,他,他们,又有怎样的猫腻?明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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