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之后空气清新了些许,修整了这几天,玉竹想着有些消息大概也都收集整理好了,便在房内召集了各处前来议事。
玄芝这次十分规矩的将每人的茶倒好,又挨个端了去,玉竹见之微笑了下,喝了口茶道“川柏,账目清的如何了?”
川柏点头道“先前寻来的帐已经查清,但是最近送来复查的账目有些不对。”
“说下去。”玉竹道。
“此次需要复查的是近两个月的账目,但我将之前的账目翻看了,发现数字都进行了改动,因此现在宫中的帐与我们现在手中的账目已经对不起来了。”
“如此,我们之前查的帐便成了孤帐,”玉竹装作忧心一般皱了皱眉心,而后环顾了四周说道“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
众人此时神色各异。
“所幸此前账目中差错过大之时,我已将账本原原本本誊了一份,如此,以后便可交予皇上。”川柏微微一笑。
玉竹听罢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还是你细心。”
雪见道“那现在的账目该如何进行核对?”
“有人想要假的,我们便顺势而为给他假的,世人想要真的,我们便存有真的,终有水落石出之时。”玉竹缓缓道。
“是。”雪见领命,神色十分冷漠。
“苏木,歧王府和佐丞相府可有动静?”玉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而后问道。
“歧王如常,日日声色犬马,”苏木说道“那佐丞相府近来与段将军府往来甚多,不知何故。”
玉竹一边听着一边留意着繁缕的动静,繁缕则听到是歧王府和佐丞相府的消息,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面色同往常并无二异,玉竹不禁感叹此前无常司的试炼实在是将许许多多应发现的细节磨得一干二净,成为无常的众人亦是将面具融为面孔的一部分。
“听闻今日段家长女段琼枝借探望锦贵人之名进宫去了,以前我倒不知向来不闻世事的段将军何时与佐丞大人走的如此之近了,”玉竹笑笑,而后神色一凛“川柏,细查有段将军牵扯的宫银往来,或许从他这里能查出些我们先前遗漏的细节,这说不定是一条沉于湖底的大鱼。”
川柏拱手领命。
“繁缕,先前与你说的事办得如何?”玉竹侧首对繁缕问道。
“我和玉苏打探过,倾梦楼与歧王府并无关系。”繁缕回道。
“倾梦楼?”玄芝歪了歪脑袋对玉竹说“倾梦楼我常去啊,你有事怎么不问我?”
玉苏笑着叹了口气“据说那酒楼之名是因其掌柜有倾梦之貌而得,就你这性子,中了那美人计可如何是好?”
“怎么会?”玄芝瞪了瞪眼睛“我可是向来大义凛然!”
“也是为了你好,”玉竹道“即便你一身正气大义凛然,但以你之言难以服众,我这才让繁缕和玉苏去查。”
玄芝无奈的点点头“可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查倾梦楼了?”
“你这是在无常司呆惯了吧?”南星笑笑“那朝颜有倾梦之貌,永安城中男子皆心向往之,然这长久以来竟无人动作,特别是那歧王,世人皆知其好美色贪享乐,这城中歌姬舞娘哪个没有入过他的府邸?单单这朝颜,她名气如此之响,歧王不会不知,因此,我与玉竹猜测他们或许有些许关联,所以才无人敢对朝颜下手,或许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于倾梦楼中借酒楼鱼龙混杂做的。”
“这下你们可放心了?”玄芝挑了挑眉毛道。
玉竹沉了沉,而后目光更加深遂“若朝颜与歧王府并无瓜葛,那就更让人心生怀疑了。”
“我们多留意便是,若真有什么隐情,也定有细节遗漏。”苏木道。
“嗯,”玉竹点点头,转头嘱咐道“玄芝,你多留心些,倾梦楼你常去,若是能同朝颜亲近些,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破绽。”
“好。”玄芝应道。
此事说完,众人沉默良久,玉竹便让众人忙去。
玄芝待人都走了,起身欲将茶杯一一收拾齐整“你是真怀疑朝颜吗?”他一边忙活一边道“我认识她这么久,可一点东西都没看出来。”
“半分信任半分疑吧,”玉竹道“半分信是因为你,半分疑是因为此事确实蹊跷。”
“没事,我多注意着点就是了。”玄芝笑着将茶杯归置齐整“不过既然你还有半分疑,那何必让繁缕去查?若真是有什么牵扯,繁缕之言亦不可信啊。”
玉竹道“所以我才让玉苏与之一同去。”
玄芝听罢摇摇头,无奈道“玉竹啊玉竹,真有你的,查的是半分信半分疑之事,用的是半分信半分疑之人。”
玉竹垂首微微笑笑,梨涡浅浅的映在唇畔,多了几分温柔之意。
“哎,实话告诉你吧,”玄芝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走到玉竹身边,轻声在他的耳畔道“朝颜是我的眼线。”
玉竹听罢看向玄芝,眼中满是不解。
玄芝皱眉无奈道“你又没问过我。”
玉竹用手指揉揉眉心“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当我是真纨绔啊?”玄芝说着撇了撇嘴。
玉竹上下打量了玄芝一番,微笑道“以纨绔之貌着纨绔之装行纨绔之事,你说,你该当你是什么?”
“无常啊!”玄芝瞪大了眼睛说道“即便再纨绔之人,那也改不了无常的心啊!”
“此事是我疏忽,如此,倾梦楼那边我便放心了。”玉竹垂眼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有一事不明。”
“是朝颜生得如此美貌却名花无主之事吗?”玄芝想了想说道“从前并不是没有人对朝颜动心,只是那段时间,西城的赵家公子只是同朝颜吃了顿酒,就被南城的钱家少爷打折了胳膊,钱家少爷给朝颜送了次水粉,就被自己的妻妾从街上揪着耳朵给提了回去,你说说,这谁还敢有什么动作?稍有不慎就有血光之灾啊!”玄芝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也就是我身为无常能同朝颜走近一些而无人动作了,无常嘛,我有你玉竹撑腰呢。”
玉竹一心扑在无常司,对这街头巷尾之事不甚了解,此时亦是一脸茫然。
“都是男人的独占之心啦,你不懂也是正常的,”玄芝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总而言之,朝颜和倾梦楼你大可放心,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玄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又说道“朝颜是我眼线一事你可别对旁人说,只可你知我知。”
玉竹听罢点了点头。
“现如今你给他们都分了任务,那我干嘛呢?”玄芝一边在身上蹭蹭因端了茶杯而湿漉漉的手,一边坐下来问道“现在我都成了无常司里一等一的大闲人了。”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获得繁缕的信任,”玉竹看着玄芝蹭脏了的衣服微微皱了下眉头,嘴角却弯出一个更深的弧度“确认繁缕的身份对我们很重要。”
“我知道了,”玄芝点头道“凌霄怎么办?”
“凌霄被我派去查北原的动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趁这个机会有所进展。”玉竹手指轻轻摩挲桌角,眉眼弯了弯,笑容中透出一丝狡黠之意。
“哈,你这是耍凌霄玩呢?”玄芝忍不住笑出来“我说呢,怎么凌霄好端端的几天不见人,原来是被你发配边疆了。”
“嗯,”玉竹看见玄芝的笑,自己也不自觉笑的更深“我同他说秋季便要行呈贡大典,现在去看看北原动势,好让皇上放心。”
“就这理由他也信?”玄芝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玉竹挑挑眉毛,一脸无辜状“皇上之言,他不信又能如何?”
玄芝听罢只得摇摇头说道“姜还是老的辣。”
“你是在说我老?”
“哪敢哪敢,”玄芝连忙摆手“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让繁缕对我的心近上一分。”
“你是又有了什么鬼点子?”玉竹知道玄芝小聪明颇多,但亦不乏是调查消息的捷径。
“嘿嘿,”玄芝坏笑了下“不告诉你。”说罢便端着收拾好的茶杯出了门。
如此,玉竹便不再多问,他知道玄芝的办事能力,自己只要静待佳音便可。
玄芝出门后,虽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已经有了些波澜,他一直以为玉竹对自己是完全信任的,但却独自安排人手调查倾梦楼,那便说明玉竹对任何人都是有所防备的,如此,今后行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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