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完成,玉柱中涌出沛然咒力,似有万丈红尘冲霄,浑浊喧嚣、乌烟瘴气而又有说不出的精彩纷呈、熏人欲醉。
山村城郭、种田打铁、鸡犬相闻、嫁娶离合、天伦恩爱种种幻象浮现,恍若梦魇,一道道无可名状的怪异力量衍化成大手,插入虚空之中,宛如黑白无常的追魂锁链,依循冥冥中的联系,追捕犯人。
蓦地,空间绽裂,一道身影被奇诡的魇镇之力缚住,强行拉拽而回,正是猰貐!
他的表情并没有遭遇突然袭击时的惊愕,而是呈现出一种与人搏杀的专注状态,单手呈爪向前,五指斜向下,就像是身前不远处便是强敌,正要一击抓向对方的心脏,其表情微微扭曲,双眉向内紧锁,任谁都看得出他当时的焦躁心情,既有迟迟无法拿下对手的烦躁,又有不知地下战况的焦急。
猰貐如蜡像般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就像是突然间被人定住后,再被挪移过来,时间在这一刻定格,丝毫不知此身的处境。
纵然是大乘期的妖皇,拥有此方世界最强的修为,也无力抵挡直接对命数下手的禁忌魇镇术。
毕方见状心头一惊,可还没来得急出手,就看见从虚空中被拉出来的猰貐撞向玉柱,并不受阻碍地与内中的猰貐虚影合而为一,使其由虚返真,成为真正被封印的存在。
“棋差一招,功亏一篑……十年的奋斗,百年的筹谋,千年的等待,无数的牺牲,天命难道仍眷顾着人族吗?妖族复兴的希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吗?”毕方茫然无措的喃喃着,仿佛一直以来最坚定的信念被打破,失去了一直追求的目标。
尽管在失去妖皇后,凭台面上的力量,妖族强者并不逊色人族强者,但毕方非常清楚,这种势均力敌只是暂时的,没有妖皇这位此世第一强者的镇压,李士载绝不会再屈从妖族,而凭人族的天赋和数千年积累的功法传承优势,迟早会压倒妖族,重新占据优势,掌握主宰此世生灵的权柄,重演上古发生过的历史。
对于人族的实力,她从来不曾小觑,昔年妖族占据绝对的优势,仍被扳倒局面,被迫逐出中原,如今双方拥有相等的条件,妖族就更没有希望。
这几年来,妖族之所以能侵略人族的地盘,逢战必胜,并非是因为妖族增加了多少名妖王,而是因为多出一位妖皇,正是有这位第一强者的坐镇,才能摧枯拉朽地粉碎人族强者的抵抗。
一旦失去最强者,妖族就失去了和人族争霸的最大资本。
“那暗无天日的过去……不!妖族的命运不该永远沉埋在黑暗之中!”
终究是意志坚韧,尽管因为没能阻止魇镇术而受到了沉重打击,可毕方还是迅速调整好了情绪,眼神坚定道:“还没有结束,只要能打破这根柱子,便能解救妖皇,而人族亦不可能找出来第二名能够替代李圣谨的人。”
她强忍体内伤势,强催功力,双掌再度衍化出赤青两种光芒,掌心相合后,两种力量彼此相互呼应,以木燃火,在剧烈的摩擦冲突中,激荡出一股倍数激增的庞暴力量,向外猛然爆发,很快化为一柄长达数十丈,通体火蛇缭绕的巨剑,剑身燃起一股血红带着无数璀璨金星的火焰。
她豁尽全力,平平朝前猛烈地旋转冲出,剑如轮转,烈旋绞割,赤色剑刃暴起一圈又一圈浑雄耀眼的剑芒,气势如风沙暴飓,烈火焚野,狂风夹杂着无数灿烂星辰,不断迸发的爆炸声犹如霹雳闪电,直欲把一切吞噬埋葬。
一时间,耀眼的赤红光芒淹没了一切,不见天,不见地。
烈焰长剑斩住玉柱上,绽放出惊人的光芒,迸发的反震力将毕方荡出百丈外,直直撞入山壁之中,劲力甚至挫动了她的脏腑,仰面喷出一口淤血,令内伤加剧。
然而,出现在毕方脸上的,却是一抹笑容。
只因受到这一剑劈砍后,玉柱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尽管并不明显,约莫不到半尺,但也证明了,凭毕方的能力是可以破坏这根玉柱,打破封印。
至于用蛮力强行打破封印后,会不会累及内中的猰貐,连带着毁灭被封印的肉身,毕方也顾不得了,打破封印多少还有点希望,不打破封印便是半点希望也无,何况有那种秘宝护身,纵然肉身毁灭,只要元神还能保持,猰貐就能重生复活。
略一调整呼吸,顾不得体内伤势,毕方旋身一转,整个人化为一个黄金色的烈焰大鸟,带着怒啸焚风,挟着烈阳降临大地的神威,咆哮着直向玉柱砸去,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全部都被化为火焰。
空气中蕴含的水汽,在与高温烈焰接触的瞬间,就被整个蒸发殆尽,沿着火鸟掠过的轨迹,其后方十丈的空间已悉数化为一片燎天之焰。
眼见就要再度发生碰撞,一道利芒忽然从旁破空袭来,半途阻击火鸟,这支箭矢上附着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蕴藏一股怪异的力量,能够截取火鸟炎能。
微微一碰后,毕方这一击的威能竟而被削弱了三成,尽管仍具备强大的破坏力,但已不足以击破玉柱的防御,于是她临时调整了方向,将力量都集中瞄准那道裂痕的位置。
只听得一声比雷鸣嘹亮百倍的霹雳炸响,炽烈燃燎的烈焰火鸟如陨星般撞到柱子上,炽烈炎劲如同水银泄地般向四周弥漫,附近的事物,只在接触火焰的一瞬间便枯焚化为一堆根本看不出原型的灰烬,爆发开来的火焰与冲击波将数十丈内的基石像纸片一样地扯碎焚毁。
毕方被反震出三丈外,刚一稳住身形,便呕出一口焦热的鲜血,溅在地面上发出嗤嗤声响,而玉柱上的裂痕又扩大了一倍,隐隐有妖气从中散溢而出,显然这一击并非做了无用功。
尽管威能远不如上一招,但扩大伤痕跟创造伤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难度,后者要比前者难得多,假若没有之前的一剑斩出裂痕,毕方的这一下必然会做无用功,因为她连基础防御都无法击破。
只是终究来了干扰者,毕方连忙转头,就看见了明溪正手持传说中的皇族第一至宝“古始弓”牢牢对准自己,配合气机锁定,令她确信,在她行动之前,必然会有一箭射出。
“看来,他将皇位传给你了……哼,以那人的心思,在他临终前,肯定是说了一大通拉拢你的话,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这个国家卖命。他就是这样的人,亲情、友情对他来说都只是值得利用的道具,有用的时候百般疼惜,没用了便一脚踢开,哪怕是他的泪水,也充满了市侩的味道。”
毕方感应到明溪身上的沉重气息,和天子一样能调动龙脉之力,加持自身功体,于是很快想到原因,毕竟她也确信,以当时天子所受的重伤,注定命不久矣,于是开口说了离间的言语。
假若天子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在临终前用亲情做筹码,从而拉拢明溪,那么当她一语道破后,哪怕明白这很可能就挑拨离间的用意,明溪仍会不可避免的发生动摇。
只要一刹那的分心,她就能再次运功出招,在明溪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击中玉柱,从而打破封印,而从之前的破坏情况来看,只要再有一下,就很可能破坏封印。
然而,明溪握住弓的手没有半点动摇,她的意志牢牢锁定了毕方,且开口威胁道:“下一次,我射出的不再是普通的箭矢。”
她虽然动用了古始弓,但刚刚射出只是寻常的箭矢法宝,而非配套的道逝箭,已经没有完全发挥出古始弓的威能,先前利用的更多是《大自在截运妙法》中的神通。
说话的同时,她拿出了最后一支道逝箭,搭上了弓身,并拉开了弓弦——第三支箭用来击破先天杀戮道劫。
“退下吧,这一局,你们已经输了。”明溪冷酷地宣判道。
“不,还没有,局面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仍有一线希望。”
毕方很快收敛失望的情绪,她的心绪也没有丝毫动摇,转头看向玉柱,双目中闪烁的是仍未放弃的斗志。
“没有希望了,古始弓与道逝箭的威能,你是知道的,这一箭你决计挡不住!”
之前尚未晋级天人时,明溪就已用一支道逝箭击杀了合体期的修士,如今她不仅凝聚了道种,晋级了天人,还得到了帝国龙脉的加持。
此时她若再射出道逝箭,毕方哪怕是在完好的状态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更别说如今重伤疲乏,气力难支,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
毕方眉头一皱,目光先是落在古始弓上,显得有些担心,随后又落在明溪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最后才回到玉柱上,摇了摇头,道:“你真敢射出这一箭吗?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有亲手弑杀生母的觉悟了吗?你有担下这份罪孽,并背负着它活下去的勇气吗?”
“我会的!”明溪大声道,“母亲你对我有大恩,但是我不能退!父亲、爷爷、玉蟾真人、太师……太多太多的人为这根柱子牺牲,我决不能让你破坏它!这一箭承载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志,还有千千万人族的命运,即便我没有射杀你的勇气和觉悟,也会射出这一箭,我若在此退缩,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双方都不曾料想到,自十多年前的分别后,母女的初次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感叹命运捉弄的无奈,有的只是坚持彼此的心念。
大义之前,私情不存!
“母亲,娘,离开吧!没有用的,我绝不会让你破坏柱子的,而你也绝对接不住这一箭,离开吧,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痴儿,还不明白吗?到了这一步,你我都已无路可退,你肩负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又岂是孑然一身,为了妖族的复兴,已有成千上万的同族牺牲,他们本可以躲在山里静静的修行,却为了相同的信念而站在一起,我若在此退却,他们的牺牲便都白费了。太师李圣谨、玉蟾真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伟人,他们能为大义捐躯,而我又岂能输给他们!”
此时她若再射出道逝箭,毕方哪怕是在完好的状态下,也未必能保住性命,更别说如今重伤疲乏,气力难支,根本没有存活的希望。
毕方眉头一皱,目光先是落在古始弓上,显得有些担心,随后又落在明溪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最后才回到玉柱上,摇了摇头,道:“你真敢射出这一箭吗?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有亲手弑杀生母的觉悟了吗?你有担下这份罪孽,并背负着它活下去的勇气吗?”
“我会的!”明溪大声道,“母亲你对我有大恩,但是我不能退!父亲、爷爷、玉蟾真人、太师……太多太多的人为这根柱子牺牲,我决不能让你破坏它!这一箭承载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意志,还有千千万人族的命运,即便我没有射杀你的勇气和觉悟,也会射出这一箭,我若在此退缩,又如何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双方都不曾料想到,自十多年前的分别后,母女的初次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然而此刻两人都没有感叹命运捉弄的无奈,有的只是坚持彼此的心念。
大义之前,私情不存!
“母亲,娘,离开吧!没有用的,我绝不会让你破坏柱子的,而你也绝对接不住这一箭,离开吧,你的牺牲毫无意义!”
“痴儿,还不明白吗?到了这一步,你我都已无路可退,你肩负了人族的希望,而我又岂是孑然一身,为了妖族的复兴,已有成千上万的同族牺牲,他们本可以躲在山里静静的修行,却为了相同的信念而站在一起,我若在此退却,他们的牺牲便都白费了。太师李圣谨、玉蟾真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伟人,他们能为大义捐躯,而我又岂能输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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