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一片骂声之时。
四水学院这边却反而宁静下来,静得可怕,往日饮酒作乐、曲水流觞、曲高和寡的学子,此时,都缩着,瑟瑟发抖的抱着团,望着外面堵着门口的京都衙捕快。
这一次……没有人护得了他们了,甚至就连那群出自四水学院的官员们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护他们?
有学子师长趁乱去刑部门口求救,但毫无意外,全部被赶了出来,而京都衙捕快似乎手握圣命,嚣张跋扈,一入四水学院就大喊抓人,甚至抓错人了,还犟着脖子大喊【这家伙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待吾衙门抓回去审审!】,甚至还有厚颜无耻之徒,丝毫不要脸面说什么【宁抓错一个,不放过一个!是对是错,审审就知,京都衙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人的!】。
奈何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入了京都衙准是没有好下场了。
听听朱兄的话……他只不过是口嗨几句,便被那不辨是非的京都衙捕快抓了进去,遭受到非人的虐待,短短几天出来后,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啊!
若是此次他们被抓进去……估计就算能活着,也得脱一身皮才行!
无数的学子仰望天空上将要落下的太阳,沐浴着余晖,眼中七分悲伤,三分无助,再望着堵在门口的京都衙捕快与百姓,顿时悲从心来,仰天长叹。
“宦官当道!愚民不辫!让吾等圣人子弟,遭受如此耻辱!真是可悲啊!”
“真言兄慎言!上一个敢如此直言的师兄,已经被京都衙抬出去找大夫了!”
四周学子听到后还有如此胆大的师兄,立即瑟瑟发抖,赶紧离他远点。
这个孙真言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怕不得受一番皮肉之苦后,还得被百姓拍手叫好!
赶紧离远点,免得殃及池鱼了!
此时。
范师情况未明,李师不管事,文正先生创建的四水学院却被京都衙捕快跟一群愚民堵着门口,寸步难行,不少师兄师弟还被抓走,至今生死不明!
真是可悲可叹也!
整个四水学院人心惶惶,而不少真来求学的学子,其内心亦感到不安,虽早已对四水学院内结党营私,妄议朝政感到不满,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
他们终究是四水学院的学子!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这才是真乃殃及池鱼也!
而不管四水学院学子如何,京都衙捕快依旧堵着门口,不让任何学子出去,每当念到一个名字,便会有捕快冲进去抓人,然后,旁边的百姓摇手呐喊【好!】,甚至连朝廷官员派人来接走自家子侄都不让。
若是想接人?
可以!
拿圣上口谕来!
否则的话,胆敢硬来,便是妨碍京都衙捕快执法,一律带走!
反正得到了他们老大——方有用的保证,这群家伙便仿若得了免死金牌一般,极其嚣张,丝毫不把这群往日高高在上的家伙放在眼里。
当然在接了几回无果,甚至威胁加利诱依旧没有任何办法,还得一片骂声后,这群官员奴仆、世家奴仆也只能灰溜溜离去了。
怕再待下去的话,自家的声誉全没了!
李捕头也在一块,今晚她负责四水学院清查任务,这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当日文正先生为大顺所创建的四水学院还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被抓了大部分都是人面兽心、斯文败类,调戏娘家妇女还算是小事,更多令人作呕之事,真是让她恨不得一刀斩之!
可惜。
这群人还得带回去审讯,现在可砍不得!
当然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为平民愤,这群家伙估计现在不死也得被关到死!
她双目如炬,脸带严肃,手握长刀,认真的盯着里面的泗水学院学子,片刻后,又抬起头望着逐渐昏暗了下来的天空。
今日看样子……所有人都是睡不见得了。
突然。
“啊啊啊啊!”
学子中一片马蚤动,似乎某一个学子无缘无故发起来了疯,不停得嚎叫着。
当所有捕快以为学子们会强行闯出,趁乱逃跑之时,捕快们赶紧手握佩刀,一脸警惕的看着。
结果。
只见在学子人群之中,一个披散着头发,脱下了四水学院书生袍的学子,仿若癫狂一般跳了出来,仰天大喊道,“吾乃学子江苏鹤,来此是为了求学拜师,读圣人之书,哪知文正先生所创办的四水学院早已腐败,已成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乃培育人渣之地!吾尊敬的师长亦为其帮凶,简直妄为师长啊。”语有懊悔、自责,“而吾自入学以来,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甚常常以言相劝同僚,今日何至于被京都衙捕快堵于此?吾……对天发誓,今日于四水学院退学,从今往后,四水学院与吾江苏鹤没有任何的瓜葛!”
话落。
顿时一片哗然!
……
时间稍微往前移一点。
怒急攻心的范仲也在昔日老友——李师的帮助下,缓和了不少,待得夜要黑后,也缓缓睁开了自己眼睛。
眼中似乎有万千感慨,也有数不尽的唏嘘,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许多一般,原本硬朗的四肢也颤抖了起来,仅仅过了一个上午罢了,如今却得在老友的搀扶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一颤一颤的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的月亮,再低下头,透过树林向远方望去,沉默了片刻,“那京都捕快还未离去吗?”
“暂未!”李师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四水学院的学子与师长全都被堵在了门口,当然不仅我们泗水学院,另外三水学院亦如此。”
“时也命也啊!”范仲惆怅一叹,看着身边的李师,“让学院所有人现在都安份点,静读圣人之书,明日早朝,老夫会亲自上朝一趟,问问陛下是否真想毁了……”
话未说完。
“啊啊啊啊!”
“吾……对天发誓,今日于四水学院退学,从今往后,四水学院与吾江苏鹤没有任何的瓜葛!”
一道愤慨之声传来,范仲脸色顿时一僵,气息再次变得急促了起来,颤抖的右手立即紧紧的捂着自己胸口,整张老脸憋的涨红。
“老范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李师一脸慌张,不停拍着他的后背,着急的说道,“冷静啊!冷静啊!那学子只不过一时心里害怕才如此说的罢了!不必在意!我们不必在意!养好身子再说!其余的养好身子再说啊。”
然而。
“哈哈哈!”范仲又如癫狂一般大笑了起来,眼角眼泪缓缓落下,“老夫这一辈啊!老夫这一辈啊!”
似有看开,也似有无助、迷茫中有些懊悔。
最后。
在李师脸色刚一变之下。
“噗!!!”
范仲又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在此昏迷了。
“……”
李师沉默的看着趴在了窗口的范仲,沉默了片刻后,再悠悠一叹,背影萧瑟,又搀扶着范仲回到了床上,看着嘴角留着鲜血,面色瘆人,却又带着微笑的老友。
眼中有迷茫与无奈,最终,幽幽一声叹。
“夏大人!难道你还想来一出三气范院长不成啊!”
那无奈的叹息声,在这宁静的夜晚中,不断的回响着,仿佛也在表示着他李成宗最后也会如范仲一般下场。
真可谓是感同身受!
……
“呵啾!呵啾!”夏仁揉了揉鼻子,一边掏着钥匙开门,一边微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下,最后,感慨的摇了摇头,嘀咕道,“不用说肯定又是四水学院在骂了!”
这群家伙可真是硬气啊!
现在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文人风骨。
都快完蛋,居然还敢骂他夏督主,活该被方有用坑死!
“该杀!”
“哼哼,小夏子要杀谁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却有又些奇怪的声音。
俏皮、撒娇,也有……丝丝成熟的淡然。
夏仁疑惑的转过头来,顿时看到了眼前那道多日未见的身影,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身穿尊荣华贵的宫服,梳着惊艳迷人的发髻,那如玉般双手交叠,放于腰前,浓妆淡抹,盛装出行,平静优雅,仿若一只骄傲又美丽的天鹅一般,高傲的抬着自己的精致的脸,眼中似有窃喜的看着面前正盯着她的小夏子。
双手叉腰,哼哼的说道,“怎么了?见到本宫也不行礼?小夏子?”
“……”
夏仁回过神,然后,一脸严肃的走了过去,在小靖安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之下,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搓着她的小脑袋。
熟悉的触感再次涌了上来!
他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小靖安,“你小丫头,今天回来了?”
“讨厌!”庄严尊贵的小公主顿时消失,小靖安捂着自己的头,瘪着嘴,从高傲小天鹅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小仓鼠,“人家弄得很久的呢!又被小夏子弄乱了!”说完,张开了自己的双手,仿佛小精灵一般,在夏仁面前转了一圈,俏皮却又妩媚的眨了眨眼睛,“人家漂亮吗?”
“漂亮呀!小靖安一直都是这么的漂亮的!”
“嘻嘻!真好!人家可是训练很久呢!”
“训练什么?”
“没什么哦!”小靖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就不告诉你!”
“那小殿下今晚要吃什么?”
“嗯!小夏子做的人家都喜欢吃哦!”小靖安皱着可爱的眉头想了一下,然后,认真的看着夏仁,“还有人家不小了哦。”
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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