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件大事。
古时的人们正千方百计的想提升铁的质量却不得法,尝试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甚至是用人祭炉,但都少有成功。
偶尔成功一次练出质量上乘的剑便可称作是宝剑,但即便这样也是无法大批量生产。
而此时沈兵随随便便发明了个“水排”并将铁的质量提升且一次次生产皆是如此……这可就了不得了,这就意味着中原的冶铁技术普遍上升了一层。
却见弁一挥手,就有两名铁匠分别将两铁块投入火炉中并压着橐……虽然此时已有水力压橐,但铸铁不要求太大的风力,于是暂时还使用人力。
弁解释道:
“左方是之前冶出的铁,右方是使用水排之后冶出的铁。”
不久待两块铁烧红之后取出,几名铁匠并大锤小锤朝铁块“砰砰”的一阵砸……立时便火星四射灼红的铁碴到处乱跳。
沈兵一眼就看出了区别:左侧的铁有更多四射的火星,而右侧的火星则少得多。
又过了一会儿,右侧已没有火星跳出,但左侧却依旧有碎裂出的铁碴。
弁解释道:
“左侧铁更脆而右侧铁更具韧性。”
“虽然变化看似不大,但我等在打制铁器时却明显容易得多。”
“原因是脆便易折,于是打制细微处时便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便会碎裂于是功亏一篑。”
沈兵能理解弁说的这些。
铁的质量表面很难看出,是脆是韧需要敲打一番才知道。
尤其烧红打制的时候,铁匠因习惯了打制脆铁,铁的质量一旦上升手下立时就能感觉得到。
正说着,左侧的铁已“啪”的一声断为两截,甚至停下来时发现左侧的铁已经小了许多……这是因为左侧铁更脆,打制时更多铁碴脱离原体,于是越打越小。
沈兵只是简单的说了句:
“如此甚好,便以新铁打制农具。”
弁应了声,躬身等待下文。
却不料沈兵已说完起身要走。
这让弁目瞪口呆,赶忙朝欠投去求助的眼神。
欠也发了一会儿愣,反应过来后就三步并作五步的追上了沈兵,道:
“副将,属下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轻率……”
沈兵不由奇道:
“有何不可?”
欠解释道:
“副将试想,此铁若是制成农具流于民间,我等拥有冶铁技术便不再是秘密。”
“且副将又不封锁消息,只怕‘水排’冶铁很快就会流传它处……”
这时沈兵才意识到弁等一众工匠紧张兮兮的原因,担心技术过早被传播出去为敌国所用。
沈兵无所谓的扬了扬头,回答:
“用不了许久,这天下都是秦国的了,便是流传它处又能如何?”
欠和弁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不过想想觉得沈兵说的也对,若天下都是秦国的,技术流传出去不也是在秦国?
他们哪里知道沈兵心里还有另一种想法:
这水排提升铁的质量只是一点点而已,就让他们如此大惊小怪的。
沈兵手里还有更多的技术能炼出更成熟质量更好的铁,甚至是大批量生产……那么流传出这么一点就无伤大雅。
甚至沈兵从一开始就做好它他流传出去的准备,否则沈兵就不会发明这什么水排了。
有了沈兵这话,于是弁和欠就不再迟疑了,当下就用新铁打制农具。
不出几日,一批新铁农具就被投入到屯田中。
农民也是一用就体会出差别:新铁因为更有韧性于是可以打制得更锋利,器件也可以更小,且寿命更长不容易磕裂、磕断。
于是马上就带起了一波不小的哄动……
这是由秦时生产力低下造成的。
其实新铁农具投入使用后产量并没有很明显的提高,农田依旧是那么多农田,屯完后依旧产出那么多粮食,只是屯田时更省力、省时。
但生产力低下也就是基数低,基数低哪怕是提高一点点提升的幅度就相当可观。
且单个农民提升一点,十个、百个……到全国农民全都普及新铁器时,那提升的幅度就不是一点点了。
甚至百姓还因为新农具的新鲜感而更有屯田的动力……往常需要三天才能屯完的田,如今只需要两天就能屯完,那满足感却非之前可比。
这自是惊动了许应并再次将新铁的冶铁列为记录并传播的目标之一。
不过此时的许应却没有了之前的兴致,甚至有些无精打彩的。
他碰到的问题与扶苏相似。
正如之前所言,农家其实并非真正的农民,他们大多是贵族阶级或知识份子。
他们是为了达到消灭战争的目的才投身于农业,并以此为基础发展出一套农家学说。
这原本没什么问题,他们志向远大且目标明确。
然而,在听完沈兵说的狼、鹿、花那一套故事及推理之后,农家的根基也同样被动摇了。
沈兵见许应那没精打采看着百姓屯田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
若是在往常……许应早就卷起裤子与其它人一起下地干活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站在田边沉思。
沈兵上前唤了声:
“先生。”
许应被惊醒,一见是沈兵就拱手道:
“却是五大夫,许应失礼了。”
沈兵还礼后就问了声:
“可是有难题让先生陷于沉思?”
许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正如副将所言,若种花只是让鹿增多进而使狼增多,那么种花又有何意义?”
沈兵不由哑然失笑。
没想到都几天过去了,许应依然受这故事困扰,而且还深陷其中。
沈兵回答道:
“先生是否有想过一点,若是狼少会是何发展?”
许应不解的回道:
“狼少之后便是鹿多,鹿多而花少,于是鹿便饿死……”
沈兵摇了摇头,道:
“并非尽是如此。”
“若鹿多随即花也增多呢?”
“于是便唯独狼少,此乃休兵止戈之太平盛世也。”
“是以种花非但不是如先生所想毫无意义,反而是意义重大。”
“否则又何谈盛世?”
许应“哦”了一声,就兴奋的点头道:
“此言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