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丹策零意外的惊天惨败,不仅仅改变了目前整个漠北蒙古的局势,也改变了此时萨拉务拉伯爵心里的想法。
简单来说,在这场战事之前,原先的准格尔汗国还有那么一点资格去当俄罗斯帝国在远东的盟友,可是经过这一场惨败之后,所谓的盟友自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而且萨拉务拉伯爵还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亲爱的沙耶洛夫,相信你应该已经得到了关于我们老对手的消息,他们在与楚国的交战中惨败,并且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这将会决定他们不再具备同我们联合对抗楚的实力,自然也就无法成为我们的盟友,或许这将会是我们一报当年亚梅什湖之战大仇的机会,望总督能够妥善把握.......”
“.......在这一次的交战中,虽然我们还不能得知更多的细节,可是从已有的资料能够判断出来,这是一支披着东方外貌的纯粹西式陆军,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素质似乎并不亚于瑞典人,而众多新式武器的利用,更是要超越瑞典人的水准,这或许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启迪......”
萨拉务拉伯爵在烛光下奋笔疾书,不仅写下了自己对于目前局势的判断,而且将更多关于复汉军的军事情报资料写了上去,就在写完长长一封信之后,他原本想就此停笔,可是心里的犹豫却使得萨拉乌拉伯爵添加了一段文字。
“.......在同楚国关系的把握下,或许我们不应该放弃和平的想法,因为在这一次的楚-准格尔之战中,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令人大吃一惊。当然,如果帝国必须要同其开展,远东的俄罗斯军队也将会时刻做好准备......”
在信件写完之后,萨拉务拉伯爵便用烧好的蜡油进行了封蜡,然后用自己戴着的家族纹章戒指在上面戳了一个印记,便交给了信使,让他带着信件去送给东西伯利亚总督沙耶洛夫,而做完了这一切的萨拉务拉伯爵本人,却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语。
过了片刻之后,谢尔盖推开了书房大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凝重之色。
“总督大人,我已经派人去将大策凌敦多布和他的随从都扣押下来,并把他们身上的武器都全部没收.......剩下就看总督大人的意思了。”
萨拉务拉伯爵深深叹口气,面无表情道:“原本跟准格尔人合作也没什么,可是局势变化太快,就只能选择取舍了,用鞑靼人的说法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也相信策凌敦多布将军能够理解我们。”
谢尔盖微微有些犹豫,低声道:“总督大人,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准格尔虽然解决了,可是宁楚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咱们真要派人去和谈吗?”
萨拉务拉伯爵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帝国只会跟强者做朋友,既然宁楚已经证明了他们是强者,未尝不可以换一种思路去解决问题........我准备将大策凌送给宁楚皇帝,以此来表达我们的诚意。”
“若是他们还想要更多怎么办?比如郓春和海参崴?”难为谢尔盖他还记得这个名字,只是念得略微有些生硬。
萨拉务拉伯爵轻轻摇了摇头,“那就只能选择一战了。”
........
当几名俄兵闯进萨拉务拉给自己安排的宅子时,大策凌敦多布当下便意识到了不妙,他并没有选择反抗,也将属下安抚了下来,坦然地交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然后被俄兵们用绳子绑了起来。
“萨拉务拉总督难道想做鹬蚌相争之事吗?只怕到头来会便宜了宁楚。”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策凌敦多布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反倒是显得颇为镇定,他死死盯着为首的一名俄罗斯军官,大声地说着话。
只可惜这次被派来执行任务的俄罗斯军官,根本听不懂大策凌敦多布的蒙古语,而且他也是一副根本不愿意听的模样,直接带着人将他关在了一座小院子里,四处也都站着值岗的俄兵,戒备森严。
大策凌敦多布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以前那些仇视他的俄人军官自作主张,可是没想到这一被困就足足被困了好几日,中间除了有人给他送来饭食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人来谈望他,也没有同他进行任何交谈,而这些都使得大策凌敦多布的心深深往下沉。
该死的罗刹人,该死的老毛子!
大策凌敦多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俄人的看法一下子就彻底逆转过来,可是他明白,这件事一定是极为不利于目前的准格尔汗国。
对于大策凌敦多布而言,他自己可以死,可是如果俄人改变了立场,那么到时候的准格尔汗国恐怕就会真正陷入到十分危险的境地,就是不知道大汗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的大策凌敦多布已经彻底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真正渴望的是能够掌握到外界的消息,因此他不得不趁着俄人军官离开的时候,偷偷收买了一名俄人士兵,并且让他将一张纸条带了出去,交给在城里的鞑靼人,到时候鞑靼人会给他支付一大笔钱财。
所谓城内的鞑靼人,其实就是指在郓春的另一个关键人物张廷玉,而上面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只是让张廷玉想办法来见他一面。
在大策凌敦多布还没有进郓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城内张廷玉的消息,只不过担心会被俄人猜忌,因此并没有去考虑见对方,可是眼下局势艰险,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因此便冒险传递出了这个消息。
俄人士兵对这笔横飞之财十分惊喜,他并不会以为带个人过来见面就能影响什么,当下便将纸条传递给了城内的八旗士兵,而后八旗士兵见到上面写着张廷玉的名讳,顿时大都十分惊讶,也不敢耽搁,将纸条传递给了此时的张廷玉手中。
当张廷玉收到纸条的时候,更是惊讶无比,他凭借城内的八旗士兵,情报方面还是非常灵通了,早早就知道了准格尔派了使者前来,只是不知到底为了何事,可是如今这个使者居然在今天传来消息,居然还要见自己?
张廷玉顿时便犹豫了起来,他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等人的处境,也一直有新的想法,而如今准格尔使者居然派人来联系他,很显然是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这些事情或许能够给他自己的处境带来转机。
想到这里,张廷玉便已经倾向于去面见准格尔使者,但是他多了一个心眼,那就是如今贸然去见,只怕会落入比较被动的局面,还不如先打探一些关于准格尔的消息,到时候也好方便应对。
既然决定要打探消息,张廷玉便派人携带重金,去寻找总督府的一名俄人军官尤列卡,此人原本在总督府负责文书来往,因此消息向来十分灵通,常常会将一些情报卖给张廷玉,以此获取巨大的的好处,而张廷玉为了不被俄人蒙蔽,也不惜钱财,因此二人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张廷玉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尤列卡居然索要的金钱是之前的三倍,特别是关于准格尔汗国的消息,更是昂贵无比,他很快便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给,三倍也给,只要这个消息足够有价值就行.........”
张廷玉十分果断地将钱财交给了属下,然后让属下急匆匆地去寻找了尤列卡,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属下才一脸慌张地跑回来,低声禀告了关于准格尔汗国的变故以及俄人对准格尔态度转变的原因。
“嘶——”
张廷玉听完这一切后,顿时不由得心底一惊,这个消息着实惊人,复汉军居然在北疆又打了一个打胜仗,不光是准格尔大汗战死,就连准格尔汗国的六万精锐也几乎彻底覆灭,堪称一时惨况。
更让人为之心寒的,便是俄人居然要抛弃准格尔汗国,还要掉过头来吃掉准格尔人,要知道先前俄人就对大清来了这么一遭,眼下看准格尔汗国不行就像故技重施,只怕准格尔汗国算是彻底要完蛋了!
想到这里时,张廷玉便有心去面见那个准格尔使者,可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是不免有些犹豫,毕竟准格尔汗国在宁楚与俄人的夹攻下,覆灭已经成为了定局,再去见此人又有何益?反倒会把自己也拖下水去。
在昏暗的烛光下,张廷玉神情顿时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件事达成一些其他的目的........
........
革新五年九月,复汉军在收拾完战场残局之后,便押解大量的准格尔军俘虏一路返回敖尔告,算是基本结束了北疆同准格尔的战事,但是对于宁楚君臣而言,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其中最关键的并不是如何去应对俄人,而是要划分漠北草原的归属问题,毕竟原来的喀尔喀三部在同准格尔汗国的战事当中元气大伤,想要彻底恢复十分困难,再想主宰漠北草原自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此外宁渝也不想继续扶持喀尔喀三部去主宰漠北草原的事物,而是准备践行一开始的决定,那就是仿照漠南蒙古的例子,将整个漠北草原纳入行省管理制度当中来,使得宁楚的统治正式进入到漠北。
“大楚皇帝陛下及全蒙古大汗口谕,命喀尔喀三部大汗并各部札萨克进敖尔告召开大会。”
当宁渝的使者将皇帝的口谕传到了正在乌珠穆沁的喀尔喀三部当中后,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以及车臣汗连忙跪在地上接受口谕,他们眼下可不敢得罪气势汹汹的复汉军,毕竟目前说是喀尔喀三部,可是实力却几乎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勉勉强强也就能凑出上万骑兵,放在复汉军面前就是送菜。
再加上先前宁楚跟准格尔一战的胜利消息也已经传来,这使得他们心中更加惶恐,毕竟准格尔的强大他们是最为清楚的,然而这么强大的准格尔,在复汉军面前也只是不过如此,更不用提他们了。
当下,喀尔喀三部大汗便开始带着族人朝着敖尔告的方向前进,到了九月下旬的时候,喀尔喀三部便抵达了敖尔告,等待着皇帝兼大汗的召见。
在草原上面,敖尔告的意思是指宫殿,因为这个地方一直都是漠北蒙古的中心区域,最早在明末时依旧已经开始建城,也是喀尔喀部最大的活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驻地,整个城市都是围绕着哲布尊丹巴的“黄宫”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因此在漠北草原人心中的地位始终都非常高。
而在后世,敖尔告的名字之所以不大,因为它在乾隆年间改了一个更有名的名字——库伦,也是当时清廷在漠北蒙古的乌里雅苏台库伦办事大臣辖区,逐渐成为漠北地区最大的城市和商业宗教中心,而再往后,库伦又经过了一次改名,而这一次叫做乌兰巴托。
因此,宁渝选择在敖尔告召开漠北蒙古大会是有自己的全权考虑的,他决定在这一次大会当中,彻底奠定宁楚的统治地位,而不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羁縻制度,想要达成这一个目标,不仅仅是要压制喀尔喀三部,还需要压制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
呼图克图是一句蒙古语,在汉语里的意思是“明心见性,生死自主”,而且还有另外一个词来形容,即“呼毕勒罕”,而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再来人,因此都属于藏传佛教中的活佛,而目前漠南蒙古遵以章嘉呼图克图,漠北蒙古遵以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
在当初将漠南蒙古划归为宁楚统治的时候,宁渝自然也是见过三世章嘉若贝多吉的,不过这位高僧目前只有十岁,是二世章嘉的转世灵童,因此控制起来也并不费劲,宁渝只是将他派往了南京进行学习,就轻松绕开了这个拦路石。
而在如今的漠北蒙古上面,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却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这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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