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邪归冥葬魔阵遭破,后方被掩藏的秘密尽数暴露。
不存在所谓的空间通道,而且光是感应到空间壁障的弱化,众魔便都明白了罗丰真正的目的。
“不能叫他离开!”
佛鬼魔王怒吼一声,欲发泄之前被压制的痛苦,他身上的佛魔之气互换,原本枯瘦如干尸的身体变得高大起来,干瘪的皮肤鼓气膨胀,面上皱纹全消,变得越来越红晕,随后又由红润转化为淡淡的金色,皮肤晶莹发亮,如佛陀一般面相饱满圆润的金身,双目之中更是神光炯炯,隐泛琉璃彩光,直如金刚怒目,威不可当。
虽然他的表相朝着佛陀蜕变,可他身上的气息却是由魔气彻底压倒了佛气,阴暗深沉的魔气在他的背后凝聚成一尊三头六臂魔头,一女相、一智相、一恶相,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魔佛波旬。
“万魔朝宗!”
大地之下,原本破碎的九幽炼狱幻境受到牵引,残留的碎片纷纷回旋凝聚,形成苦海之状,而大量业力呼啸而至,如暴风澎湃激荡,掀起了无边惊涛骇浪,一朵朵盛开在苦海之上的渡厄红莲也被巨澜高高抛起,如同打开了封印,放出了一头头穷凶极恶,似兽还人的狰狞妖魔。
霎时间,一道道蛮荒凶狞的妖气夹杂阴风兽吼之声,冲天而起,混杂着业力在空中勾结成灾云,一时乌云激荡,恶风扑面,恨不得生啖仙佛血肉的怨毒、诅咒之意弥漫虚空,朝着罗丰涌去,将他团团包围,断去后路。
不过三名魔王中仅有佛鬼魔王还留有余力,可以发动攻势,颠佬魔王和冰川魔王刚刚摆脱万邪归冥葬魔阵的镇压,正值气虚体弱,后力难继,根本没有反攻的余力。
原本在阵法外围谨慎观望的魔族,立时回过神来,发泄似的吼出喊杀声,一批批如潮水般涌出,欲将罗丰埋葬。
外道魔君高举右手,整个手掌向内收缩,使得手腕处呈现炮管般的形状,随即便是大量携带极寒气息的魔元喷薄而出,凝聚成一柄贯通天地的黑色冰晶长戟,朝着建木神树凶狠斩下。
“时间紧迫,此处由我来断后!”
抱定牺牲此身的觉悟,苏白鹭运转周身剑元,无视禁术反噬,突破自身功体极限,催动凰龙剑招,化作一头剑气凤凰,羽翼一振,迎面俯冲而去,飚扬的剑气,扫荡从苦海中爬出来的万千妖魔,更正面抵住斩落的冰晶大戟。
虽是在外道魔君超乎想象的力道下节节败退,可终究不是一触即溃,对苏白鹭而言,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便是胜利。
神树建木的守护此时成了负累,罗丰连忙解开束缚,从树干核心中跃然而出,同时祭出玄黄废世钵,将神树建木收入钵中洞天,并迅速往后退去。
“唵、嘛、呢、叭、咪、吽!”
佛鬼魔王口诵六字大明咒,六臂却是各结魔印,每一字出口皆响如雷鸣,等到六印皆出,便是万雷齐鸣,巨大的声音直震得漫天风卷如潮,连天地元气都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巨震中呈现出一重重佛光晕轮溃散,灵山崩塌,佛陀菩萨入灭的景象,无以计数的逆万字印凭空显化在虚空之间。
随着魔印佛音的发出,千万剑气都被震得一阵嗡鸣颤抖,行动略滞,上面闪耀的斑澜华彩明灭紊乱,连组成凤凰的结构也开始呈现出不应有的混乱,相互碰撞互伐,形体开始扭曲溃散。
等到六印皆出,万雷齐鸣时,苏白鹭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脑中空空荡荡,所有的念头被消除,甚至连自我意识都开始磨灭,没有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忘记了,剑气凤凰被震得灵性溃散,在冰晶大戟的压力下,破碎的剑气如雨般纷纷往下掉落。
然而,即便脑中空空无物,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苏白鹭依然没有后退一步,坚守着自己的位置,拼命阻挡着群魔的进逼。
佛鬼魔王恼怒道:“可恶啊,这女人的心志未免太坚定了……不对,再坚定的意志在六晦魔印面前都毫无意义,到了这一步还能坚持不退,难道保护别人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就在这时,外道魔君突然中止了挥戟,身形一动,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喷射而出,狠狠撞上剑气凤凰,摧枯拉朽似的将所有拦阻的剑气撞得湮灭,强行贯透出一条通道。
他竟是利用太素大道的特性,将自身当做武器,甚至在冲撞的过程中,他全身的铠甲部件分解重组,变成最容易贯穿突破的锥形,真正的如一枚炮弹射出。
罗丰此时已然收走了神树建木,距离边界仅有十丈之遥,但此时此刻,恰恰是他整个计划中最危险的一环,没有神树建木的保护,也来不及转化出圣邪逆流气罩,可以说现在的他是最虚弱的状态。
面对奇袭而来的致命一击,罗丰单手一张,恨刀不成剑纳入掌中,旋即催动了体内残留的那一部分圣邪极力。
这一招之后,他将再无反抗之力,因此他必须用这一招断去最后的追兵。
“月煌潜影罚穷劫!”
有太素大道守护的外道魔君固若金汤,堪称无坚可摧,再加上他的铠甲一看便不是凡物,至少也是上品宝器,即便动用圣邪极力,罗丰也没有把握能击破他的防御,因此果断动用了《天罚刀劫》中偏向攻击神魂的极招。
这一刀尚未劈出,至邪至恶万秽污血的气息便已弥漫开来,散发出阴森跋扈的邪气,及一种践踏苍生的残暴凶气,没有惊天动地的刀势,也没有风云激变的异象,只有一道道介于虚实之间的无形刀气梭空而出,毫无元气波动,似有还无,非虚非实。
《凰龙剑诀》中的“龙盘凰逸隐仙踪”很大程度上参考了这一招的变化,只是将刀招转化成了身法,隐匿于虚实之间,反过来这一刀恰好能克制“龙盘凰逸隐仙踪”。
这些若隐若现的刀气在虚实变化中幻化成影,身法好似鬼魅,邪气森森,而且各有变化,或拳或掌或指或爪,纷纷乱乱,但都暴戾凌厉,威力奇大,仿佛万兽噬人,群魔乱舞,一股血红色的邪气随身而动,发出仿佛万鬼撕鸣,让人牙酸心震的尖锐气啸,委实凶邪无匹。
乍一看,真不知哪一方才是魔族——这也是羽化宗非要从《天罚刀劫》中推衍出《圣裁剑诀》的原因。
这一刀虽然毫无气势,却不代表它真的毫无威力,势如破竹、贯空而来的外道魔君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壁障,竟是由极动转为极静,僵立在半空,宛若被定住一般。
这种被定住的静止状态只持续了一息,接着外道魔君发出了自现身战场后的第一声痛楚的闷哼,漆黑的计都荒铠下,黑气向外散溢,不见鲜血,但混乱激荡的魔元证明他已然受伤。
外道魔君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深深地撞入大地之中,引得地面嗡嗡作响,宛若要喷发岩浆,再也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潜藏在虚实之间的刀影扩散而出,凡是被波及到的地方,皆陷入寂静当中,悄然无声,就像是这方天地被抽成了真空,令声音无法传播。
连外道魔君都无法承受诡异刀招,那些蜂拥向前的魔军更是脆弱不堪,如同撞上了正在扩散的死亡分界线,一个个爆体而亡,遥遥望去,就好像是一张无形的抹布在清除空中的污迹一般,抹布擦到哪里,哪里的污迹就被抹除。
无论魔族使用何等护身手段,皆形同于无,跟之前踏入万邪归冥葬魔阵的状况一模一样,而且形式更为诡异,因为无法理解究竟自己遭受了什么样的攻击,只是莫名其妙的爆体身亡,而参照他们死亡的位置,甚至可以推算出诡异刀招的进逼速度。
佛鬼魔王、冰川魔王、颠佬魔王先后触及诡异倒影,但兴许是被外道魔君和大量牺牲的魔族削弱了力量,他们没有落得爆体身亡的下场,但也纷纷遭遇重创,如同被扫帚扫去的垃圾,飞射而出。
瞬息之间,罗丰的身后便清出了一片安静的世界,再无一个追兵的身影。
但此招过后,他也接近气空力尽,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再无反抗之力,而且他非常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圣邪合体的反噬马上就要来临,如果不能在此之前回到六道界,也用不着魔族动手了。
幸而,边界的空间壁障距离他仅有数丈之遥,一步跨去,就能进入。
可是,当罗丰动念后退之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穿越空间壁障,一股非常神秘的力量正在阻挡他进入。
同样虚弱的苏白鹭察觉罗丰身上的异状,以为是有魔族偷偷设下了禁制,于是奋起余力,不顾伤势,全力朝着罗丰的前方斩出一剑。
煌煌剑光呼啸而至,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轻易穿梭而过。
“怎么回事?”
罗丰感受到前方没有任何禁制,也没有元气波动,可偏偏自己无法通过,而且异样的感觉非常古怪,就像是自己在阻止自己通过一样。
通天古书惊呼道:“命运之力,有人对你施加了命运类术法,禁止你通过空间壁障!”
罗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情报,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筛选,恍然道:“是笑藏魔君,他掌握的是先天命运大道!”
“没错,是我下的手,”远方,传来得意的沙哑笑声,正是笑藏魔君,“媒介就是被你杀死的霸斧魔王,命运注定你无法前往六道界,只能乖乖留在这里——你所有的未来分支,都在我的算计中,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在前一回的交手中,他曾说过自己并不怕因果克杀之效,这并不是虚张声势的谎言,因为命运大道克制因果大道,这就是他敢分身千万的地气。
通天古书催促道:“快用如意截天手!”
截运大道克制命运大道,破除命运术法并非难事,只需将这部分不合理的命运片段截取掉。
“做不到,我现在还处在圣邪合体的状态,只能动用圣极大道和秽绝大道的力量,不过还有一个方法,就算是先天命运大道也不可能预料到的变数。”
罗丰没有坐以待毙,他迅速祭出了玉虚琉璃灯,催发洗业金火焚烧自身。
仅凭洗业金火,只能焚烧因果,可炼化成玉虚琉璃灯后,就能焚烧与自身有关的一切踪迹,包括过去和未来,而且玉虚琉璃灯本身就常驻这种属性,无论什么样的占算之法,包括因果和命运,都不能推算到它的存在。
刹那间,罗丰的存在感变得虚无飘渺,就像是世上不存在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过去、现在、未来都聚合成最原始的一点,既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未来,甚至连现在都变得似有似无!
……
六道界。
一处隐秘的山丘中,素媚布下了隐匿气息的阵法后,祭出生死簿,布下召唤仪式,而仪式的中心则是一张纸。
一张连素媚也不知道何时留在自己乾坤袋中的纸。
随着仪式启动,光芒辉耀之下,纸张上隐藏的字倒映在空中,赫然是四个字——“罗丰将死”!
素媚喝道:“公孙龙,果然是你!作为天庭的弟子,你觉得你留下的消息我会相信吗?”
仿佛听到了她的话,纸张上的字产生了变化——“你可以占算他的命运进行确认”。
素媚脸色微变,哼了一声,她没有直接催动占算之术,因为担心凭自己的修为,会被高人特意扭曲了占算的结果。
于是她直接催动了生死簿,凭道器的能力,除非是非常接近虚空境的强者,否则休想遮掩预知的结果。
很快,她就找到了罗丰的那一页,但结果却是令她震惊。
“没有寿元,只到今天为止……这是怎么一回事!”
答案清楚的显现在生死簿上,容不得作假,素媚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结果。
宛若是在嘲笑素媚的徒劳,纸张上的字又起变化——“他的未来已尽”。
素媚紧紧咬着嘴唇,问道:“你既然特意来找我,肯定有拯救他的方法,告诉我!”
片刻的沉静后,纸张上再度显现出四个字——
“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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