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成都宾馆。
越英哄小孙子磊磊睡着,回头见胡利衡倚着窗头看电视,忽想起早上程山妈送的礼物,忙下床取了手提包又回到床上,自言自语地说:“程山他妈送给磊磊的长命锁沉甸甸的,不知是银的还是玉的。”说着低头从包里取出红锦盒,捧起来仔细一瞧,盒盖下还挂着一把小巧的锁,不由得疼爱地说:“哟,瞧这锁多精细啊,多可爱。”取下锁,打开盖,翻开黄绫,一道金光直射她的眼睛,“啊”她倒吸一口气。
胡利衡循声望去,不觉大吃一惊,身体往前一挺,劈手从越英手中拿来,只见盒里一把长命锁垫着黄绫在灯光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
他的心被金光罩住,身体变轻,顺着金光往上升。天,平生老之将至,竟有人给他送上这么重的黄金,沉甸甸足有两斤的重量。他心里升腾起一股按捺不住的狂喜:峨眉山的高香没有白烧,佛祖显灵,这是佛祖的保佑啊。他拿起金锁,只觉胳膊上肌肤下的筋脉在一汩一汩跳动,动得他那只手也轻轻地颤。
金锁打制得非常精致,锁呈花边形,正面雕刻“吉祥如意”四字,背面刻着细碎的花。再看看盒子,缎面有些陈色,他想:看来这金锁有些年头,一定是程山家的箱底货。这程山把家中的老本都翻出来,看来是铁了心下赌注啊。
他知道程山想要什么,金州物流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原本处在他心中那柄天平的中间,常丽自身的重量高于程山;而此刻,金锁仿佛天平的砝码,加大程山的重量,将常丽高高架空。
“真漂亮!”他从心底发出赞叹,又递给越英:“收好!”
越英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舍不得放回盒子,嘴里啧啧赞道:“太漂亮啦,我第一次见人打金锁,这么沉,恐怕有两根金条的重量。”
胡利衡催她:“看够了就收起来,别忘了财不外露。把它和电脑都放在密码箱里,明天我提着。”
越英又从盒子里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看着看着就感觉缺点什么,摇着头说:“好精致的小钥匙,要是一把金的就值了。”
胡利衡“嘿嘿”一乐顺嘴说:“配个金盒子就更完美。”
“是啊,那样啊,飞机都要压得飞不起来了。”
“嗨,乌鸦嘴。”
越英恋恋不舍地将盒子合起来用小锁锁住,把小钥匙挂在自己的钥匙链上,嘴里念叨:“回去我一定要配把金钥匙。”她取过胡利衡的密码箱,放在床上打开,在箱底铺两层衣服,将电脑、小盒放好,上面又铺了两层衣服,锁上箱子,让胡利衡设了密码,放在一边,这才上床歇息。
“唉。”她叹道:“程山一家真是有心人,你说他家哪来那么多金子?”
“他家祖上世代经商,住的是老宅院,当然是祖宗留下来的,那可是宝贝。”
“真是,瞧人家祖宗有钱后代也有钱。程林怕是有上百万资金,送礼这么大方。他们家恐怕数程山穷一些。”
“那没办法,程山端的是公家的碗,吃的是公家的饭,靠工资生活。不过他的脑子比程林灵活,他要是在程林的位置上,赚得比程林多。可惜呀可惜!”
“他玩股票精得很,前年买的3万元的原始股,现在估计已经炒到30万了。”
“这么多?”胡利衡不相信。
越英点头到:“嗯――他亲口对我说的,还说今年要炒得好,明年就可以进大股室操作。”
“嗬,炒股这么厉害,比上班挣工资还容易,以前我光听人说这是一项投资,风险也大,所以不相信那玩意儿。哎,你是不是也挣了不少?”
“哪有啊,我是小打小闹,炒着玩的。”越英对钱有自己的小九九,在胡利衡面前始终保留底数。
“跟我还保密啊,我这两年给你的钱不少,你都炒了股票,恐怕早已是富婆。”
“哪有你富?你有五十万压箱底,留着生蛆啊,取出来给我添点让我就进大股室,挣了钱咱们对半分,怎么样?”越英央求道。
“不行,你忘掉这事,别老挂在嘴上。”胡利衡脸一沉,断然打断越英的要求。
“哟哟,我也就这么说说,知道那是你的命根子。”
胡利衡坐直了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给你说过多少遍,树大招风,树大招风!宣扬出去让检察院把我抓了去,让你炒屁。那钱放着以后有大用场,我这总经理还能干几年,再攒点,我为谁呀!你别看我现在有车坐,吃香喝辣,逢年过节有人送礼,过几年我一离休,啥都没了,谁也不认你,没听说人走茶凉这句话吗?所以啊,这钱放着等我离休后开个自家的公司,做一回真正的资本家,用这笔钱做生意,赚好多钱,买复式楼,坐好车,家里给你顾管家、佣人。等我老的干不动了,资产都交给磊磊管理,咱们享享清福,全世界各地转一转。”
“那敢情好,得真挣多少钱呐,上千万吧,咋挣那么多?你做梦!”
“只要我在这把椅子上坐一天,手中的权就在一天,钱就会有人送给你,梦想会成真的。”
越英道:“你说的也是,自从你当上总经理,我才算是享你的福啦。你算算别人给咱们送了多少?我这收礼站的站长有数。光程山一人这次少说有十几万。”见胡利衡露出想知究底的表情,她就拿起床头柜上的纸笔,在纸上一笔一笔地算,说:“就这个数,这在你们公司可是创记录的。”
胡利衡信服地点点头:“其实我心里有数,程山是个有魄力的人,能干大事。他敢在我身上投入这么大,不惜调动全家的力量,为什么,他也是看上我手中的权力啊,他的心思不说我也明白,他要的是物流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越英叨叨:“你知道就好,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这两晚上打牌我就知道他们故意让我和,说白了就是给我送钱,是巴结你。你得记人家的好,别让人白投资啊。”
胡利衡说:“这还用你说,睡吧!”
胡利衡熄灯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晃着金灿灿的长命锁,心想,我的权力如果也能像这把金锁一样永久坚固永久辉煌该多好啊!我的权力是谁给的?是佛?是命运?我已经56岁啦,拥有权力的时间太短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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