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木马图稿的严刹丢下一句:「月琼说的。」就大步走出朝阳斋回「后府」做他的木马。李休和周公升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难怪王爷的心情那么好,难怪……
躺在床上背对着严刹,月琼还陷在自己今天的「多嘴」中。想到桦灼会问过他觉不觉得严刹喜欢他,月琼在心里呻吟,他和严刹现在算什么呢?为何在六年之后严刹对他的态度变了?烦啊烦啊。
「不睡觉想什么呢?」
身子突然被紧紧揽入温暖宽大的怀里,月琼的心「怦怦怦」地跳。
「小妖又闹腾了?」
「不是。」怎么心那么慌呢?
「渴了?」
「没有。」怦怦怦,怦怦怦。
「解手?」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两只大手把他翻了过来,大眼看向绿眼。绿眼的眉心皱起:「哪里不舒服。」
「没有。」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眉心拧紧,粗糙的大手不怎么温柔地摸上月琼的脸:「又胡思乱想什么?」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月琼闭上眼睛,热气喷在他的脸上,嘴被含住,他启唇让对方的舌进入。
「唔……小妖……」
「伤不了他。」粗嗄。
怎么就做起来了呢?情动中,月琼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自那晚莫名其妙地跟严刹翻了红被后,月琼一见着严刹心就跳得厉害,后果就是严刹拿他的落腮胡扎他的脸或身子一遍,扎完后,月琼的心更是快要跳出来了。若不是他大着肚子,他肯定每天都下不了床。月琼觉得自己病了,是心病,不然他的心怎么总是跳得那么快。与月琼的不安相反,府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出他们的王爷心情极好,好的不得了。就连南北苑新来的两个不懂规矩的公子打架他都只是让严萍把他们赶出了府,没有赏板子。
下了一个月的雨,太阳终于露脸了。十一月末的江陵在雨水过后阴寒阴寒的,趁着今日天好,洪喜洪泰赶紧把公子的被褥衣物拿出来晒晒。月琼也得以出来透透气。桦灼照例陪他到院子里散步,近八个月的肚子大得跟快生了似的,看得人紧张不已。黎桦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刚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湿滑。
月琼的脸和四肢都有些浮肿,脸胖了,不过也只能算得上丰腴,有孕前的他因为跳舞身子太过偏瘦,现在这样刚刚好。不过严刹的脸色更阴沉,盯着他肚子的时间也长了。
「桦灼,府里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了?」
月琼叹道:「他最近整宿整宿地不睡觉。」摸他的肚子,摸得他皮疼。
黎桦灼眼里闪过亮光:「我没听谁说府里最近有什么事。应该是你身子浮肿,肚子又这么大,王爷着急吧。」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应该不是,可能是皇上那边还坚持让他把公主送回去,应该是这个。」
黎桦灼偷瞄月琼的神色,道:「啊,也有可能。我去不了前府,消息不灵通。」月琼的心跳得没那么快了。
「月琼,这里路太湿,咱们往那边走吧。」
「好。」
走着走着,月琼听到了锯木头的声音,有人在做木工?循声看去,月琼的心「怦怦怦」快跳了好几下,他看到严牟抬了一根木头进了前方的一处院子。严牟不是都跟在那人身边吗?
「咦?严牟管事。」黎桦灼也惊讶地看过去,「他抬根木头做什么?月琼,咱们看看去。」
「不要了。」月琼的直觉会探到了让他心跳的事。
「没事,咱们悄悄的。」黎桦灼拽着月琼朝那边走,月琼不得不跟上。
锯木头的声音停了,接着是敲敲打打的声音。还没有走近,月琼就听到严牟说:「王爷,属下帮您钉吧。」
「不必。」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左手紧握,月琼脚步不听自己使唤地走了过去,黎桦灼悄悄后退几步。
当眼前豁然开朗时,月琼看到院子里有一人穿着单衣,卷着袖子坐在凳子上拿着锤子在敲打手里的木具。离那人不远的墙边放着刚刚上好漆的摇篮、摇床、小车,而那人敲打完之后拿过刻刀在那个已经初显模样的木马上雕花。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月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但他就是忍不住哭了。严牟察觉到了异样,转头。「月琼公子?!」
正专心雕花的人抬头,绿眼闪过惊讶。接着他放下刻刀和木马,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在衣服上擦干净手,粗糙的手指抹过月琼的眼睛:「哭什么?」
眼泪流得更凶。「你给谁做的?」
大掌轻拍大肚子,算是回答。「有什么可哭的。回屋去。」
月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事后每当想起这一幕他都脸红心跳懊恼不已,可在那一刻,他就那样不顾后果地踮起脚尖,左手环住了那人的脖子。
「严刹,谢谢你……」
绿眸瞬间幽暗。打横抱起月琼,严刹大步离开。黎桦灼、严牟、严壮和严墨眼里全部浮现笑容和安心。
「啊唔……不,不要……」
「我是谁?」
「严,嗯哈,严刹……」
「我是谁?」
「唔嗯……严刹……」
左手死死捂着脸,月琼不敢看。大大的肚子毫无遮拦地露着,双腿被分开,一人的脑袋埋在他的腿间。太,太丢人了。
这不是严刹第一次用嘴,但因为月琼非常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所以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严刹也就用了两次,算上这回是第三次。但和前两次的排斥和作呕相比,这一次月琼却是迷醉其中。
情动的月琼很快就在严刹的嘴里泄了出来,然后他残废的右手被严刹拉着摸到他可怕的异禀上。温凉的手被严刹的手强迫地握住在那话儿上下套弄,很快的,严刹竟然也出来了。然后他就拿他的胡子把月琼从头到脚一处不落地扎了一遍,尤其是他的大肚子。
激情过后,月琼恨不得在床上刨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太,太丢人了。心满意足的严刹搂着他,神情是相当的舒爽愉悦。这比他攻下几座城池还要满足万分。
摸着月琼浮肿的胳膊,严刹渐渐冷静下来。「外面滑,你就在屋里走动。」
「唔。」继续埋着自己。
「不许胡思乱想,专心把小妖生下来。」
「唔。」
「不许操心不相干的人。」
「唔。」
「睡觉。」
「……我不困。」
「不困也得睡。」
「唔。」
不困的人过了一会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粗糙的大掌执起他残废的右手,十指交握。
自那天月琼「投怀送抱」后,后府的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严刹的老脸还是那么严肃,可在这严肃中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他们的王爷春风得意,心情舒爽,连带着严墨、严牟、严壮这三个严刹的贴身冷情侍卫脸上都有了那么一丝丝愉悦。出入后府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都是人精。就是熊纪汪也嗅得出十二月寒冬里的春味,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蒙了自己的眼,堵了自己的耳躲在屋里反省。
他怎么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抱了严刹呢?想了好几日月琼都没想明白。他承认看到严刹给小妖做那些东西时他很感动,可他怎么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抱了严刹呢?还跟个大闺女似的哭了。太,太丢人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他觉得连洪喜洪泰、桦灼安宝看他的眼神都跟以往不同。而最不同的就是严刹,自那天之后,他总是动不动就拿胡子扎他的嘴,也不管洪喜洪泰是不是在,那双绿眼瞧得他已经得了心疾,不然他怎么一想起严刹心就跳得厉害,快要跳出来。
「公子,您该喝鱼汤了。」洪喜适时出声,捂着胸口的月琼放下手,一脸的恶心。「洪喜,能不能不喝汤,我要吐了。」鸡汤、鱼汤、鸭汤、骨汤……凡是能熬汤的,他都喝了不知多少,现在他一听到汤就想吐。
洪喜笑咪咪地捧着汤碗递到公子嘴边说:「公子,您再忍忍,徐大夫说了,为了孩子您要多喝肉汤。」
为了孩子──这是月琼的命门。无奈地咽咽唾沫,月琼乖乖张嘴。洪喜舀起熬了一天的肉汤喂进公子的嘴里。为了公子和小世子,他和洪泰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勉强喝完一碗鱼汤,月琼揉揉今日特别不舒服的肚子:「洪喜,扶我起来走走。」兴许是他这几日都坐着不走动,小妖不愿意了。洪喜赶紧放下空碗,扶起公子。
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走着,月琼不停揉肚子,小妖今天很不老实,弄得他肚子有点痛。「洪喜,扶我到床上躺会。」
「好。」洪喜又赶紧把公子扶到床上。服侍公子睡下后,他放下床帐轻步走了出去。
轻拍肚子里不老实的小妖怪,月琼闭上眼睛,睡吧,睡着了心就不跳了。早上起床严刹就出去了,说是给小妖做吊床,中午回来陪他吃了饭就又走了。月琼重重地咬了口手指,怎么又想他了?睡觉睡觉。
严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换了衣裳他拉开床帐,床上的人还在睡着,只是睡得有些不舒服,眉头紧皱。大掌极轻地摸上月琼的大肚子,摸了一会,对方嘤咛一声,醒了。
「叩叩叩」,门外传来严墨的声音:「王爷。」
还迷糊的月琼呆呆地看着严刹,严刹拿胡子扎了他的嘴一遍,不怎么高兴的起身出去。门一开,严墨立刻压低声音说:「王爷,公主临盆了。」
严刹的脸色一凛,从后关上门。
「开远带着稳婆已经赶到秋院,属下特来禀报王爷。」
严刹推门返回屋内,床上的人还在迷糊,严刹拿胡子扎了他的脸一遍,道:「你先吃饭,我有事出去一赵。」
「唔。」小妖在他肚子里做什么呢?他肚子有点疼。
又扎了月琼的脸一遍,严刹起身走了。
「你在这守着。」让严墨留下,严刹老大不乐意地去前府秋院。洪喜洪泰忙端了晚饭进屋服侍公子用饭。
秋院,闻讯而来的李休、周公升、任缶、熊纪汪都来了。严牟和严壮肃然地站在王爷身后,严刹阴沉着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古飞燕只是生产前的阵痛,她已经叫得快断了气。
「王爷,您先回去吧,我们在这等着。」周公升开口。
任缶也马上说:「王爷,开远也说了,公主生产还要几个时辰,您还是回去吧。」这时,屋内传出古飞燕的惨叫,严刹双拳紧握,动也不动。周公升看看任缶,两人不再劝说。熊纪汪刚要出声,就被李休拽了下袖子。他一脸不解,王爷为啥不回去陪月琼非要在这里听公主嚎叫。
过了一会,徐开远从屋里走了出来,十二月的天,他却是满脸的汗。一出来他就说:「公主的胎位不正,会很困难。」
严刹的脸色更阴沉了,看得熊纪汪都不敢出声。
「开远,不许让他疼。」
诸人的脸色变了变,王爷说的「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古飞燕的惨叫预示着月琼生产时将要面临的境况。诸人的眼神都落在徐开远身上,徐开远刚擦掉的汗又涌了出来,他的脸色不比严刹的好多少。月琼是男子,生产时只会比女子更疼,而且需要剖腹取子,疼痛更是在百倍之上。
「不许让他疼!」
徐开远跪下:「王爷,属下也不愿见月琼受生产之苦,可是若用麻药,会伤了世子殿下。那月琼所受之苦将全部付诸东流,请王爷三思。」
李休也跪下:「王爷,开远跟随王爷多年,岂会不知王爷的心思。可王爷盼了这么久,月琼终于能为王爷产下世子,若世子有何异样,就算王爷受得了,一心盼着世子出生的月琼却绝对受不了。那是他的小妖怪。」
「王爷。」其余的人都跪了下来。这么多年,月琼肚子里的那个小妖怪不仅是严刹心之所盼,更是他们心之所盼。
「王爷,」徐开远郑重道,「属下以性命担保,会让月琼平安生下世子。」
严刹的拳握得死死的,下颚紧绷。许久之后,他粗声道:「若月琼难产,放弃世子。」
「王爷!」
严刹看着他这几位忠心耿耿的部下,一字一句道:「若,月琼难产,放弃,世子。」
徐开远缓缓低下头:「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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