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钢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码头往前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工地。
数不清的难民在工地上忙活,干得热火朝天,金锋看到不少汉子把长袍的上半身围在腰上,或者干脆光着胳膊在干活。
“徐大人,那些光着胳膊的,是没有衣服吗?”金锋问道。
“大部分有衣服,但是他们怕干活磨坏了,舍不得穿!”徐钢解释。
这年头,很多百姓就一套衣服,万一干活的时候磨坏就没有了。
现在和在老家不一样,在老家干农活,衣服坏了,还能在晚上去地里干活,谁也看不见,现在干工地,只能白天去,没有衣服就没法出门了。
那些用长袍上半身围着腰的,可能是裤子已经磨坏了,又没有新裤子换,只能用上衣裹着。
毕竟光膀子没什么,露个屁股就不太好了。
舰队此行收获颇丰,拉回来的稻谷和棉籽远超金锋的预期,他的心情本来还挺好的,但是看到那些光着膀子的工人,金锋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他本来打算在东海这边多待几天,好好看一看东海的建设,但是现在他想尽快赶回川蜀,把棉花纺织车间弄出来,同时让舰队赶紧卸货,然后再去交趾收棉花。
金锋叹了口气,问道:“这么冷的天光着膀子,生病的多吗?”
“先生,工地都备有热姜汤和火盆,工人们随时都能去烤火喝姜汤,医疗室也备了驱寒药,工人们夜里住的地方暖和,白天也能吃饱肚子,得病的不算太多。”徐钢回答。
金锋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在每个工地都看到了火盆,在火盆上方的铁架子上,还放着一口铁锅,里面应该就是徐钢说的姜汤。
但是过去喝的工人并不是很多,偶尔过去几个也是匆匆喝完就接着去干活了。
一是姜汤不是很好喝,二来工地上的活是按劳取酬,干得多挣得多,很多工人都要养活一家人,马上要过年了,工人们都想多干点,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买点好吃的,或者扯几尺布给孩子做件新衣服。
到了一个新工地的时候,一个穿着监工衣服的小伙子看到金锋他们,高兴地跑了过来,结果却被铁锤他们拦住了。
“铁锤大哥,我身上没带武器!”小伙子摊开手,示意铁锤搜身。
“你是小赵啊?”铁锤上下打量一阵:“你在这边找了多少相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铁锤大哥,先生和徐大人都在呢,莫要开玩笑!”小赵没好气地瞪了铁锤一眼,然后跑到金锋面前行了一礼:“先生,您从渝关城回来啦!”
“是的,”金锋点点头:“小赵,你们辛苦了!”
不光铁锤刚才没认出小赵,金锋也没认出来。
小赵是跟着铁世鑫从金川过来的,后来新城项目启动,徐钢手下缺人手,就把小赵小刘留下来帮忙。
他们在金川的主要工作是做规划和审计工作,算是文职,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偶尔去工地也是去了就回来,但是在东海,因为缺少人手,他们要时刻在工地上守着,短短几十天时间,小赵就彻底大变了样。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白白净净的脸庞被风吹日晒的非常粗糙,手上也起了冻疮,如果不是衣服和头发还算整齐,几乎和那些干活的工人一样了。
怪不得铁锤开玩笑说小赵找了相好的,看起来状态实在太差了。
不光是小赵,就连徐钢的状态也比上次见面时差了许多,只不过徐钢毕竟是郡守,大部分时间在室内工作,手和脸没有小赵那么粗糙,但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徐钢也瘦了一圈,脸色也有些苍白。
金锋提醒道:“徐大人,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做好工作?”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前段时间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难民,我们只有这几个人,找陛下和铁大人要人也不给,大家只能连轴转。”
哭穷是地方官的基本素养,徐钢趁机哭诉:“先生,您回川蜀了,给我调点人过来吧,要不然小赵他们真快扛不住了!
我们累点没啥,但是东海的情况您也知道,要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原因,导致项目推迟,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艰难,之前有土匪阻碍,东海的难民回不去老家,老家的难民也来不到东海。
但是现在拦路的土匪都被庆慕岚带领的安保队剿灭了,东海和中原的官道恢复了通畅。
光是之前被土匪关押,以及得知有土匪,积压在土匪地盘西方的难民,就达到了几十万人。
土匪被剿灭之后,几十万人在短期内涌入东海。
在这个时代,几十万饥肠辘辘的难民,对于任何一方势力都是极为沉重的负担,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形成动乱,甚至会造反。
徐钢自从上任以来,一天好觉都没有睡过,生怕哪里出现纰漏,导致难民哗变。
其实这也是那些躲在幕后的权贵,培养土匪的原因。
金锋皱眉问道:“难民现在安置工作进行的怎么样?有没有发生冲突?”
“幸亏先生您离开前交代过,我们知道即将有大批难民涌来,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难民来了之后,都能保证有吃有喝,然后逐步安置工作,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徐钢回答道:“难民中难免有些好吃懒做之徒,也夹杂着一些细作,或者是被细作撺掇和洗脑的人,他们要么对住宿条件不满意,要么对吃的不满意,或者想要插队工作,反正就是找各种借口寻衅挑事,中间发生过几次冲突,但是都及时处理了,没有造成集体冲突事件!”
“那就行,”金锋微微点头。
什么时候都有不知足的人,有了遮风挡雨的宿舍,他们又觉得几十人住一间屋子太挤了,想要住单间。
看到工人敞开了吃饭,自己每天只能领两碗鱼粥,心里又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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