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新郎方的人一起挤了进来。
穿了长袍马褂喜服的新郎褚鹤鸣一马当先走过来,褚鹤鸣手里拿着捧花,进来之后走到新娘盘坐的喜床前,单膝跪下,深情款款看着新娘:“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褚焉带头鼓掌。
她哥褚鹤鸣跟嫂子鹿笙,虽也算是联姻,却是联姻里面难得的有情人。鹿笙在国外留学时候遇见了褚鹤鸣,那时候褚鹤鸣跟着他母亲留在国外,遇见鹿笙后,两个人纠缠了数年,今年才算修成正果。
褚焉跟褚鹤鸣同父异母,她小褚鹤鸣六岁,褚焉的母亲韩妙算是间接插足了褚鹤鸣母亲与褚父之间的婚姻,所以大多时候,韩妙跟褚鹤鸣之间都是王不见王。
不见面反而少了许多问题。
只是随着去年褚鹤鸣回国,韩妙跟褚鹤鸣之间的争夺渐渐进入白热化。
当然,是韩妙单方面的战争。
房间里掌声齐齐响起,在众人见证下,鹿笙接过褚鹤鸣手里的捧花,眼眶微微含泪。
褚鹤鸣宠溺看她:“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鹿笙:“嗯。”
褚鹤鸣俯身下来,一把抱起鹿笙,随着婚礼执行往外走。
褚焉手里拿着伞跟在他身后。
走到门口,褚鹤鸣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身后的伴郎团:“栩之呢?”
“这里。”
有人在身后应了一声。
依旧是大提琴带共振的嗓音,低沉禁欲,却又莫名诱人。
褚焉回头看,极品从落地窗后徐徐走出来。
刚刚这样热闹的场景都没有看见他,但这个人一走出来,瞬间便能夺了全部的目光。
气质比走秀的顶级明星都强,一步一步走出来。
像是从雪山之巅清风之下走来,一步一步踏进红尘,却又与红尘泾渭分明。
这一瞬,褚焉最大的感受,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人间红尘场里,他是唯一的澄澈。
褚鹤鸣一见他便松了口气:“栩之,你在我就放心了。”
极品对着褚鹤鸣,难得算是露了个笑脸。
冷白的肤色衬上这么一个笑,褚焉瞬间觉得绝了。
这个颜值,绝了。
新人开头,继续跟着婚礼执行走。
褚焉回头又多看了极品一眼。
她总觉得在哪见过他,却总是想不起来。
电光火石间,褚焉突然想了起来。
——霍栩之。
虽是第一次见其人,但这个名字却在她周遭存在了许久。
圈子里有名的二代,虽是二代,却没有丝毫纨绔的习性,跟褚鹤鸣是高中同学,大学时代出国留学读研接手家业一条龙,优秀范本中的标杆。
褚焉还在中学为高考抓狂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成为普林最年轻的毕业生了。
每每提起他,褚鹤鸣总是称赞,在褚鹤鸣口中,真正被他称为青年才俊的,只这一人耳。唯一遗憾的——这人情路实在不顺,年近三十,却连个稳定女朋友都没有。
当时褚鹤鸣说起这个话时,褚焉还向他开了嘲讽,能让褚鹤鸣这样真正情路不顺的人作出如此评价,这个人的情路坎坷可见一斑。
褚焉挑眉,她又看了看走在一对新人身边的褚鹤鸣。
从背后看也实在是个极品,宽肩窄腰屁股翘,身段好得能直接上镜拍片。
与其说是衣服衬人,倒不如说是人衬衣服。
只可惜,极品实在凛然不可犯,从头至尾都在看着新人,半分注意力都没有移开。
褚焉暗叹一声,这样的极品着实少见,但也只是少见。
褚家的资产在国内至少能排进前一百,这场婚礼的主角还是褚家长子,钱砸得一点都不心疼。
鲜花铺地红毯开路,到场宾客无不是褚家包机送过来的,宾客们更是礼服着身衣香鬓影,一副上流社会的精英模样。
褚焉站在红毯末端,远远看着现场宾客,她想,人前都是精英,人后谁又知道披了一张什么皮。
鹿笙站在她前面,头上盖着头纱,背影看着纤瘦。
褚焉轻声问:“嫂子,累不累?”
按照流程,新郎要从红毯头走到红毯末端接新娘,鹿笙为了好看,特意穿了一双细高跟。
这鞋没别的优点,就是好看。
——但是费脚。
久站脚会很累。
褚焉怕鹿笙不舒服。
鹿笙没回头,同样压低声音:“不累。”
褚焉退回自己的位置。
现场安静了瞬,司仪上台开始流程。
褚焉认识司仪,也是褚鹤鸣的好朋友,文化圈的名嘴,一张嘴十分厉害。
司仪在台上慷慨激昂,为这对新人的婚礼而陈词。
褚焉在鹿笙后面轻笑:“嫂子,我哥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根羊毛,伴郎是他朋友,婚礼策划找的朋友,司仪是他朋友,伴娘是自己亲妹妹,我哥薅羊毛比我狠多了。”
“证婚人也是他朋友。”
“啊?”褚焉讶异一秒:“证婚人是谁?”
“霍老师啊。”
“豁。”褚焉彻底被她哥打败:“我哥这是把商人的抠门劲表现得淋漓尽致啊。”
鹿笙咯咯笑起来。
司仪一番陈词之后,新郎终于从红毯那头走过来接新娘。
鹿笙的父亲也站在了鹿笙身边。
花童跟在新人身后,一路鲜花洒着走过红毯。
伴娘伴郎团退居二线,站去了前台右侧围观。
现场人极多,婚礼执行走下个流程,证婚人要准备上,证婚人上之后新人开始交换戒指。
执行满场在找装戒指的盒子。
褚焉耳机里传来婚礼执行懵逼的声音,“戒指在谁手上?谁拿了戒指了?立刻送到台前来。”
身周的工作人员开始暗流慌乱。
褚焉眼看着红毯上的新人。
站在她身侧的另一个伴娘小声问她:“褚小姐,你手里拿着的是不是戒指的盒子?”
褚焉低头一看,戒指盒子果真在她手里。
之前走的时候,鹿笙交给她让她拿给工作人员的,她把这个事全然忘了。
而红毯那头,证婚人都快准备上了。
褚焉得赶紧给新人把戒指送过去。
她从台子后面绕过去,婚礼的工作人员跟着一个人站在前面。
褚焉压低声音:“麻烦让一下。”
前面的人应声回头。
褚焉内心嚯了一声,站在她前面的竟然是她哥的极品朋友霍栩之。
褚焉向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扬了扬手里的戒指盒子,“戒指在我手里。”
霍栩之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戒指交接完成,褚焉笑了笑,准备退回去。
不成想,她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高跟鞋鞋底一滑,她直直冲着前方一歪。
完了,褚焉心想。
按她这个速度摔下去,就算不摔伤也得崴脚,接下来伴娘团还要陪着新娘敬酒,不用想她都知道,她的母亲韩妙脸上的神情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会觉得她丢人了。
褚焉嘴里嘶了一声,等着摔倒在地。
下一秒,一只手臂接住她,这只手力道极大,跟她的手腕肌肤相贴,姑娘的手温凉,另一只手灼热。
“小心。”
还是那道沉如大提琴的嗓子响在她耳边。
褚焉被他搀扶住,低头,馋住她的手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完美生在每一个位置。闭上眼,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翠竹清香的味道,像是长期在点了香料的环境里养出来的。
低调清润却沁人心脾。
褚焉抬头看。
眼是眼鼻是鼻,这样的距离,近到能看清霍栩之眼下密集的睫毛。
睫毛随着呼吸抖动。
而肌肤相贴的两只手里,褚焉觉得一道电流从他手心窜出,顺着她的指尖倏然击中她的心脏。
只这一瞬间,她听到了心脏突然剧烈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荷尔蒙在阳光下静静释放,褚焉突然觉得她嗅到了漫天的花香。
待她站定,霍栩之立即松开搀扶住她的手,提醒她:“小心脚下,你刚踩了电线了。”
这只手从她手腕移开,褚焉顿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她低头一看,脚下一团错杂的线,而霍栩之,提醒了之后便不再注意她,只是转头看着台上。
快到他上去了。
没等多久,霍栩之上台去给一对新人证婚。
褚焉看着霍栩之上去的背影,背影修长,更显腰细屁股翘,她的眼神里,闪着幽幽的光。
工作人员急急奔过来:“褚小姐,您没事吧?”
褚焉摇头。
婚礼流程走一半,伴娘团的人跟着新娘去换敬酒服。
鹿笙累得哀叹。
褚焉看着她换衣服,脑子里全是霍栩之的脸。
鹿笙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见。
鹿笙叫了第三声,她才回过神,“嫂子怎么了?”
鹿笙:“你刚刚在想什么?叫你都没听见。”
褚焉摇摇头:“没什么。”
鹿笙的堂妹之前被褚焉怼过,现在连门都不敢进,自己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鹿笙轻笑一下:“今天辛苦你了,要不然我都想自己骂,实在没有眼力见,我爸妈对他们家太纵容了。”
这是鹿家的家事,褚焉不好评价,她只是笑了笑:“不说她了。”
另一个伴娘凑趣陪着说笑,“鹿笙姐,证婚人跟你和褚总是好朋友吗?”
鹿笙点头:“霍老师是我大学同学,不过他比我厉害,两年时间就毕业了,他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才修完大学学分。”
褚焉耳朵都支棱起来。
她装作抱臂看着窗外,其实全部注意力都在鹿笙跟伴娘说的话里。
——“那为什么会叫他霍老师?”
——“他今年不知道怎么想的,接了庆大金融学院的专业课,去给金融学院的上专业课去了。”
——“原来真的是老师啊。”
——“好像今年霍家的全部产业都移交到他手里了,他自己还又开了个公司,反正挺忙的。”
褚焉敏锐地扑捉到了两个信息点,庆大金融学院的客座老师,人在帝都;还是霍家的当家人。
帝都霍家,原本也跟褚家处于差不多的行列,但这些年霍家几次正确的产业转移,现在已然甩开褚家一大步了。
这次婚礼应当也来了。
伴娘又问了:“霍老师真的还是单身吗?”
鹿笙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蓦地笑了:“据说是的。鹤鸣说这些年想拿下霍老师的人不知凡几,不过现在来看应该还是没人成功。”
再多一个信息,单身。
褚焉心里比了个耶。
两个人还在讨论。
“不知道霍老师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鹿笙的笑意还挂着,讨论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八卦语气:“大概是漂亮知性优雅学历高,重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毕竟他唯一一任公开过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的画风。”
伴娘给鹿笙整理裙摆,随口说:“这要求可真一点都不高。”
鹿笙:“可不是,一般漂亮不难,但是单纯只是漂亮的女人他可看不上,眼光高得不行。”
随即,她笑问伴娘:“怎么了?你对霍老师有想法?”
伴娘含笑摆手:“我有男朋友的,这种天上的仙子我高攀不上,还是多一点人气的适合我。”
褚焉眉轻挑。
漂亮不难,但要同时具备顶级的漂亮知性还有学历高有文化,更要不食人间烟火,这就有点为难她这当红的明星了。
毕竟,她跟仙这个字真的挂不上任何关系。
新娘出去敬酒,伴娘团的跟在新娘后面保驾护航。
鹿笙的堂妹看见褚焉都还有点怵,怕褚焉当场给她难堪。
乖顺地跟在新娘身后,再没闹过事。
褚焉左右看看,并未再看见霍栩之的身影。
她有些遗憾,忍不住轻叹口气。
鹿笙问她:“怎么了?”
褚焉哪能直说,她要是敢说她看上了霍栩之,等下婚礼结束褚鹤鸣就敢放肆嘲笑她。
毕竟褚鹤鸣是觉得,全天下没人眼瞎能看上他妹妹。而他也做好了养妹妹到老的决定。
她摇摇头:“没什么。”
褚鹤鸣挽着鹿笙给在场宾客敬酒,敬酒之余,伴郎团里有个伴郎跟褚鹤鸣说话:“霍三说他先回了,他还有事,今天直飞帝都。”
褚鹤鸣手里端着酒杯,沉稳地一批:“跟他说我回来了找他吃饭。”
褚焉又焉了。
她看着酒店华丽的穹顶,忍不住可惜,极品走得太早了。
褚鹤鸣叫她:“焉焉,过来。”
人虽然在婚礼上,但身体内荷尔蒙作祟,脑子里全是极品那张脸。
帝都,她回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