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白要说什么。
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其实这并非一件符合礼数事情。
毕竟叶红笺是被叶承台当着长安城里诸多达官显贵的面许配给徐寒的。如今徐寒并未做过什么有损颜面的事情,司空白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之嫁于祝龙起。此事细细想来多少有些强买强卖的味道。
但司空白登临仙境,这样的人物,凡俗间的规矩对于他来说不过一个笑谈。
叶红笺不说,叶承台不说,徐寒亦不说。其余诸人又有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一位仙人?
所以在这时,在场诸人都选择了露出献媚之色,去违心的高声祝贺祝龙起与叶红笺这一段“金玉良缘”。当然免不了的是,诸人也会将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徐寒的身上,带着或鄙夷或同情的神色。
那徐寒此刻的冷静与淡漠落在他们眼中无可避免的便成了胆怯与懦弱。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祝龙起的眼睛,他心头的快意大盛,之前因为演武场上发生的些许不快也在这时散去了不少。他想着只要办妥了此事,想要收拾徐寒等人,以他的权柄也不过举手间的事情。为此,他脸上的笑意更重了一分。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今日不仅是我门下弟子宋月明与夏紫川姑娘订婚的日子,亦是...”司空白手中的酒杯被高高举起,他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对于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亦很是满意。
在场诸人也在此时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只要司空白说完后面的话,那他们酝酿许久的溢美之词也会在第一时间吐出,用于讨好这位仙人,以及未来大周拥有最无上权力的那位男人。
“我的另一位徒弟叶红笺与...”
司空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诸人酝酿许久的祝贺之言也就要脱口而出。
那时,屋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惊慌失措的大喊。
“掌教!!!”只见一脸仓皇之色的陆奉犹如白日见鬼一般,冲入了济世府的大殿。
在场诸人一愣,纷纷被这样的异动所吸引转眸看向那位冲入殿中的弟子。
司空白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皱了皱眉头,不悦之色几乎写在了脸上。
一旁的龙从云见状心头一震,他可不敢让司空白发作,否则以司空白如今的性子,这陆奉恐怕便得落下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无论他对陆奉以及朗朝沙近来的表现如何的不满,但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儿,他却是不愿眼看着他们落入凄惨的下场。
于是,龙从云赶忙站起了身子,看着陆奉呵斥道:“何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有...有...”陆奉跪坐在地上,他当然知道自己此行的莽撞,可是相比于那件事情,这样的莽撞几乎算不得什么。“有人...闯...”
他气喘吁吁的试图说明事情的缘由,但或许是心头太过惶恐,又或是这一路跑来太过劳累,他竟是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空白看着陆奉,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龙从云也在那时感受到了司空白的不耐烦,他张开嘴,指着陆奉就要再次喝骂。
“从云。”可司空白那低沉的声音却抢先响了起来。
龙从云的身子一震,不得不收回了到嘴边的话,转头低眉面朝司空白。
“长老...”
“大呼小叫惊扰宾客,拖出去废了修为,贬入杂役。”司空白的语气中没有半分的情感波动,一件事关亲传弟子前程的事情,在他说来却更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龙从云的脸色一变,就要说些什么。
但这时两侧已经窜出数位执剑堂的弟子架着陆奉,便要将之抬出大殿。
“长老!长老饶命!长老!师父救我,师父救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的陆奉脸色大变,他失了方寸,赶忙喊道,也顾不得之前想要说的事情。
周围诸人见状,心底皆是一寒,这陆奉他们大抵也都听闻过,是掌教龙从云为数不多的几位亲传弟子之一,可司空白竟然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要废去他的修为,要知道这对于一位修士来说,比要了他的性命更加可怕。
就连那位祝龙起也在这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长夜司行事素来以狠辣著称,但与这司空白比起来,却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意思。
“师叔...”龙从云见状心头不忍,咬了咬牙,还是想要试着为自家弟子求情,但这话才出口,高台之上的老者便朝着他递来了一道冰冷的目光。龙从云心头一震,那一刻竟是如坠九幽炼狱,一股恶寒自脚底升起,直抵头颅。
他终是失了多言的勇气,他知道,若是在这时与司空白起了争执,莫说救不了自己的徒儿,就是自己这掌教之位也不见得能够保住。为此,他只能灰溜溜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却下意识瞥向一旁的宁竹芒与钟长恨,却见他们低眉垂目,似乎对于场上的事情并不关心。就在这一瞬间,对于夺下这掌教之位一事,龙从云的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愧悔...
济世府在这时变得异常的沉默,诸人看着那位亲传弟子犹如死狗一般被拖到了济世府的门口,耳畔还回荡着他凄厉的求饶声。
可就在他眼看着就要被拖出府门时,府门口却忽的出现了数道身影。
那是一道道如火一般眨眼的红袍。
炙热又张扬。
他们迈入了这齐聚大周江湖豪杰的大殿,步履缓慢又坚定,气息绵长又厚重。
而身后是一排排队列整洁肃杀之气弥漫的白甲士卒,在那里一字排开,却并未步入大殿,而是静默立在那里。虽然纹丝不动,但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错觉,他们更像是拉满弦的利剑,只要一声令下,便是雷霆之势。
这是一队百战之师...这样的念头不可置否的在那时浮现在了诸人的心头。
前方,那数十位红袍身影终是走入了大殿。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年岁颇高,面如老树,身如弯弓。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行将就木的老人,待到在场诸人看清他模样之时。
震惊之色纷纷浮上了他们的眉梢...
就连那位高台之上的仙人,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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