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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池不愿面对祖父,但真到了祖父墓前,他良心发现了。

他伏在祖父坟前痛哭,久久不愿起身。

南阳公主小声提醒过他好几回,他恍若无闻。

南阳公主无奈,只好陪他一起跪着,陪他一起落泪。

难熬啊,对于南阳公主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陈墨池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在延长南阳公主的刑期。

最后陈墨池吐血昏晕,南阳公主才算是解脱了,“快,快把驸马扶上车,召太医,速召太医!”

侍从们把陈墨池扶上马车,南阳公主跟着上来,无力的靠在车厢上。

谁知这样还走了。

楚王敬佩香公高义,带着谈靖、扬曦等人隆重祭奠。

李令煦文采最好,庄严肃穆的念了一篇骈四骊六、典丽堂皇的祭文。

这祭文做得极为用心,对仗工整,词藻华丽,但是很长,于是南阳公主不得不在车里耐心等待。

楚王等人上香,楚王亲手把色泽金黄、清香柔和的桂花酒洒在墓前。

张宪代表香家,向楚王、谈靖、扬曦等人致谢。

把南阳公主给气的。怎么,这成了楚王的人情了?

可怜陈墨池悠悠醒转,正好听到张宪以香家女婿的身份答谢客人,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了。

南阳公主狼狈又难堪。

何盈、陈乐欣、韩慧等人为形势所迫,也到墓前下拜。

香璎亲自答谢,何盈和韩慧心中恼怒,面上还不显,陈乐欣涵养功夫差得远了,气愤讽刺,“你可算是为你祖父挣到身后荣光了,这下子你满意了?”

香璎冷冷的望着她,不说话。

陈乐欣心里发毛,“你,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香璎慢吞吞的提醒,“打机锋你们输了,要受罚的。明天到普圆寺受罚,休要忘了。”

“你还真爱斤斤计较!自家姐妹,你好意思么?”陈乐欣着急上火。

香璎不理会她,微笑看向何盈,“若想蒙混过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会给长公主留下坏印象也说不定。”

何盈咬牙。

南阳公主在这里住了两三个月,为的不就是雍城长公主么?她怎么能给南阳公主拖后腿。

“愿赌服输。明日我自会到普圆寺,接受惩罚。”何盈腰身笔挺,身形如翠竹一般。

香璎笑道:“好极了!乐康郡主这样的贵女下田耕地,一定很有趣,我都想明天亲自过去观摩了。”

“香璎你也太坏了吧。”陈乐欣嚷嚷。

香璎眼睛咪了咪,忽然堆起一脸笑,亲热握住陈乐欣的手,“堂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率先提起我的身世,怎会有今日之事?”

刷刷刷,十几道含怒带恨的目光往陈光欣脸上射过去了。

何盈、韩慧等人想起来了。可不就是这个陈乐欣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香璎不是张家教养的、本是陈家的女孩儿,才引发了之后的风潮。

陈乐欣被这些位贵女愤怒的瞪视,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浑身哆嗦。

香璎讥讽一笑,脚步轻快的走开了。

这个陈乐欣,回去之后日子要难过啦。

何盈、韩慧这些人会清算她,南阳公主、陈老太太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南阳公主、陈墨池一行人回到行宫,陈墨池发起高烧,南阳公主脸上无光,推说身子不爽快,闭门不出。

陈墨池是真病了,南阳公主是装病,但消息传扬出去,老百姓不管三七二十一,断言这夫妻俩是做了亏心事,被香公索命,因而缠绵病榻。这谣言辗转传到行宫,南阳公主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何盈、韩慧等人主动到普圆寺要求接受惩罚,雍城长公主命她们到寺里的瓜田、菜田、粮田去,自己任意寻一样活计。

何盈把陈乐欣带在身边,两人挑了拨草。

“你做仔细些,莫让管事挑出毛病。”何盈站在树荫处下命令。

虽是秋天了,但天气晴朗,太阳还是有点毒的,陈乐欣哼吃哼吃用尽吃奶的力气拨着草,挥汗如雨。

她这是戴罪立功,不敢叫一声苦,不敢叫一声累。

何盈虽然是站在树荫下,但偶尔有蚊虫骚扰,实在难过,忍不住抱怨道:“长公主也真是的,罚什么不好,竟然罚种田。”

陈乐欣哭丧着脸,“就是,罚写字、罚绣花、罚站罚跪,哪样不比这个强?”

“乐康郡主很悠闲啊。”香璎笑着过来了。

何盈心中几经挣扎,依旧站着不动,“你不是嘴碎之人,不会告状的对不对?”

香璎和善又亲切,“长公主若不问我,我一个字也不说。长公主若问我,我可不敢撒谎。”

何盈气哼哼的瞪了香璎许久,究竟还是心存顾忌,满心怨恨,一步一步缓缓迈入菜田。

弯腰拨起一颗小小的青草,何盈委屈无限。

“乐康郡主,真的是乐康郡主。”七嘴八舌、不能置信的惊呼声。

“快过去看看,快!”五六个人往这边奔跑。

“盈儿,盈儿!”一个蓝色身影跑在最前面。

“表哥。”何盈似见到救星一般,喜极而泣。

香璎整个人僵住了。

谢宣。

竟在这里又见到了谢宣。

香璎思绪纷乱,分不清是悲是喜。

静海侯谢宣,是大晋朝最年轻的侯爷,也是何盈的表哥兼未婚夫。

何盈的父亲,威远侯何弥啸在世的时候,为谢宣、何盈定了婚。

谢宣的母亲何氏,是何弥啸的族妹。

谢宣、何盈的婚事,可以说是亲上加亲,门当户对。

何弥啸在世的时候,两家对这门婚事都非常满意。

何弥啸病逝之后,南阳公主另选陈墨池为驸马,公主府和静海侯府便有些疏远了。

但何盈和谢宣,感情一直很好。

香璎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谢宣跟何盈含情脉脉的相对,眼角眉梢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所以,当后来何盈央求香璎,让香璎代她嫁给谢宣的时候,香璎迷惑不解。

那时的香璎,虽名为公主府的姑娘,其实地位很低。她极少出府,也极少和权贵来往,在她的心目当中,谢宣这样风流倜傥的小侯爷,是可望不可及的。

何盈的提议,她心动了。

她不知道何盈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但她真的心动了。

嫁给年轻俊美的谢宣,成为尊贵的静海侯夫人,今后她便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贵女生活了。

“你容我再想想。”她不好意思立即答应,告诉何盈要考虑。

但何盈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那天晚上,她在睡梦中被人叫醒,送上了一辆出京的马车。

马车上,谢宣焦急又满怀希望的等待着。见到她,谢宣眼眸中的光亮熄灭了。

谢宣嘲讽的笑容,透着难以言说的凄凉。

香璎跟着谢宣到了边城,才知道静海侯府倒了,谢宣爵位被夺,人被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

不只静海侯府,威远侯府也一样。爵位没了,所有的何氏族人被发配回原籍。

香璎跟着谢宣,在边城过了几年异常艰苦的生活。

香璎苦日子都过得麻木了。

终于有一天,京城传来好消息,定王登基,大赦天下,平反冤案,发还静海侯爵位,命谢宣回京。香璎以为苦尽甘来了,但何盈来了信。

把香璎推给谢宣的时候,何盈写道:“香璎即何盈,表哥,忘记我吧。”

重新需要谢宣的时候,何盈写道:“何盈即香璎,表哥,我一直在等你。”

何盈的暗示,谢宣看懂了,他略带沧桑却依旧俊美的面目间有了红晕,“盈儿才是先父为我定下的妻室。”

谢宣和他母亲何氏悄悄离开边城,撇下了香璎。

香璎有没有爱慕过谢宣?或许是有过的吧。在她只是公主府人微言轻的璎姑娘时,谢宣对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随俗浮沉,随遇而安,在边城的时候,她也想和谢宣好好过日子。

如今的她,两世为人,有些事早就看开了,有些人早就放下了。

不是你的,始终不是你的,委屈自己也求不来。

如今的香璎,不会再委屈自己为难自己了。

“乐康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和谢宣同行的扬易、汪一伦等人,都为何盈抱不平。

何盈垂泪不语,陈乐欣一手捶着酸痛的腰,一手指着香璎,“全是她害的!”

谢宣目光如电,“盈儿,真的是她?”

扬易脾气急,已经嚷嚷开了,“喂,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乐康郡主什么身份,竟敢欺负她?”

其余的人也纷纷指责。

香璎面带微笑,气定神闲。

“哎,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啊,敢对我们这些王孙公子做出这种姿态?”不光扬易,汪一伦等人也叫嚷起来了。

这小丫头太气人了,这么些人冲她嚷嚷,她大喇喇的,看都不屑看一眼似的,简直目中无人!

“你们会写字么,知不知道输、赢这两个字怎么写。”香璎笑话起这帮公子哥儿,“之所以我在监工,而乐康郡主在做工,原因只有一个:她输了,我赢了。”

香璎自得的指指她自己,“我,赢家,懂了么?赢家便是这样的姿态,你们不服气,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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