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辉在哈图寨逗留了三天,团团拜访了各个亲戚一圈,没办法,谁叫他家的亲戚多呢,落下谁也不好,会被人说失了礼数。
三天后,队伍继续出发,随着越接近上游,河面上各种巡逻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付书记,上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巡航船只呢?”在一艘船对付宝顺、王明辉的船队例行检查后,王明辉忍不住问起付宝顺。
“哦,是这样的,这是缉私船,是防止一些不法商人向后金走私的行为,要知道,翻过西面的那座大山,就是后金的地盘了。”付宝顺回答道。
“啊,还有商人通过这么艰难的道路往后金走私?那这些货物的利润会达到一个什么程度啊?”王明辉咂舌道。
“不光是利润的问题,还有很多禁运的货物,甚至还有一些不法商人勾结我们内部的工作人员,往后金的控制区运送我方暂时安置的中转移民,这就是公然挖社团的墙角啊,这种行为当然要严厉打击了,这几年我们已经处理了十几次,涉及到百余人,不过在巨大利润的支撑下,仍然时有发生。”付宝顺气愤的说道。
“啥?竟然还有倒腾移民的事情,这些人的胆子也忒大了吧!”王明辉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办法,后金那边对移民的需求量巨大,没法去明朝直接抢,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我们辛辛苦苦从内地搞出来的移民,本来想暂时在此中转,谁知就被后金的人盯住,使出各种手段来挖墙脚。”付宝顺是第一代辽人移民,对后金自然没有好印象。
“看来在海西安置中转移民容易让后金钻空子啊!”王明辉笑着说道。
“是啊,所以我们一直有意识的控制在海西的移民安置数量,尽量都安置在库页岛和虾夷岛那边,不过也要考虑到海西的开发,我们还是要利用中转移民的人力资源的。”付宝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后金那边的人力缺口大吗?”王明辉问道。
“怎么不大啊,他们在松花江流域大量开荒,搞种植养殖,羊毛产业需要大量的人力,在这一点上,很多的西岸商人都在推波助澜,为了利益,什么都顾不得了。”付宝顺也无奈地说道。
目前社团对黑水流域的开发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态,毛纺织工业的巨大需求催生了发展黑水流域养殖业的热度,但是又怕后金因此获得强大的国力,未来不可控制,所以老在大力开发和停滞之间徘徊,以致于黑水流域开发的进度要远远落后。
但是民间自发的催生了后金对松花江流域的开发力度,目前细毛羊养殖业成了后金最为重要的支柱型产业,在松花江、嫩江的广阔平原上,到处是一片一片新开辟出来的牧场,源源不断的羊毛通过松花江水系汇集到三江堡,给后金提供了极为充足的财政收入,这一点让西岸社委高层非常的矛盾。
“娘的,一帮杀人放火的玩意儿最后竟然缠上了金腰带!”付宝顺恨恨地望着西面群山,不甘心的说道。
付宝顺的家可就是在努尔哈赤叛乱的时候毁于战火的,好在他们一家被社团给救了出来,经过多年的拼搏,成了社团的高官,心里的仇恨已经消散了,不过他看到原来的建奴如今越来越成事,不禁就牙痒痒。
队伍继续沿河而上,最终在一处码头登岸,前方的河谷地带已经不适合行船,接下来队伍就要换乘骡马翻山前往虎儿哈河流域。
好在王明辉早有准备,对骑乘骡马也比较娴熟,坐在马上还可以优哉游哉的看风景。
这一段骡马道要沿着率兵河谷前进一段,然后翻越一个隘口到达虎儿哈河流域,这一片地区王明辉是第一次过来,所以他很新奇的欣赏两岸的原始森林,还有远处山顶的皑皑白雪。
没错,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是山顶附近已经开始下雪了,而且王明辉他们所处的山下也不暖和,以致于节气还没到处暑,王明辉却不得不裹着厚厚的衣服,河谷的朔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山上的隘口处修建了一座土木结构的堡垒,堡垒比较简陋,但是生活设施却是挺全乎,海西当局在这里驻扎了一个海关缉私小组,检查来往的商旅,同时核收海关税赋。
付宝顺一行走到这里时,对海关缉私小队进行了慰问,并且还重点检查了缉私小队人员的生活保障情况。
这个隘口地处长白山的核心地区,在冬季根本没有人驻守,在大雪封山之前,所有的队员都会撤离到山下的定居点,那些走私的人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冬季的长白山,要知道,零下四五十度穿越大山大概率会被冻死在山里的。
翻过这个隘口就该是后金的地盘了,根据当初的协议,虎儿哈河流域归属后金。
虎儿哈河在后世叫做牡丹江,进入虎儿哈河北去,就能到达社团控制的三江堡,但是虎儿哈河流域如今归后金管辖,后金人在虎儿哈河中上游的地区设置了一个名叫宁古塔的行政治所。
和后世不一样的是,宁古塔因为把守后金到海西的长白山通道,所以这里不再是一个将军辖区,而是一个归后金汗王直辖的治所,此地征收的海关税直接解送汗王宫廷。
根据社团和后金签署的协议,后金管辖的长白山通道只有征收关税的权力,海西的商旅是可以自由通行的,后金军队甚至要保证通行商旅的安全。
付宝顺的卫队跟宁古塔通报以后,宁古塔治所的长官甚至派了一小队士兵过来引道,因为付宝顺是海西、黑水地区的行政长官,也是此地大权在握的大人物。
“虎儿哈河从南面流过来,其源头和西流松花江的源头相隔不远,所以后金在辽河上游的伊通修通了虎儿哈河上游和西流松花江的驿道,所以虎儿哈河沿岸也是后金控制的重要牧养区,另外,后金的达官贵人还在虎儿哈河沿岸开采矿产,所以虎儿哈河的沿岸还算比较热闹的。”从长白山下来后,付宝顺一行来到了虎儿哈河的支流穆棱河边,计划从这里乘坐船只去下游,看着悠然流淌的穆棱河水,付宝顺跟王明辉讲述这一带的形势。
“那后金为什么不在虎儿哈河和辽河之间修一条运河呢,这样就把黑水水系和辽河水系沟通起来了。”王明辉是学水利专业的,对河流水系自然感兴趣。
“你以为后金能拥有咱们社团的工程能力啊!那可是长白山的腹心,全是大山,那种地势下运河哪有那么好修的。”付宝顺笑着说道。
“要是有机会还真想去现场看一看,应该难度没有那么大吧,上游多修几条大坝,配备船闸等设备,通行五十吨级别的船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王明辉接着付宝顺的话说道。
付宝顺听罢嘴一撇,“这个问题虽然是一个技术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政治问题,后金如果修通了运河,那么咱们的黑水航线就会失去现有的作用,而后金得了这一条运河,其国力会巨大增长,不利于现今我国的平衡政策。”
“另外,本人作为西岸地区的行政长官,为了自己辖区的利益,不但不会为修建运河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还会阻扰的,”付宝顺继续说道,“另外呢,后金的八旗贵族,在黑水航线也拥有利益,而长白山运河一旦修好,那只能是后金汗廷独享,所以八旗贵族对此也兴趣缺缺。”
听着付宝顺一番见解老到的话,王明辉顿时就理解了,毕竟他还年轻啊,一听到水利技术便心痒痒,但是一旦明白其政治上的含义后,顿时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后金就算要修通运河,也要付出巨额的资金,单靠后金汗廷的能力,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付宝顺继续解释道。
王明辉稍微计算了一下,便明白了付宝顺所说的难度,在这个时代,想开凿一个百余里的运河,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难度,更何况有现成的黑水、海运航线,这种浩大的工程真是没有什么必要,更何况,后金起家的过程靠武力,一群有蛮力的人哪里能下那么大的决心来搞一个庞大工程呢,别人搞好了自己去抢还差不多。
在穆棱河边逗留两天后,付宝顺的卫队雇佣到几艘船只,但是数量不够,便分成两路,付宝顺和王明辉带着一部分的卫队乘船而行,剩余的卫队骑着骡马沿河边的马道下行,船上和岸上互相呼应。
此时是穆棱河的丰水季节,为了能让岸上的队伍跟得上,船队尽量控制着速度,就算如此,在三天后也到达了虎儿哈河。
河水在此趋于平缓,河岸边的村落也多了起来,河岸两边的缓坡上不时能见到白色的羊群,一副秋高气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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