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刚刚回到自己住所的夏娇柔,面无表情地望着跪在地上谢罪的属下。
“为什么南宫倩会这么快就赶回来?”夏娇柔问道。
“属下无能,属下也不知道啊。”属下用头猛砸着地面,说道:“计划也没有露出马脚,但她忽然之间就什么都不管地往回飞了。”
夏娇柔看着属下,半晌后叹了口气道:“大概是她靠着天境感知冥冥间察觉到了什么吧。”
“不过在这种不关生死,甚至与己无关的事情上,天境感知也仅仅只能察觉到一些虚无缥缈,难以言喻的预感罢了,甚至都不能保证是否准确。”夏娇柔有些无奈道:“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拼命赶回来。那家伙真的是……相当关心陵墓的情况啊。”
夏娇柔一直都知道和自己不一样,南宫倩是在乎元魔宗的存亡的,但她没想到居然在乎到了这种程度。
“这下麻烦了。”她揉着额头道:“企图暴露。接下来她肯定会一直护着陈飞,再想像今晚一样得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不干脆拉副宗主过来站台?夏娇柔心里不由冒出了这个想法。
但下一刻她就打消了。
其一是这么做,自己能捞到的功劳明显会小很多。
其二嘛……就像南宫倩他们不选择报告副宗主,担心副宗主会选择支持夏娇柔一样。夏娇柔也一样担心副宗主出于谨慎,会选择把她赶走,让余乐专心破解遗迹。
而且……夏娇柔回忆起余乐依依不舍的脸,微眯眼睛道:“没问题,还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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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余乐从床上醒来。
起床换上衣服,给自己放个去污法术,就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刚一迈出宅院大门,就看到南宫倩在外面候着。
“咦?南宫大人?等下,你该不会在外面站了一夜吧?”余乐惊讶道。
“差不多吧。说了为了防止夏娇柔对你下手,我会时刻盯防的。”天境强者自然不会因为一夜未睡而有一丝困倦,南宫倩看着余乐道:“接下来我也会陪同你进行陵墓破解的工作。”
“南宫大人费心了。”余乐道。
南宫倩点点头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和往常一样,先去确认一下巫马天他们的进度吧。”余乐说道。
“那么走吧。”
“嗯。”
当初为了同时破解三首诗,余乐将巫马天等人分成了三组。
分别是巫马天和左擎苍一组,郑什单独负责一组,宁亦君和沙摩柯负责一组。
所以余乐也就照着这个顺序一路确认过来。
巫马天和左擎苍这一组进度为零,依然没有任何头绪,余乐过去查看的时候,这两人正仰头望天,一脸崩溃的模样。尤其是巫马天见到余乐来了之后,抱着余乐大腿,哭着喊着要余乐指点他。
于是余乐强忍着不笑出来,一本正经告诉他要自己努力,敷衍一番后就离开了。
接着轮到郑什这一组。
“破解有什么收获吗?”余乐来到郑什面前,开门见山道。
“唔。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收获,但我现在是有一些想法了。”郑什有些迟疑道。
“大人您看。”郑什先是拿出写有那首诗的白纸,让余乐重温了一下那首诗的内容。
去获取祭祀的核心吧。
它就在那里。
在电闪雷鸣之中。
在涂抹了白垩的躯体上。
在落满火红色鸟羽的胸膛中。
划开它。
举起大地的祭刀。
被风与热打磨的刀尖。
刺穿。
挖开。
取出。
高高捧起,散发着太阳般的火热。
这就是太阳的结晶。
随后郑什解释道:“从开头和结尾能够看出来,这首诗是在描述太阳祭祀的核心出自哪里。而从字面上看,核心似乎是某种活物的内脏。所以才要用祭刀刺穿挖出。只要活物的身份,从火红色的鸟羽,还有电闪雷鸣这几个词来看,或许是暗示一种生活在雷电中,或者具备雷电法术的红鸟妖兽。身躯或许还极为强韧,必须用土行属性的祭刀才能抛开,所以才说是大地的祭刀。”
余乐默默点点头,心里有些讶然。
他本以为郑什会是所有人中情况最糟糕的,毕竟郑什只有一个人,又和莫力哈族毫无关系,但他显然忘了计算三首诗之间的难度。
这一首诗歌起码看起来比其他两首要简单一些。
“但这仅仅从字面出发,又有一处细节扣不上。”郑什皱眉说道:“如果这首诗指的真是妖鸟。那为什么是落满羽毛的胸膛,而不是长满?以及最重要的……作为阻挡外人入侵陵墓的密文,这写的也太直白了吧?”
“所以我又想。这首诗指的可能不是妖鸟。一切都是隐喻。”郑什顿了顿说道:“这首诗值得可能是一座山。”
“继续说。”余乐感觉有些不妙地说道。
郑什点点头道:“这座山的环境可能极为罕见。它处在终年雷电交加之处,山上常年有积雪,不然就是山体由白色大理石或者花岗岩组成——这就是白垩,是某种红色妖鸟的栖息之所——这就是落满鸟羽。而如果是山,那么大地祭刀也好,后面的划开也好,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地震引发的山体崩裂,这么一来所谓的太阳结晶八成就是某种罕见的矿石。”
余乐:“……”
“但真正的答案究竟是哪个?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所以我现在打算这样,把这两个猜测都当成真的,然后大量查阅元魔宗内的资料,看看有没有对的上号的存在。”郑什说完,顿了顿,望向余乐道:“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余乐心道:我觉得糟透了。
要不要在这里忽悠他两句,让他转变思路呢?余乐思索。
但认真想了一会儿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郑什的猜测看似非常靠谱,但说到底都是发散思维的猜测,没有任何实据。猜错了很正常,猜对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沿着郑什的猜测发展下去,会相当耗费时间。
毕竟首先他要查阅资料对吧?这就要花好多时间,而查到最后不一定就刚好只有一项符合的。说不定一项都没有——那就只能去查阅宗门外的资料,或者有好多项符合的。
于是就又要派人前往各个危险重重的地方,获取这些一看就很难获得的东西,再逐一确认,这得花费多少时间啊!
而恰好余乐的时间不多。
只剩二十来天了。
所以沿着郑什的思路往下走,无论对错,说不定把时间耗完都没能得出成功呢。
而在这里忽悠他改变思路,就必须冒着一不小心把他忽悠正了的风险,而且正确思路或许用不了那么多时间,那可就完蛋了,所以不值得不值得。
当然说点看似高深莫测的废话,让他迷糊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你的想法不能说全错,但也不能说全对。”余乐一脸神秘道:“你还需要继续思考。”
而郑什不出所料果然露出茫然的神情,疑惑道:“那大人,资料不查了吗?”
“查,继续查。”余乐说道:“你就一边思考,一边推进吧。”
“查阅资料一事。”南宫倩这时候开口道:“我会安排人手的。一旦有所收获,就立刻通知你们。”
“多谢了,好了,我们走吧。”余乐说道。
南宫倩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离开,只留下郑什一个人皱眉不解地呆立在原地。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组,宁亦君和沙摩柯他们了。
面对这一组,余乐是先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踏入其中。
没办法,毕竟这里面有个精通莫力哈族文化的沙摩柯在啊,天知道他能把破解进度推到什么程度。
来到这两人的住所后,余乐发现屋里到处贴满了白纸,纸上写着一堆鬼画符似的文字。
而在房屋中央,沙摩柯正在伏案狂写,宁亦君则坐在另一边整理沙摩柯写出来的东西。
“啊。大人你来啦。”宁亦君看到门口的余乐,赶紧上来迎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余乐问道。
“正在整理莫力哈族的所有历史典故啊。”宁亦君说道:“上次来的时候,跟您说过的。”
余乐眨了眨眼睛,说道:“确实是有这回事。但这规模比我上次看到大多了啊。”
“哦。这是沙摩柯用了一种南蛮秘术,刺激了一下自己的大脑,想起了大量遥远琐碎的记忆,所以才能一口气写出这么多来。”宁亦君解释道:“不过这个状态不能维持太久,所以他没有停笔,并不是刻意无视大人您。”
“原来如此。那你们除此之外,有什么收获吗?”余乐问道。
宁亦君摇了摇头道:“我们打算先把所有能想出来的历史典故都想出来,再进行下一步。”
余乐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凑到墙壁前,观看那些稿子,突然道:“这些是莫力哈族的文字吧?为什么要用它记录?”
“额……大概是因为写着顺手吧。”宁亦君答道。
余乐点着头,忽然发现每张稿子上顶部都有一个图案。
“这是什么?”他问道。
“是页码。”宁亦君答道:“这是第七页。”
“那么这就是八喽?”余乐指着下一张稿纸上的图案道。
“是的。”
余乐一路看下去,八九十……直到二十都是单个图案,直到第二十一变成两个图案,余乐咦了一声。
宁亦君察言观色,猜到余乐在疑惑什么,就直接道:“这是二十一。莫力哈族的计数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每十进一,他们是每二十进一。”
“是么。二十进制。”余乐看向宁亦君问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额……这我就不知道了。”宁亦君道。
“那去问问沙摩柯吧。”余乐道。
“诶?”宁亦君一怔,“可他正在……要不明天再问吧?”
“唔,那好吧……”
这时,沙摩柯放下了笔,抬起头道:“没关系,我已经结束了。”
“都写完了?”宁亦君惊喜道。
沙摩柯:“……法术时间到了,剩下的只能明天再说了。”
南宫倩挑了挑眉,看了沙摩柯一眼,天境感知告诉她沙摩柯在撒谎。
而沙摩柯确实是在撒谎。
法术失效的原因并不是时间到了,而是余乐他们太吵了。
这样唤醒记忆的法术,对于精神专注的要求是很高的,因此必须处在安静环境下,不要受到打扰。
而余乐上来到处走动,询问个不停,哪里还安静得下来啊。
“大人,我们莫力哈族之所以用二十进制,相传是因为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沙摩柯望向余乐道:“就和稚童数数一个道理。”
“稚童数数?”余乐一脸疑惑。
“是的。稚童数数,总是掰着指头数。数一就曲起一根指头,数二就曲起两根。然后三四五六……”沙摩柯展开双手,然后一根根曲起手指,直到双手握拳,“一般数到十,就数不下去了。但实际上还能继续数下去。”
“脚趾。”余乐道。
“是的。于是十一十二十三……因为脚趾只有十根,所以数到二十就彻底没法继续下去了。”沙摩柯收起双手说道:“相传古代的莫力哈族最初就是靠手指脚趾算数,后来部落规模日益壮大,需要计算的数字超过了二十,有什么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在二十的基础上进一,从而形成了二十进制。”
“原来如此。”余乐恍然大悟道。
“大人,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沙摩柯问道。
“没了。”余乐毫无留恋地摇摇头,转身往外走道:“你们继续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收获记得通知我。”
“是。”沙摩柯和宁亦君道。
离开这两人的住所之后,南宫倩回想余乐的行为总觉得莫名其妙,便开口问道:“你问那么多可有可无的问题,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是的。”余乐回答道。
用意就是干扰他们的工作!他心道。
虽说早早就知道沙摩柯要默写出自己所知的全部历史典故,也早早就同意了,但他那时候哪知道沙摩柯能写出这么多啊。
大海捞针,你这针有点粗呀。
当场心里就有点慌了。
想着一定要搞点破坏。
但毕竟是同意过的,现在忽然反悔找借口不让他们默写也说不过去,那么至少拖一下进度,让默写成果不要那么完美吧?
这就是余乐走来走去,问一堆乱七八糟问题的原因,目的不在于解惑,而在于干扰沙摩柯。
而最后成功让沙摩柯停笔,也算是如愿以偿了,所以他才满意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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