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高栋回到宁县公安局,江伟第一个找上门:“老大,省里结果怎么样?”
高栋笑了笑,表情显得很轻松:“王宝国案子我跟省里领导解释了我们现今的侦办困难,领导表示理解,不想再给我们增加压力,只是说希望能尽快破出来,如果实在找不出线索,到时再想办法。”
江伟对这个结果深感意外,连检察院院长被杀案破不出都能得到谅解,江伟知道,这不是领导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而是高栋的能量巨大,人脉宽广的缘故。
高栋继续道:“胡海平的案子我暂时当意外报上去,给领导看了我们的调查情况,也都相信了是一起意外。”
江伟顿时松了口气。
高栋面色一沉:“但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外人不知道,你我都清楚这是第二起命案,一定要尽快把凶手捉拿归案,否则再出一起意外,我怎么费口舌都说不圆了!另外,王宝国案子如果最后破不了,我不想发生这种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记住。”
江伟尴尬地点点头。
“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侦查有进展了?”
江伟道:“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我们县有个学生把城管副局长的耳朵差点给咬断了,现在按治安、还是走刑事立案渠道,大家意见不统一,我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高栋挥挥手,表示懒得理这种小事,道:“你们随便商量下,你或者找你们邵局长拍个板不就行了。”
“邵局的意思是直接按刑事立案,抓人,审判。但昨天有个家伙,自称是香港的媒体,打电话过来询问这个案子我们会怎么处理……”
“等等,你说海外媒体?”
“嗯,对方是用网络电话直接打给我们县局对外办公室的,说想了解这个案件的最新进展。”
高栋静下心问:“这是什么案子,还惊动媒体了?”
“那个学生叫陈翔,是县一中的学生,在学校成绩很好。他家里经济条件不佳,他爸前几年生病死了,他妈靠在路边卖盐水鸡养家糊口。结果星期一下午,他妈快收摊时遇到城管,逃跑中摔了一跤,最后推车还是被收走了。他儿子知道这件事后,当晚跑到城管执法队要拿回推车,双方发生冲突,他们一个副局长刚好路过劝架,结果混乱中耳朵差点被咬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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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生有前科吗?”
“没有,派出所说他品行良好,这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闹事。”
高栋想了想,又问:“惊动媒体了,嗯……这案子是他理亏还是城管理亏?”
“他来强行所要推车,没按程序走,当然是他不对。不过……不过嘛,据说当晚是多个临时工殴打他一个,他才发狂咬人的。”
高栋抿了一圈嘴,道:“你们县里怎么看这事的?”
“这学生家境不好,自己却很上进,我们单位,包括下面派出所的,都很同情这学生,好多人都来为他求情。曾局大概也是受了什么人委托,这次也极力建议马上放人得了。不过城管局方面态度很强硬,要求按刑事罪定性,杜绝此类情况再度发生。县纪委办公室的也打来电话,也是想按刑事罪收监了。”
“纪委?”高栋冷哼一声,“这关他们屁事?”
“这件事我倒听说了一些原委,其实城管局的坚持倒不是因为那位被咬伤的副局长,那位副局长本人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想追究这学生,他们执法队的大队长据说跟此学生一家有私仇,大队长他爸是我们下面一个最有钱的乡的书记,他们家跟纪委沈书记关系很好,所以两头都要求重判。”
高栋嘘了口气,脸上露出不满,问:“你自己呢,你什么态度?”
江伟双手一摊:“我跟这学生无冤无仇,咱们单位好多人都觉得这孩子太可惜了,想着他也受过教训,直接放回学校读书得了。据说这小孩都能考上清华北大呢。一旦收监,不就全毁了?”
“他们学校的意见呢?”
“学校说一切听执法机关的意见。”
高栋苦笑地摇摇头,他了解了县里各方的态度,实在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日常小案,也会派生这么多事体,他问:“现在你是很为难,不好办咯?”
“是啊,邵局让我按刑事罪立案收监,可我又担心这件事闹得太大,媒体介入后不太好办。我这边想着你马上回来了,所以暂时没立案,等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嘛,”高栋冷笑一声,“今天就把人放了。”
“直接放了?”江伟露出为难的表情,“城管方面给了处理意见,这回又是纪委办公室打的招呼,直接放了恐怕会驳了沈书记的面子,邵局这边也不好处理。”
高栋毫不在乎,道:“你告诉城管和纪委,就说我在你们县,是我亲自要求案件直接移交市局处理的,然后市局直接放人了,城管和纪委要啰嗦,让他们直接找我好了。至于你们邵局,这点小事也不会来找我。”
江伟不明所以,奇怪高栋为什么把这个小案子直接包身上,道:“老大,你怎么这么帮这学生?”
高栋责怪地看他一眼:“你呀,不要总被人当枪使。如果媒体曝光,事情闹大,案子翻盘,责任是谁的?还不是你的,还不是最后你立成刑事案的?到时关城管什么事,关纪委什么事,管你们局长什么事?以后有风险的事少参与,别总当排头兵往前冲,另外,”高栋咳嗽一声,“你的名牌手表、皮带藏起来,别这么亮着给所有人看,搞得跟个暴发户似的!”
江伟顿时一惊,他当然知道高栋不管权力还是财力都远胜于他,但高栋日常没穿警服时的装扮,只知道都是高档货,却从来没看出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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