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驻地之中。
“师祖,这里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坟场之前,羽皇呆愣了一会,随后,他突然看向了望云,血眸大睁,一脸的好奇之色。
望云眼睛微眯,沉吟了下道:“小皇子,之前,你不是一直问我,我们天苍一脉的历代先祖去了什么地方吗?”
说到这里,望云稍稍顿了下,语气低沉的道:“如今,我带你···来看他们了。”言罢,望云立刻沉默了下来,双眼悠悠,默默地扫向了四周的那一座座坟冢,此刻的他,脸上的痞气早已不在,整个人显得极为的郑重。
“这···这里?”闻言,羽皇先是怔了下,随后,他目光一凝,立刻看向了四周的坟冢,久久无言。
“师祖,您···您的意思是说?这里的···这些坟冢,全都是···是我天苍一脉的历代先贤的?”好一会之后,羽皇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了望云,口中追问道。
望云沉吟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没错。”
“这么说···这么说,我天苍一脉的历代先贤,全都是已经···不在了?”羽皇血眸大睁,心中极为的震惊。
望云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说真的,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都还在,也或许···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羽皇眉头紧锁,追问道:“师祖,既然我们都不知道,天苍一脉的诸位先贤是生是死,那···那眼前的这些墓冢,是怎么回事?为何,都还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呢,就早早的为他们立下的墓冢?”
望云眉头一挑,缓缓地看了下羽皇,不答反问:“小皇子,你知道我们眼前的这些墓冢,都是什么人留下的吗?”
羽皇蹙眉想了想,反问道:“难道不是,天苍一脉的后人?”
望云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羽皇愣了下,追问道:“师祖,那是谁?既然不是天苍一脉的后人留下的,那这些墓冢会是谁留下的呢?”
“是他们自己,如今,呈现在你我眼前的这一座座墓冢,都是墓冢的主人,自己留下来的。”望云沉默了下,一字一句的道。
“这些是···是墓冢的主人自己留下来的?为什么?他们为何要这么做?”羽皇很是不解。
“为什么?”望云沉吟了一会,道:“他们这么做,是在埋葬前尘,在与过去说再见,让自己···从此了无牵挂。”
“埋葬前尘?了无牵挂?”羽皇喃喃低语,一脸的失神。
望云微微颔首,道:“没错,这八个字,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言罢,稍稍顿了下,接着,望云再次开口,补充道:“其实,我们这么做,本无任何意义,不过···不过就是一个天苍一脉世代相传的规矩而已,同时,这也是一种···证明。”
“证明?”羽皇眸光一凝,满目的诧异。
“嗯。”望云点了点头,随后,他话音一转,不答反问道:“我想在过去的几天里,对于无归之路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闻言,羽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他们说···说那是一条无归之路,一旦踏上,从此再无归期。”
望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他们说的不错,那,确实是一条无归的路,古往今来,所有踏上那条路的天苍先辈,无论其曾经多么的惊艳与璀璨,最终,都是一去不返,从此杳无踪迹,于世间之中永不见。”
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下,望云继续道:“所以,我们历代的天苍传人,在踏上那条路之前,都会为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墓冢,在碑上,书写前尘过往,书写自己想说的话,无数年后,这块碑文,就是你一生的写照,也是后人,对你唯一的了解。
因为,时间,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当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回不来了,当有朝一日,沧海桑田,所有熟悉我们的、认识我们的人,全都是不在世上了,当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们的时候,这块墓碑,就是一种证明,它可以为我们证明,证明我们曾经···来过这个世上、存在过这个世上。”
“师祖,我天苍一脉代代英豪,每一位先辈,都极尽璀璨,神辉如烈阳般照耀古今,仅仅只是一块碑文,能写的完吗?它···真的能证明得了天苍先辈们一生的才情吗?”羽皇的声音极为低沉,此刻,他觉得心中很是压抑。
天苍一脉,何其惊艳,代代单传,世世第一,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位位盖世英豪,其光辉耀世的一生,最终,却只能靠一块死寂沉沉的碑文,来传颂、来证明?
望云沉默良久,道:“或···或许吧,总之,行或不行,根本无人在意。”
“无人在意?”羽皇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望云点了点头,道:“其实,本来,我也一直不明白,我天苍一脉为何会有这样一个规矩?为何非要自己为自己留下一座墓冢,但是,就在不久前,我忽然明白了,其实,历代天苍先贤之所以要这么做的真正意义,并不是真的要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一种对于故土,难以割舍的眷恋而已。”
“念想?与眷恋?”羽皇神色有些失神。
“没错。”望云点头,轻舒了口气,道:“落叶归根,是一种任谁也无法割舍的情怀与眷恋。无论你生前多么的伟大与璀璨,无论是未来会身处何方?当有朝一日,即将谢幕之时,任谁都想回归故乡,葬于故土,而如今,我们在离开之前,留下墓冢,其实,就是留下了一种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在他乡战死之后,灵魂可以借此为指引,回归故乡。”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听到这里,羽皇整个人顿时呆在了这里,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玄古时代的那位在黄昏中,刻碑葬己、葬战友的望归老人,因为,望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和望归老人说的话,几乎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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