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弋语无伦次,卫道没心思深究。
他对许弋交代:“等会记得躲起来,不要到处乱跑。”
说着,卫道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光亮盛大,那一片的白光里有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点黑并不起眼,也不亮,就是小得让人觉得是错觉,比一个芝麻粒还小。
系统说,那是距离太远的错觉,看着是黑点,真正的体积大小远超人类视觉感受。
系统说,人类需要一个引领他们的人,一号可以不当救世主,但一定要站出来。
他必须吸引目光,这样才能得到非人类种族的注意力,危险是肯定的。
系统说,凭一号的能力,只要他不站出来,他可以活得如鱼得水,他可以依旧在战场上拼杀,以他的实力照旧能游刃有余。
0798还说:“一旦他站出来了,他必死无疑,如果您不帮忙,他非死不可,如果您愿意守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他,他不仅能光明正大地活着,还有可能……”
“够了。”
当时的卫道打断了0798的话,他对人类怎么样不感兴趣,他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
他的命也走到头了,该死就得死,要不是被拉到这个鬼地方,他才不会留在这里。
死就死,他就等着这一天,等了几十年,结果说活就活了,他还没处说理去。
那个一号一天天的,尽整事儿。
烦死了。
但是人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说死就死了,也怪可惜的,最可惜的还是他以为自己养什么死什么的记录终于要被打破了,好家伙,到头来,还是各个都要死。
那不行。
至少留一个活着就不算是养殖杀手了。
所以一号不能死。
什么?
只要死在所有人面前,让一号换一个身份再活下去也是一样的。
不行。
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那怎么还能叫做活着呢?
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别说最近几年养出来的精气神,就算是十几年养好了,那种日子过几天也生不如死,活着跟死了没有区别,还活着做什么呢?
他才不是因为在乎。
肯定不是。
卫道继续说:“你等会自己找个地方把自己锁起来,不要到处走,知道吗?”
许弋低声答:“知道了。”
没等卫道再说,许弋抢在前边问:“您答应当我大哥了?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
卫道空出另一只手对着许弋的脑瓜就拍了下去,把人拍得低着头:“别乱认亲戚,你认错人了。我的名字不重要,你不用知道。”
许弋连声问:“既然不是重要的事,也不能告诉我吗?还是说,您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谁?您不告诉我,我怎么称呼?”
卫道听着他问这些问题,一边觉得跟现在的气氛情况半点不相干,一边又想,小兔崽子长大了,终于到了叛逆期了,还让我撞上了,就这运气不太好啊。
他在许弋没看见的时候,有一些时间是一直在他附近的。
那些时间里的许弋并不是现在这样,他不在许弋面前的时候,许弋像把出鞘的刀。
现在的许弋像蛋卷,裹了一层脆脆的壳,一口咬下去,发现里边卷的是又软又甜的馅儿。
想找点东西吃。
卫道沉默着开始思考,先吃再睡还是先睡再吃。
许弋误会了,他以为卫道不想说,毕竟,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冒犯,准确来说,他们根本连朋友都不是。
他沉默了一下,用更低的音量说:“我能叫您大哥吗?”
卫道嗯了一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许弋好像高兴了:“嗯。”
卫道抬头看了看,那黑点看起来渐渐变大了,光芒也在逐渐减弱,差不多该走了。
“不许睁眼,听到了?”
“听到了。您要走了么?”
没有回答。
许弋睁开眼,没有找到人。
还是很亮。
但是这个时候找人,一直睁着眼,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瞎了。
许弋仔仔细细把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没有看见想找的人,他可以确定,大哥走了。
悄无声息,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
虽然他这次没有看见大哥的脸。
许弋转身要走,有人觉得光不那么亮了,也跟着睁开眼,看见他准备离开。
“将军!您要去哪?”
“我需要向你报告?”
“不,不需要。”
众人相继看向许弋。
有人大声喊:“可是这种时候,您离开就是要抛下我们,独自去逃命而不带上我们吗?!”
他吼得声嘶力竭,仿佛他们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而许弋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提前得到了重要信息,这个时候离开,就是要当逃兵,自己去躲避危险。
声音很大,之前很安静,这么突然一声爆发,所有人都听见了,没听清的,身边也有人听见了。
许弋站在原地,听到这种话觉得好笑,但他这个时候笑起来,像是冷笑,有一股浓烈的嘲讽。
他的听力很好,正好带着刀,慢慢地走过去,一边笑,一边问:“是吗?需要我送你一程?”
两边的人群摩西分海般让开,仿佛退潮时的浅浪,打不起一个浪花,静静伏在沙滩里,潜在地下,默不作声。
没人阻止他。
从身份、职位、能力、功勋和杀敌数量,任一比较起来,在这场上的人没有一个比得过他。
他可以毫不顾忌。
那个出声的人,最初保留着一点侥幸,等许弋走到他面前时,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他也是上过场杀过敌的士兵之一,不愿意等死,左右一看,两边的人都跟他隔开了距离。
他的武器也是随身的,但他很清楚形势,如果他向身边的士兵求助不一定有用处,如果他临死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一句对许弋的名声有影响的话,他就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他握紧了自己的刀,向着许弋冲过去,大喊了一声:“你杀了我,事实也无法掩盖!”
许弋站在原地,调转刀锋,那人仿佛自己撞上了刀刃,当场倒地,成为新的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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