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魏来在说谎。
关于那些酒楼客栈的消息他也是刚刚才收到,并不存在魏来所言的那般——什么从掌柜到小二都尽数毙命的事情。
事实上那些酒楼客栈中的人员并无任何的异样,至少初步的调查看来就是如此,更进一步的查证还得等到数日后派遣的人员从各地赶回之后才能知晓。萧牧方才所言,也只是为了威吓马远亭,却不想魏来竟是睁着眼睛把这瞎话说得是一本正经。
萧牧并摸不清魏来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但出于对魏来的信任,他选择在一旁默不作声,目光却直直的落在马远亭的身上,想要看一看他到底会对魏来这番话做何反应。
马远亭并未像萧牧想的那般,因为脱困而欢欣鼓舞。他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魏来,似乎在迟疑着些什么。
“你诓我?”马远亭看向魏来如此问道。
但语气中的不确定,已然将他此刻内心的恐惧表露无遗。
萧牧的眉头一挑。忽然意识到了魏来这么做的原因在哪里,他自然很是配合的迈步上前言道:“我们并不需要马将军相信什么,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想来马将军比我们更清楚,马将军可以走了……不,是请马将军快些走!”
说着萧牧朝着两旁立着的甲士们递去一道眼色,甲士们一意会过来,快步来到了马远亭的身侧,伸出手指向屋外,言道:“马将军,请吧。”
马远亭一愣,心有迟疑,他转过身子迈步就要走出这明镜堂。
一步。
两步。
萧牧紧紧的盯着马远亭渐渐走远的背影,眉头再次皱起,暗以为魏来的计策失了效。他迈出一步,随时准备将马远亭抓回,但脚步方才悬空,背对着他的回来,却朝着他摆了摆手。
萧牧见状,只能收起了心思。
而这时已经走到了明镜堂门口的马远亭身子一滞,已经迈出明镜堂门槛的脚悬在半空中,颤抖不已。而这样的颤抖很快从他的脚趾蔓延,传遍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他收回了悬在明镜堂外的脚步,站在原地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猛然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来到了魏来的跟前。
只听扑通一声,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大楚上将在那时猛然跪拜在了魏来跟前。
“魏王!救我!救我!”马远亭伸出手抓住了魏来衣衫的下摆,大声言道,眼眶泛红,竟然似乎有眼泪溢出。
魏来从那张崩溃的脸上看见了最极致的恐惧。
他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能让一位七境的大能恐惧到这般地步,他沉下了心神,压下了自己心头异样,言道:“帮你?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魏来的询问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马远亭的胸膛,他的身子一颤,脸色犹疑。
魏来知道这个时候马远亭的心神失守,若是让他回过味来,想要再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便是难上加难,故而在那时面色一寒,厉声喝道:“马远亭!你若想死,就迈出这门,别连累我宁州百姓,若是还想要苟活性命!便将你知道之事一一道来!”
“我给你三息时间,你若不说,我便得请你离开了!”
魏来说完这话,也不给马远亭半点反应的时间,寒声再语道:“三!”
“二!”
“一——!”
魏来数得极快,似乎并不是在担心马远亭会选择沉默,反倒是在催促马远亭离开一般。
而这样的倒数无疑让马远亭心头的防线彻底破碎,他赶忙言道:“我说!我说!”
魏来冷着脸色停下了嘴里的话,沉眸看着马远亭。
马远亭的身子一颤,他咬了咬牙,终于鼓起了勇气,看向魏来言道:“他们是……”
魏来的心弦紧绷,侧耳细听。
“万……”马远亭这才吐出第一个字眼,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涨红,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扼住了颈项一般,吐不出一个字眼,反倒是呼吸变得急促,双手宛如溺水一般胡乱的挥舞。
“你怎么了?”魏来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赶忙伸出手抓住了马远亭的肩膀,嘴里一边问道,同时体内的灵力也随着他的双手灌入马远亭的体内。
马远亭身子的颤抖变得愈发的剧烈,整个人开始不住的抖动,魏来传入马远亭体内的灵力探查到有一股力量在马远亭的体内肆掠,将他的生机不断的抽离,而一位七境大能体内的生机磅礴程度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魏来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在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以这样快的速度去抽离一位七境大能的生机。
但他没有时间去惊叹对方的手段,只是在那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不断灌注入马远亭的体内,想要以此为其拖延住时间,同时嘴里大声言道:“到底是谁!快说!”
马远亭奋力挣扎着,艰难的想要再次从嘴里吐出些什么话语,但就在这时,一道灰色身影忽的出现在魏来的身后。它就像是凭空凝聚的一般,上一刻还空无一物的空间中忽的就浮现出了那么一道身影。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斗篷,手中浮现一把镰刀,它将之高高举起,就要朝着魏来的颈项斩去。
“小心!”瞥见此景的萧牧脸色一变,朝着魏来高声喊道。
魏来也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杀机,他赶忙收回了放在马远亭身上的手,运集周身灵力去对抗那道忽然出现的灰色身影。
他能感觉到从那灰色身影上所泄露出来的气机极为浩大与诡异,故而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可就在魏来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时,他的灵力与那灰色身影撞在了一起,而下一刻那灰色身影却如琉璃一般触之即碎。
魏来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忽然出现的诡异招式会是如此虎头蛇尾,他不免一愣,但下一刻却忽的脸色一变,赶忙转头看向身后,而那里,马远亭的身子早已干瘪成一道骨架,生机连同着魂魄都在那时被人抽离,没了半点踪迹。
“这……”萧牧走上前来,看着马远亭的尸骸,脸色惊骇。
魏来的双拳握紧,抬头看向远方,咬牙切齿的言道:“今日之事……”
“谁都不能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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