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凝眸看向那雁姓男子手中的事物。
一张黄色的锦缎,上面写着些许字迹,末尾处盖着一方大印——来自大周皇帝的国印。而其内容大抵便是那雁姓男子口中所言,要将关押在长夜司大牢中的众多牧家军旧部于秋后问斩。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
在之前的面圣中,宇文洛早已赦免了牧青山与五万牧家军的罪责,也承诺会下诏释放被关押的牧家军旧部。为何会忽然变卦?
他皱了皱眉头,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看向府门内那个男孩,苏慕安的脸色在那时一白,眸中泛红,显然有什么事物在其中打转。
“徐府主现在都明白了吧?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给个方便。”雁姓男子的声音在那时再次响起,语调之中的得色自是不加遮掩。
院中的苏慕安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了,他不愿给徐寒再添麻烦,就要从院中迈步而出。
可就在这时,徐寒却不露痕迹的朝后退去一步,手指微微一点,那半开着的府门便在那时猛地合上,正要迈步而出的苏慕安也被这木门所遮挡,无法走出。
“徐府主这是什么意思?”雁姓男子见徐寒如此,顿时脸色一沉。
“没什么意思,夜里风大,动一动暖和身子。”徐寒一脸无辜的看向对方,随即又换作一副懵懂的模样。“对了,这么冷的天,雁统领来我天策府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在下说得还不清楚吗?徐府主就不要再装腔作势了,快些交出逆犯苏慕安!”那雁姓男子高声喝到,眼睛眯起,一副等着徐寒吃瘪的模样。
徐寒却很是不解的反问道:“逆犯?苏慕安?雁统领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明白?”
雁姓男子唤作雁擎山,他在贪狼部已经就职有十余个年头,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他见得多了,但如徐寒这般泼皮无赖他还是平生仅见。
雁擎山的眉宇在那时一沉,寒声言道:“府主方才还提及过苏慕安这个名字,怎么转眼就不知道了?这样泼皮无赖的做法未免有失身份吧?”
“我有提到过吗?”徐寒愣了愣,随即一脸疑惑的看向天策府诸人。
叶红笺也好,方子鱼也罢,又或者那些天策府军,虽然不清楚徐寒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但这时自然是不会掉徐寒的链子,纷纷在那时极为配合的摇着脑袋。
“你看他们都没有听到,不知雁统领是否听到了呢?”徐寒笑眯眯的看向雁擎山,如此问道。
“怎会没有,你问问在下手中这数十位贪狼卫,我们可都是亲耳所闻,那苏慕安就在府主的天策府中,府主如此行事,莫不是要包庇逆犯?”雁擎山也是被徐寒这无赖一般的做法逼得有些急眼,在那时高声言道。
只是此言一落,方才还一脸笑意的徐寒忽的脸色一变。
“好!”
只见他大喝一声,眸子含怒,脸色幽冷。
“贪狼卫雁姓男子携数十名贪狼卫,诬陷大周太尉,强闯天策府,来人与我拿下,就地处斩,以儆效尤!”
“嗯?”雁擎山闻言脸上顿时一变,但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徐寒身后的近百名天策军便在那时拔剑而出朝着雁擎山以及他身后的贪狼卫围杀了上来。
贪狼部是祝贤长夜司四部之一,分为赤狼与暗狼两支,赤狼明面上是京城防卫,实力参差不齐,暗狼卫是祝贤手中的王牌,大抵都是些好手,刺杀潜伏无所不能。而雁擎山此次前来虽然明面带着的是赤狼卫,但为了以防上一次的事情发生,这些赤狼卫中,早已安插了亦不少暗狼卫,若是真的打起来,未必不是这些天策府军的对手。
但饶是如此,雁擎山也不愿意与徐寒大动干戈,他身子退去一步,喝到:“徐寒,这里可是长安,你当真敢如此行事?”
徐寒闻言身子顿了顿。
他看出了雁擎山并没有退去的意思,他自然明白这长安城可不比玲珑阁,若是动起手来,且不说胜负,但凡被祝贤抓住点由头,以武力强行镇压,届时鹿先生与侯岭不在,他们的处境便愈发的危险。可是如今宇文洛的心思,徐寒摸不清楚,若是将苏慕安真的送到了祝贤的手中,他的境遇可想而知,徐寒怎能忍心见一个十余岁的孩童,一个天天一脸崇拜唤着自己府主的孩童落入歹人之手?
见自己的威逼无用,对方似乎铁了心要强拿苏慕安,徐寒的心头在那时一沉。
自己若只是想要苟活,他何须来到长安?来此求的便是一个逍遥痛快,搏的便是一个我命我定。若是现在他任由苏慕安被抓走,那徐寒便不是徐寒了!
想明白了这些,徐寒的双眸一寒。
只听哐当一声,他背上长剑出鞘,猩红色的剑身在黑夜中闪着血一般的光芒,宛如密林中择人而噬的恶狼。
淡黄色的剑意带着无比高亢威压自他的体内涌出,他沉眸望着雁擎山,喝到:“天策府军听令!”
“在!”身后百余名身着白色甲胄的天策府军刀剑亦在那时出鞘,嘴里如此高声喝到。
“片甲不留!”徐寒冷言说道,身子一顿便要上前。
雁擎山倒也并非胆小之辈,见徐寒执意如此,他自然不会再有任何推让。
他的身子亦在那时迈出一步,手中刀猛地出鞘,上面寒光乍现,他狞笑着上前一步:“既然府主大人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让这般说罢,身后的黑甲贪狼卫们亦在那时纷纷抽出了刀剑。
这一白一黑,两方人马杀气腾腾,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
轰!
可就在那时,一声巨响爆开,那天策府的府门从内被人以某种巨力所轰破,双方皆是一愣,纷纷在那时侧头望去,却见那破开的府门中,一道瘦小的身影正立在那处。
见徐寒望来,那身影仰头露齿一笑。
“府主大人,这一次,就交给慕安自己来吧。”
那身影这般说道,脚步迈出,而背上那把他视为至宝的长刀,也在那时缓缓被他抽出。
那一刻,一声高亢刀鸣升起。
好似虎啸龙吟。
排山倒海,又遮天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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