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贵人自拿到家信又见过陆亦桐后便一改从前之色,愈发的讨好锦贵人,这日,钰贵人见天气闷热,便亲手煮了红豆沙,凉好后给锦贵人端了去。
“姐姐,”钰贵人进门便行礼“天气炎热,我煮了红豆沙来给姐姐尝尝,看妹妹的手艺可有长进?”
锦贵人抬手让身边侍女将红豆沙端到跟前来,拿了把雕花的银勺子搅了搅,而后小尝一口,微微点头道“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凉而不冰,妹妹的手艺长进了不少。”
钰贵人服了服身,发上珠翠摇曳叮咚作响“姐姐若是喜欢,我便常煮了来于姐姐。”
锦贵人抬头看了眼钰贵人,缓缓道“妹妹最近似是同我格外亲近。”
钰贵人笑着服了服身“前些日子是妹妹因得盛宠才失了分寸,家父来信说要我谦逊,且要与姐姐好好相处,这才意识到先前做了何等不礼之事,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锦贵人冷哼一声“听闻段将军常写信与你,竟不知会与我有关。”
“我们段许两家本就关系亲近,自然是常常问起,”钰贵人露出一个顺从柔和的笑“家父还嘱咐说要我和姐姐同心方能有为。”
锦贵人曾收到歧王的密信,说已向段府求得同盟,此时又听钰贵人所言,她便知道了段家已经入了歧王阵营,而她和钰贵人之间便是已在这后宫波涛中坐上了同一条船。
锦贵人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而后又吃了口红豆沙,缓缓道“这红豆沙固然美味,但此事由后厨的人来做便可,你我有比熬这红豆沙更重要之事。”
钰贵人由南易扶着慢慢坐下,微笑着道“有什么吩咐,姐姐说来便是。”
锦贵人手指点了点桌角,轻声道“上次的事你也看到了,即便再得宠,容妃还是能用位份狠狠压我们一头,”她揉着先前因抄书而疼痛的手腕道“所以这后宫之中,我们真正争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盛宠,而是由盛宠带来的更高的位份。”
“姐姐说的极是,”钰贵人笑着应道“不过上次容妃在姐姐这里受了辱,即便是她用位份来压姐姐,那也不过是她唯一能用的牌了。”
锦贵人听钰贵人这样说,便笑出了声“妹妹聪慧。”
“所以,我们只要其中一人的位份能与容妃平起平坐,就能再用盛宠狠狠压住容妃,”钰贵人语气淡然“姐姐入宫时间长,且深受皇上喜爱,宠幸不断,想必不用多少时日便能封妃。”
“封妃之事我自有安排,不过是静待时日了。”锦贵人转了转手指上莹莹的翡翠戒指道。
钰贵人听罢掩嘴笑了笑“原来姐姐对此事已有打算,妹妹此番真是多言了。”
“无妨,”锦贵人道“你多说一言,说不定可补我遗漏之想。”
钰贵人服了服身,而后余光扫到锦贵人身后花瓶中的一支白色花朵开得甚是妖异“姐姐,那是什么花?妹妹竟从未见过。”
锦贵人回头看看那白瓷瓶,微笑了下,让站在一旁的潆若将花瓶置于钰贵人身侧的桌子上,这才缓缓道“妹妹可听说过断崖生莲?”
钰贵人听罢眼角忽然一跳“听闻此花只生于断崖绝壁之上,有异香,开则百日不败,其入药对孕事有奇效,”她手指轻轻划过断崖生莲的花瓣“但,妹妹亦听闻坊间故有‘千十欲金采药人,百命换得崖生莲’的说法,不知姐姐这朵……”
锦贵人看着那断崖生莲,冷笑一声“那寻常的采药人自然是要用百十条性命去换这一朵的,但是,无常司里的,可不是什么寻常之人。”
“虽不是寻常之人,但也是肉体凡胎,”钰贵人笑笑“所以这次,可有折了谁?”
锦贵人拿起身边的茶杯啄了口清茶,而后缓缓抬起那双妩媚又寒气森然的双眸“听说,玄芝没回来。”
钰贵人的手忽然一滞“姐姐可知道皇上十分看重玄芝?此番……”
“此事我亦想过,”锦贵人叹了口气“但一切都没有皇嗣重要,只要我有了身孕,什么这芝那芝的,就都不重要了。”
“姐姐说的是。”钰贵人轻轻一笑“即便是亲兄弟,那也没有皇嗣重要。”
“是啊,”锦贵人道“说不定以后皇上会因玄芝而更加疼惜我的孩儿。”
“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钰贵人微微服身。
“不过,此计划不急于一时,”锦贵人阴仄仄的笑道“再过段时日便是朝贡大典,届时才是恰好的时机。”
“姐姐的意思是……”钰贵人略思索后道“岚国朝贡大典万方来贺是一喜,姐姐身怀龙种绵延子嗣是一喜,双喜临门,封妃之事便顺理成章,对吗?”
锦贵人听完钰贵人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妹妹真是聪慧过人,看来以后有事是一定要同妹妹商议了。”
“多谢姐姐信任,”钰贵人起身行了礼道“定不辜负姐姐的厚望。”
“你我姐妹,何必多礼?”锦贵人抬抬手“你我段许两家只当是一家人便好。”
“是。”钰贵人巧笑嫣然。
“但是皇上因宠爱妃嫔而折损无常之事肯定会被落得口舌,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咱们再让皇上常来流音轩也不迟,”锦贵人撇了撇嘴,又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我可不想得个红颜祸水的名号,太难听。”
“姐姐只管做红颜便好,”钰贵人笑了笑“祸水便让妹妹来做吧,我段家不似姐姐的母家,如今我族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钰贵人叹了口气接着道“当年若不是皇上命兄长与北原作战,我段家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田地,我犹记得,哥哥还在世时,姐姐是有倾慕与他的,”钰贵人回忆道,而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全因皇上的一旨,便断送了。”
锦贵人的面容渐渐泛上笑容“陈年旧事,妹妹竟还记得?”
钰贵人忽然缓缓自袖中拿出一块微微泛黄的玉玦,她起身将玉玦呈于锦贵人“这是哥哥生前随身所配,他曾与我说,玉玦之上雕一琴,有姐姐的名讳‘依弦’之意。”
锦贵人听罢一怔,她没有说话,只是接过玉玦后用手细细抚摸着,面容上笑着,眼底却是渐渐红了。
“此物便送于姐姐,已尽我兄长未尽之心意。”钰贵人见锦贵人神情与平日的实在大不相同,便缓声试探道。
“如此,便谢妹妹的心意了。”锦贵人没有抬头,只低声道了谢。
此刻钰贵人觉察出锦贵人实在不对劲,索性称疲乏先行告退,锦贵人并没有多留她,而是直接准许了她回房。
钰贵人刚走,锦贵人便命人关了房门,那门外的光线被挡住的瞬间,一颗清泪滴落在那玉玦之上“雁翎……”她轻声唤那不再会有回应的名字。
钰贵人回到房中后,亦是脑中疑问重重,她见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便称要休息而后命人退下,只留了南易一人近身伺候。
“南易,锦贵人幼时虽曾钟情于我哥哥,但后来已移情于歧王殿下,怎这次见到玉玦竟还如此不对劲,我本想用哥哥之前的情意来让锦贵人对我更信一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南易此刻也是没有头绪,忽然钰贵人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瞪大了双眼“南易,我……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钰贵人此时乃灵光一闪,想出的东西自己都不敢再想。
“小主,你是想到了什么?”南易问道。
“我在想,若锦贵人并不是真心喜欢歧王,我在想,若一切都是迷惑的假象……那么……”钰贵人神情无奈又疼惜“若真是如我所想,锦贵人才是痴情到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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