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字段要素过多问题,我仔细数过,针对查处情况数据录入,一共有十七个字段,而日常操作中有实质内容的不过九个字段,就是说每录入一条问题必须输八次回车键,不仅麻烦,而且回车时不慎碰到别的键容易产生错误信息,有时甚至报错……”
“是的,我们也遇到过……”熟悉操作的大都深有同感。
爱妮娅问:“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现阶段为了普及推广系统,字段量不宜过多,对于基本空白的字段系统可以默认跳过,有需要再用鼠标点一下,同时将有实质内容字段放在一起,这样操作起来既方便又快捷。”
“技术上有难度?”爱妮娅问研发组成员,对方给予肯定。
“PASS。”她示意方华继续说。
“其次是国情不同产生的问题,部分数据录入完全参照欧美标准,导致无法按实操作,比如处罚事项,欧美是有例必罚,因此凡录入监管发现问题,必须有罚款金额,否则无法进行下一步。可我们……”
会场里响起轻微的笑声,高副局长也无奈摇头。确实现阶段国情决定了市场监管只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绝大多数以口头警告了事,真正罚款、暂停营业、吊销执照的少之又少。
“系统过不去怎么办?只能随便输个金额,如500块,1000块。可下次碰到性质相同的问题,罚款金额必须与前面输的一模一样,否则系统判定你标准前后不一,每每折腾得满头大汗……”
爱妮娅不禁莞尔,道:“系统逼你们按章办事,与国际接轨啊,这个问题技术人员也谈谈?”
接下来研发组成员与方华展开热烈的交流。
趁着空档,爱妮娅悄悄说:“高局长,这位同志业务能力很突出,对系统研究也很深,有非常独到的见解。”
高副局长的秘书是伶俐人,已经打电话到人事处了解过方华的情况,道:“他是生物工程专业研究生,之前在药监大队办公室,听说材料写得不错。”
爱妮娅半真半假道:“这样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材,高局长不用,干脆送给怡冠吧,我们项目组正缺人手。”
高副局长知道怡冠的后台老板是省发改委,岂能把脸丢到省里?当下笑道:“别怪我小器啊爱代表,我们局向来重视高学历知识分子的培养,方华同志虽然在基层锻炼,一直是培养对象,你可不能真动手抢啊。”
爱妮娅也微笑:“那可未必,看谁下手快嘛。”
座谈会结束后回三分队途中,自感颜面尽失的杨队长恨恨道:
“小子别得意,老子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方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暗想就象给我好果子吃过似的,反正看我不顺眼,再差能差哪去?
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仅隔了两天市局就下发任免通知:杨队长调至第六分队任副队长;第三分队原副队长主持工作;方华提拔为第三分队副队长,借用到市局办公室协助系统研发。
明眼人都看得出,方华这叫挂职上调,肯定不可能回第三分队了,将来会在市局安排个合适的岗位。
方家得知消息后喜出望外!
之前方池宗托战友找药监局领导活动过,答复是方华还年轻,别着急,多锻炼几年再说。方池宗便冷了心思,没继续努力。
想不到天上真的掉馅饼!
激动过后还是任树红冷静,说赶紧打电话给小晟,这回九成是爱代表帮的忙,据你们说那天晚上只匆匆见了个面,她连白酒都没喝,居然能记得方华。
方池宗也琢磨过味来,点点头说不错不错,多亏她不露声色地给方华表现机会,如果刚开始就打招呼,后面没办法说话了。
肖兰突然说我看这女孩子好,不象赵尧尧那么冷,又没白小姐那么凶,知书达礼挺安静。
方华嗤笑道妈,你想儿媳妇想疯了吧?人家是清华大学毕业生,在华尔街实习过,现在是怡冠总经理助理,按行政级别起码是正处甚至副厅,能看上小晟?
肖兰嘀咕道未必,人家不是主动帮忙吗?
任树红说举手之劳而已,在人家看来小菜一碟。
话虽这么说,方华还是打电话给方晟,一是报告喜讯,二是请他感谢爱妮娅。方晟当然为他高兴,连说也应当提拔了,不过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要不是方华在系统应用方面深入研究,爱妮娅想帮也帮不上。
当晚方池宗又喝醉了。
方华到市局办公室报到后,安排他负责与系统研发组对接,一方面收集基层单位对系统应用的意见反馈,一方面协助研发组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改。这期间他遇过爱妮娅几回,她淡淡的,好像早忘了他是谁。
月末,黄海召开常委会研究下个月重点工作安排和一批重要决定,其中关于三滩镇在夹子沟修建景区管理楼的申请引起争议。
肖治雄等人认为,既然景区管理目前由三滩镇代管,就应该本着节约从俭原则合署办公,不能机构和编制还没到位,先把大楼竖起来,造成不好的影响。大楼要不要建,建成什么规模,要等景区逐步投入运行,管委会体系完善后再作打算。
庄彬却表示力挺,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惯例,总不能增加的人员坐到露天办公吧?景区管理楼提前建成,有助于表明县里对于景区建设的坚定决心,也有利于加强景区管理,毕竟三滩镇位于景区最南端,来回不太方便,而夹子沟正好在景区中端,便于快速响应。
韩书记没想到这点事都惹得本地派大动干戈,看来他们打定主意硬扛方晟,由于事先没想好对策,遂皱眉说今天议题很多,不要围绕一个问题反复讨论,投票表决吧!
若申请被否决,过阵子由怡冠方面提案,看这帮人有什么办法!
“我反对。”肖治雄总是第一个跳出来。
“我反对。”付连天紧随其后。
“我反对。”刘华道。
转眼间就是三票反对,陈冒俊慢吞吞道:“我也反对。”
“我……弃权……”侯宫升两头都不得罪。
陈冒俊恨恨瞪了他一眼。
童彪出人意料道:“我反对。”
童彪担心再出现自己派系临阵反水现象,索性表明态度。
五票反对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地,方部长、戴部长和凡书记投支持票,加上庄彬一票,以及意料中韩书记一票,正好五对五,又是平手!
还有两个人没投,常务副县长杭真,黄海镇房书记。
韩书记笑道:“两位表个态嘛,总之少数服从多数。”
话音刚落,杭真和房书记同时说:“我支持!”
会议室里,每个常委心中都响起“啪啪”两巴掌声音,打的自然是童彪的脸!
身为县长,县长系居然全部瓦解,除童彪自己外全部反水,简直是天大的政治笑话!
当领导沦落到这个丢人的地步,还有何脸面在黄海立足?
看着童彪的脸憋成酱紫色,韩书记都有些于心不忍,匆匆说:“这项申请就算通过了,继续下面的议题……”
最后一项是卫生局常务副局长人选,原先韩书记和童彪争执不下,陈冒俊也有自己属实人选,今天再次讨论,童彪完全丧失斗志,一言不发,陈冒俊见大势已去也表示无异议,韩书记提名的人选竟全票通过!
会后童彪都忘了怎么回到办公室,茶杯谁送过来的,颓然半躺在沙发座椅上,目光呆滞。
如果杭真反水已有征兆,庄彬支持方晟也情有可缘,那么房书记突然改变态度完全是致命打击,使童彪万念俱灰。
官场斗争不怕对手有多强,最怕被盟友背后捅刀。因为对手的伎俩早在预测之中,哪怕最坏后果也可以承受;但盟友背叛不同,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猝然出手,造成的负面影响更加深远。
一直以来,童彪自问对杭真等三人还算不错,虽没帮到大忙,但各种事务、两个镇要钱要政策要人等等,没从含糊过。上次杭真支持方晟后,童彪暗底下做过了解,分析杭真可能出于报恩,因为前市委书记后台在省里,没准跟方晟一条线;庄彬是受够了陈冒俊打压,耻于与本地派为伍。
可房书记怎么回事?童彪越是想不通,心里却压抑得难受,知道这次常委会标志着自己在黄海彻底垮掉了,以后要么投靠韩书记,要么与陈冒俊做同一个战壕的朋友。
两条路都不是童彪的选择。
官场冰冷而现实。当初童彪手握四票时,无论倾向哪一方都会受热情欢迎;如今只剩下孤零零光杆司令,你是县长又有什么了不起?常委会不过一票而已,谁把你当回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方晟惹的祸!童彪居然将溃败的根源归咎于方晟。
这时秘书小心翼翼敲门,探进半个脑袋轻声说:
“县长,有两位省纪委的同志要见你……”
童彪脑子“嗡”一声,手足冰凉,隔了会儿才沙哑着声音说:
“请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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