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迷迷糊糊、醒醒睡睡地听着隔壁床的两个人聊天。
从各自怎么受的伤一直扯到奥巴马和普京,一通听下来项西感觉自己烦躁得都快裂了。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项西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护士姐姐,能替我把电视声音调大些吗?”
“恢复这么快,都能听电视了啊?”程博衍的声音在床边响了起来。
“程大夫?”项西一阵愉快,有些着急地想要转头,想起来护士让他不要动,只得斜着眼睛往那边瞅,看到了程博衍没什么表情的脸和皱着的眉。
“感觉怎么样?”程博衍往床角下看了看,弯腰从那边取下个袋子,转身准备往厕所走。
“程大夫,程大夫,哥,哥……”项西急得不行,一连串地说,“别走,先别走,我东西是不是在你那儿?”
程博衍拧着眉转过头看着他:“你要我捏着尿袋跟你聊天吗?”
“我……”项西往他手上看了看,“这么能尿……不好意思……”
程博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护士进来了,看到他正弄着袋子,赶紧走过来:“程大夫,怎么不叫人帮忙弄一下啊?”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程博衍弄好袋子,进厕所去洗了洗手,“我在这儿待会儿,你们忙吧。”
“那行,”护士笑笑,“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叫我,今儿我值班。”
“好的。”程博衍点点头,又回厕所去洗了洗手。
项西很焦急地等着护士出去了,程博衍走到了他床边,他刚要开口,程博衍突然又转身进了厕所。
项西听得出他在洗手,哗哗地洗了挺长时间,好半天才又出来了,拿了张凳子坐到了他床头。
“你什么毛病啊!我就是尿你手上了,也不用连洗三回吧……”项西压低声音,急得不行,“我东西是不是都在你那儿?那个吊坠也在吗?”
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在兜里掏了掏,把手伸过去,那块翡翠如意在他眼前来回晃荡着。
“这个?”程博衍问。
项西一看到这东西还在,顿时一阵轻松,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吓死我了,以为丢了呢。”
“我问你,”程博衍抖了抖手里的吊坠,凑近他,声音很低地问,“你是不是打劫被人揍成这样的?”
项西有些费劲地侧过半张脸,眉都拧成一团了:“我……这是我的!”
“你的?”程博衍挑了挑眉毛,抬手把吊坠对着光又看了看,“这么好水头的玻璃种,你的?知道这玩意什么价吗?”
“我不知道,”项西还是拧着眉,“这就是我的,爱信不信。”
程博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还是很低:“项西,你告诉我你爹胃里有个很恶的肿瘤,结果又没爹了,你说要照顾你爹不能住院,结果你从网吧出来,你说你叫展宏图,结果你叫项西,最后你拿出个钱包,还是我的,现在你说这东西是你的……你觉得我能信吗?”
项西瞪着他很长时间,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能信。”
“东西先放在我这儿,”程博衍把吊坠放回自己兜里,“我今儿晚上有时间,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你是怎么想到跑我这儿来的?”
“有什么怎么想的,”项西嘟囔着,“就觉得你能救我。”
“你《青年医生》看多了吧,当我是程俊呢?见谁都能扑上去救死扶伤啊?”程博衍说。
“那你就说你会不会扑上去救死扶伤吧。”项西笑了笑。
程博衍捏了捏眉心:“……会。”
“这不结了,”项西笑得挺开心,笑了一会儿又垂下了眼皮,“哥,那个真是我的,是……我被捡到的时候,放在包被里的。”
“什么?”程博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又成被捡来的失足少年了?”
“项西,十八岁,无业游民,职业混混,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顿,”程博衍坐在床边,看着项西,低声不急不慢地说着,“然后爬进了医院停车场,找到了曾经碰瓷未果的医生的车,躲车后边等人下班……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样,”项西皱皱鼻子,躺在床上有些吃力地扭了扭,“程大夫能帮个忙吗……”
“嗯?”程博衍应了一声。
“我右腿后边痒痒,能……给我挠挠吗?”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右后腿痒痒?”程博衍往他腿上看了一眼。
“右腿!右腿后边痒!”项西啧了一声,“哎,算了,后腿就后腿吧,程大夫你能帮忙挠挠我右后腿吗?痒死了!难受!”
“痒啊?”程博衍坐着没动,慢条斯理地问。
“……是啊!”项西转着眼珠瞅着他。
“不说实话就痒着吧,”程博衍往椅背上一靠,拿出手机开始玩,“不说实话我就只能先报警。”
项西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身上疼得要命,腿上、腰上、背上都在发痒,跟上刑一样!居然还碰上程博衍这么难缠的主儿!
“不是,哥,”他咬咬牙,“您也忒正直了吧!”
“没办法,三观就这么正,正义感就这么爆棚,那天你拿我钱包在我跟前晃我没报警就已经算是挑战底线了,”程博衍看着手机,“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什么德行了,还玩混的那套呢?”
“我什么德……我破相了?”项西一下提高了声音,眼睛也瞪圆了。
“要看吗?”程博衍抬起了头。
“看!有镜子吗?”项西抬了抬胳膊,又龇牙咧嘴地放下了,“我还有能动的地儿吗!”
程博衍站了起来,退开两步,拿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递到了他眼前:“你这身伤,没三个月好不了。”
“我……”项西赶紧往屏幕上看,接着就震惊地吼了出来,“我头发呢,我头发呢!”
隔壁床的一听就笑了起来:“进来就给剃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