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都不知道张哈子怎么就弄明白了,但我们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但凡是张哈子确定了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出错。
我最先开口问张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哈子讲,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先救人。
说完之后,张哈子就一马当先,朝着坐在地上的二娃子走了过去。
此时二娃子应该是被人给丢了手绢,正转身准备拿着手绢追上去。我以为张哈子会强行拦住她,却没想到张哈子竟是站在圈子外面等着,并且招呼白叔过去。
等白叔走近之后,张哈子这才问他,我晓得你们云南柏家世代都是医匠,有一招能让死人睁眼,不晓得有没得办法让活人闭眼?
我跟白叔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只知道他是从云南那边来的,并不清楚他的家世渊源。他自己没说,我也不好多问。所以直到刚刚,我都一直以为白叔姓白,却没想到他竟然是云南柏家的传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堂堂云南柏家的传人,竟然会甘心情愿来这小小的老司城当一名船老板,这话要是传出去,还不要让人下巴惊掉一地?
要知道,云南柏家,并不比重庆张家逊色多少,都出过带头人,而且因为世代行医的关系,其家族财富和人脉,绝非一般匠门可比。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一位柏家人,只要出了柏家,那绝对都是一般人眼里的土豪。这样的人,怎么甘心留在老司城做船夫呢?
我记得我以前追问张哈子有关柏叔身世的时候,他对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滴秘密,既然他没跟你讲,你自己又没发现,我也不好跟你开口。
如此看来,张哈子是一早就知道柏叔身世的,既如此,张哈子都没起疑心,我就更加用不着多疑了。
柏叔听了张哈子的问话后,点了点头,讲,连死人滴眼睛都能弄睁开,自然也能把活人眼睛搞闭到起。你讲,你要让哪个闭眼?
张哈子指着已经重新坐下的二娃子,讲,让她闭眼。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张哈子为什么要让二娃子闭眼,但柏叔还是依照他的要求,径直跨过圈子,走到二娃子对面,随即双手快速结印,嘴里更是低声呢喃着,红尘漫漫无归路,月明星稀莫回头,双眼莫望窗外事,芙蓉帐里有真知……清风一渡四方静,三魂七魄自安宁……
他语速很快,我只能大概记住一些,但就从我记下的这些言语来看,他们柏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就连这些咒语都搞得文绉绉的,和张哈子陈先生他们的完全不同。
就在我胡思乱想间,柏叔双手结印完毕,两枚铜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只见他一左一右,把两枚铜钱拍在二娃子的肩膀上,几乎同时,二娃子那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总算是艰难闭上。
柏叔满头大汗的走过来,对张哈子讲,这个小娃娃太难搞咯,差点就打脸咯。而且现在虽然让她眼睛闭上咯,但应该是坚持不到好久,你要搞么子,最好抓点儿紧。
张哈子闻言点了点头,直接对我讲,哈挫挫,去把老幺滴遗像拿过来,放到二娃子滴手里。
我看了一眼把老幺遗像死死抱在怀里的刘继芬,不明白张哈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时间紧迫,我只是稍有迟疑,便立刻动身,朝着刘继芬走了去。
一直等我走到刘继芬面前,她都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一眼,直到我伸手要去那遗像相框的时候,刘继芬突然间像是炸了毛的野兽一样,一脚把我踢开,然后双手死死抱着遗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因为没有防备,小腿上结结实实的挨了她这一脚,直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好在她是坐在地上的,这一脚踢的不算高,否则要是站着踢到我的肚子,绝对会留下内伤。
等我重新站起,才发现左脚已经瘸了,稍微用力就钻心的痛。不过我还是勉强站起,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打算再次去取遗像。
但刘继芬似乎已经将我视为敌人,还没等我转到她面前,她就已经提前把身体转了回去,再次背对着我。剩下的时间,我走一步,她就转一点,始终保持着背对着我。
我不知道二娃子能睡多久,只知道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耽误事。但我现在一个瘸子,行动能力有限,除了干着急外,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去拿老幺的遗像了。
遗像上不断有水渗出,被刘继芬坐在地上原地打转之后,和地上的泥巴混合之后,成了一滩烂泥,黏在刘继芬的身上,肮脏不堪。但刘继芬却恍若未觉,始终挪动着身体背对着我。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哈子的呵斥声传来:刘继芬,不想你屋二娃子死,就把老幺滴遗像给哈挫挫!
张哈子这一声呵斥声音极大,我看见刘继芬的身体明显的颤了颤,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了张哈子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把遗像给捆的更紧了些。
来硬的显然不行,于是我蹲下身去,轻声对刘继芬讲,嫂子,我是小阳,就住在你屋隔壁滴那个哈挫挫。你相信我,我不得害你,更不得害二娃子。二娃子现在很危险,要老幺哥滴遗像才能救,你把它给我好不好?
我话说完,就看见刘继芬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她的双眼灰蒙蒙的一片,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一样。她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眼睛也眨了很多次,那层灰蒙蒙的东西才消失不见,眼睛变得清明。
她应该是认出了我来,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就嚎啕大哭,说自己的命好苦啊!
我急忙劝慰一阵,让她赶紧把老幺的遗像给我,再晚怕是来不及救二娃子了。
她听到二娃子的名字,身体明显颤了一下,转头过去看了一眼二娃子,然后就把手里的遗像递给了我。
接过遗像的时候,入手全是水,而且还黏糊糊的,有点不像是河水。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不过现在都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拿到遗像后,就一瘸一拐的朝着二娃子走过去。原本短短的一截路,我走的分外艰难。而此时我看见二娃子的身体好像动了动,明显是要苏醒的样子。
我原本是想让张哈子他们来转到手,却没想到他们就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上前来搭把手的意思。
我喊了一声张哈子,但他却直接开口把我的话给堵了回去,讲,要是老子能拿那个相框,老子哈要喊你去迈?嘴巴莫多,赶紧走!
看得出来,他也很着急,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拿这个遗像相框。
而此时二娃子的身体已经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也呈现出那诡异恐怖的挣扎表情。在凌晨里见到这副模样,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毛。
而且她的抖动越来越厉害,并且看抖动耸肩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站起身来,并且把肩膀的那两枚铜钱给抖掉。但不管她怎么抖动自己的身体,放在她肩膀上的那两枚铜钱始终稳稳当当。
柏叔见状,急忙冲我喊,搞快点,铜钱一旦落地,想要再让她闭眼就难如登天咯!
张哈子闻言,也冲着我大喊了一句,哈挫挫,跑!
我咬着牙,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一路小跑,就在二娃子眼睛刚要睁开的瞬间,我伸手将老幺的遗像塞到了她的怀里。
我看见,原本已经睁眼冲着我阴笑的二娃子,在怀里抱着老幺的遗像后,眼睛瞬间闭上,重新陷入了睡眠。
正当我们都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刘继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二娃子的身边。
我们都以为她是爱女心切,所以想要第一时间来抱抱自己的女儿,结果她的确是抱了,可在我们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转身,顺势就把二娃子往旁边的那口井里给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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