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棚庄事件后,双谐与庆次郎又朝东北方向行了几日,这才离开了下关地界,接近了美祢一带。
可能有人会说,就这么点路,至于走上几天吗?按照此前他们在大境内的移动速度,从长崎一路走到青森估计也就只要半个多月吧?
那您可就想当然了。
这个宇宙的大是一个已经延续了三百余年且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十分稳定的王朝,而这元和二年的日本还处于漫长的“战国时代”之中呢,那能一样吗?
在大,基本上所有位于平原地带的州府之间都有官道相连、且途中驿馆星布,再加上充沛的马匹资源,以及“高铁帮”的存在……理论上旅行的速度是可以很快的。
只不过那年头意外状况较多,天气和治安对行程的影响都很大,所以这个“旅行速度”的下限也和上限一样夸张。
但换到日本这边,上限也就那样儿了。
这里可谓是要路没路,要马没马,全国将近七成的地区是山地,治安问题更是甭提了……这能走得快才不正常。
更何况,列位别忘了,孙亦谐离开川棚庄的时候,还痛着风呢……
要说庆次郎这哥儿们也是真仗义,离庄后的头一天,因为黄东来也还处在腹泻恢复期,走路脚步都是飘的,所以这天基本上都是庆次郎背着孙亦谐上路的,第二天孙哥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夜去弄了根木头削成个简易的拐杖,拄着拐又自己走了一天。
到第三天,孙亦谐这痛风的劲儿差不多过去了,这才算恢复了正常的行动速度。
这之后,三人便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行到了第五天,终于在美祢南部的山间见到了一处村落。
这村子不大,但也有几十户人家,村里根本没有旅店,更没有商铺啥的,全是民居;村民以老人孩子居多,大部分人都衣衫破烂、面有菜色,且无论大人小孩的眼神都透出一种“浑浊”。
他们那眼里,皆带着两分贪婪、三分恐惧、和五分敌意,好似你只要露出什么破绽,让人觉得有机可乘,随时都可能在夜里被他们抹了脖子。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经历着连年战祸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居于各地村落中的百姓,大体就是这么个状态。
如果他们是住在大名所在城池的城下町,或者较为繁华的城镇、港口,那还好点,因为那些地区相对安全,经济也更繁荣……但住在这种荒僻村落里的百姓,由于被那些过路的流匪和兵痞劫掠过太多次,他们早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相信人性的“善”了。
一般的旅人路过这里,要面对的就是一场冒险和博弈。
你若看起来凶恶、强壮、强势……那村民多半也不敢惹你,甚至你可以在借宿一晚后一个子儿都不留、一句谢谢都不说,拍拍屁股就走。
但你要是表现得善良软弱,却可能会在这人吃人的世道下变成一个新增的失踪人口。
好在双谐和庆次郎的外表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所以他们来到这个村子后,并没有什么人打他们主意,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户人家,与屋主人谈好了价钱,住了进去。
当天傍晚,他们吃了点粗茶澹饭,便在屋里歇了。
此处顺带提一嘴,在日本这边,双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根本不需要防备自己“被下毒”或者“中蒙汗药”这类情况的。
即便今天没有黄东来这个鉴毒专家在,他们也不用太在意这事儿,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平民,根本没有途径去弄到像样的毒药和迷药。
能吃死人的东西他们确实有,但那种东西混到食物里恐怕狗都不吃,“下到食物里还能不被一般人立刻察觉的毒药或迷药”,在当时是只有那些大名们才可能弄到的稀罕玩意儿……这些村民手头要是有这种东西,与其用来害命谋财,不如直接拿去换钱换粮,可能获利会更多。
言归正传……
是夜,庆次郎很早就打起了呼噜,孙亦谐也睡了个七八分熟,唯有那黄东来,半倚着墙,一边打坐调息,一边警戒着。
很显然,这是孙亦谐和黄东来商量好了,要轮流来守夜;以这两位“中原老江湖”的性格,白天时看到了那帮村民的状态,晚上会这样做也不奇怪。
就这样,不知不觉,便到了子时。
就在黄东来琢磨着差不多该叫孙亦谐起来“换班”时,忽然,寂夜之中,传来几声鸟叫……或者说,几声由人发出的、对鸟叫的拙劣模彷。
黄东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因此他立马睁开了眼,摸着黑来到了墙边,顺着木板的缝隙朝屋外看去。
不多时,他就借着月光,看到了外面有六七道人影聚集。
这几人通过鸟叫声于黑夜中汇合在了一处,随后便鬼鬼祟祟地朝着隔壁那户人家行去。
黄东来眼功不差,他仅凭影子的轮廓也看得出来,这帮人每一个的手里都拿着柴刀短棍之类的武器,他心说:这一波如果不是夜半杀猪,那就是要对什么人下黑手啊。
不过隔壁那户人家啥情况,他并不清楚,这闲事要不要管,或者这里头到底有没有闲事、算不算闲事……都不好说。
黄东来稍稍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跟去探探虚实再做计较。
于是,他当即回身,运起一阵阴柔的掌力,用几个无声的连环巴掌拍醒了孙亦谐。
孙哥呢,因为“训练有素”,所以在半梦半醒之间,便顺着黄哥的胳膊又返还了一套擒拿技。
两人缠斗了几招,待孙亦谐彻底清醒后,他们又默契地分开,并冲彼此打了几个只有他俩看得懂的……由竖中指、挤眉弄眼、瞎鸡儿比划等形式所组成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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