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祝丰年的回复,已经是晚饭时分。
阿从最近忙得跟只小陀螺似的,晚饭就简单做了豆腐炖鱼头汤,配香煎酿豆腐和酥炸豆腐丸子,显而易见,估计是豆腐做多了,整个了豆腐宴。
程晋吃到一半去听了回复,就知道年前他恐怕是去京城走一趟了。本来还想年后等周太史一案了结再跟师兄坦白,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怎么你回来一趟,饭都吃不香了,这不像你啊,大人~”
程晋伸手将猫猫头推远,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年底咋就这么不安生呢:“本官还以为躲到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就能远离官场那些是是非非了。”
谁知道啊,该来的总会来,逃避真半点儿没用。
猫猫一听这话,当即就不问了,一听就非脑筋的事,他向来不掺和的,是香酥可口的豆腐丸子不香还是鱼头不好吃啊,有这功夫干碗鱼汤泡饭不好嘛。
倒是离庸,敏锐地察觉到程大人绷紧的情绪,随口道:“大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天地良心,离庸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程晋真找他帮忙来了。
“大人您信得过我?”
“这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你在府衙蹭饭蹭了这么久,做点事不过分吧。”
离庸:……理都在你那头,我还能说什么呢。
“行吧,今夜我就陪大人走一趟京城。”
原本程晋离魂走鬼道,找猫猫或者女鬼小姐姐都成,毕竟魂魄穿墙躲人都相当方便。但现在真人前往,程晋出鬼道万一被熟人瞧见,那这乐子就大了。黑师爷不在,他就只能抓离庸这个壮丁了,至于猫猫,他除了种田和捉鱼靠谱,其他毫无卵用。
“走吧,今夜恐怕又不用睡了。”哎,他的头发和长寿啊,真是肉眼可见地远去。
离庸对鬼道并不陌生,很快就带着程大人往京城而去,只不过:“程大人,你怎么这般看着我?”鬼道里阴气森森,怪渗人的。
程晋收敛了目光,相当在意地开口:“离庸,你上次说的保养法子,合适本官吗?”
离庸一听就乐了,眼中还带上了几分兴味:“哎呀,男为悦己者容,程大人莫不是已有了心上人?谁啊,说来听听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程晋:“……但你会告诉别妖,对吧。”
“程大人又何必戳穿我呢。”离庸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不说就算了,本官最近忙得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哪来的心上人。”哎,说起来,每到年节老师就会催他相看,今年终于是躲过去了。
离庸闻言,一脸索然:“无趣,大人大好年华,何必被这些官场琐事蹉跎,你官当得再好,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程县令的膝盖:……有被冒犯到。
“那你呢?”
离庸拿出折扇,挡住下半张脸道:“我嘛,年轻时都享受过了,如今喝喝酒,吃吃鸡,妖生快哉。”
……所以同是单身狗,谁又比谁高贵呢。
不过说起来,师兄是因为家庭条件特殊,所以如今都还没成婚。老师成日里催他相看,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官场讲究人情和人脉,如果孤家寡人,那就代表没有软肋,很难被人信重。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寒微子弟,现在当县令还好说,等他升迁之后,人情往来多了去了,还会有热心上峰喜好拉纤保媒,如果一直不娶亲,那么别人大概只会怀疑他某些方面不行。
但要他就此委屈自己,程晋自问办不到,他本来当官就是为了更大限度的自由,现在为了这份自由把自己搭进去,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成了亲就得有小孩,他都还是个孩子,凭什么要去养崽崽。
考虑到他没有下辈子,可能要去地府007,程晋就更提不起这份心了,快乐的日子本就不多,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逼急了他就挂印辞官,给黑鹿鹿当狗头军师去。
“大人若是真想躲个清净,不妨做场假戏呗。”
程晋当即拒绝:“那不是成心耽误人家姑娘的名声和清白嘛,没必要。”古代女子重名节,就算是现代社会,头婚和二婚也有很大区别的。
“我又没说让你娶凡间女子。”
程晋立刻后退:“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也要给我介绍?”
离庸:……拳头发痒.jpg。
“我狐族大好姑娘,谁要介绍给你个不解风情的!”离庸就差冲人翻个白眼了,“我是指金华猫。”
“潘小安?”程晋当场表演一个惊掉下巴。
离庸点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没错啊,他不是愁报恩愁得毛都秃了嘛,你什么都不缺,不就缺个假夫人吗?传闻金华猫女相惑人,让他假扮不就成了,不是吗?”
……这可真是个馊主意啊。
程晋全身心抗拒摇头:“不!那我万一哪天红鸾星动了,他难道还原地病逝给人挪位不成?”
“也不是不成啊。”
“狗屁!那你是不是想说,我还能让不弃变小,充作亲儿养大啊。”
离庸已经忍不住鼓掌:“程大人果然厉害,还能举一反三,佩服佩服。”
程晋:“……你们妖,逻辑都这么鬼才吗?”
“这有什么,名节和规矩,那是你们人间看重的东西,于我们妖而言,这些又算得了什么。”离庸说完,又补了一句,“哦,陶醉除外,他是个还没认清自己是妖的妖。”
“……你又知道了?”
“这又不是多难猜到的事,他一直都没走出来。”
程晋皱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故意在他面前提那个金华县令熊雄的事?”
“那倒真不知道,只不过有一次我看到他母亲的遗物里有这个名字,这世上姓熊还取名叫雄的人,我想应该不多,便随便出口试探了一番,谁知道他……”
“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对吧?”跟陶醉母亲有关,难怪会那般在意了,“你惹的祸,你来解决,万一他想不开走火入魔,那就完犊子了。”
“呸呸呸!你可不许瞎说,坏妖道行,会招致报应的。”
程县令无所畏惧:“什么报应?”
“行行行,怕了你了,京城到了,赶紧去找你师兄吧。”离庸倒是挺想同无殊公子把酒言欢的,但这师兄弟显然有正事要说,他挺想念五福楼的长春酿,正好买两坛回汤溪过节。
正所谓送佛送到西,等把程大人送进侍郎府书房,离庸这才留下印记,跑去喝酒了。
今日是年二十九,宫中已经封印,但很显然高级社畜没有假期,傅承疏依然在伏案工作,为明年的业绩做计划。
谁知道计划做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亦安?你怎么来了?是来送节礼的吗?”傅承疏一愣,拧了拧眉哑声道,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原本清润的容颜都染上了一层雾霭。
看到这样的师兄,原本的腹稿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程晋只摇摇头道:“师兄,你还好吧?”
“没事,明日去老师家过节,为兄会替你把祝福带到的。”
“多谢师兄。”说起来,他不想在年节打扰师兄,就是因为师兄家里那堆乌遭事,可现在周太史送了命,又牵扯到陕西道的事,他已经瞒不住了。
“看来你不是来送节礼的,说吧,你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有要事吧。”傅承疏只是借工作排遣时间,这会儿搁下笔,喝了一口旁边的醒神茶,又开口,“说话吞吞吐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师兄真的太敏锐了,程晋掏了掏袖子,把杨参将写给他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傅承疏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杨明成?”明成是杨参将的字。
见师弟点头,他才拆开信阅读起来。
然后,书房又是久久的沉默,蜡烛哔哔啵啵地燃着,旁边还有上好的银丝碳盆将整个书房烤得暖意融融,可程晋还是觉得气氛太冷了。
程晋最后还是等不住,有些忐忑地开口:“师兄,你……还好吧?”
傅承疏这才有些僵硬地将被揉皱的信纸展平放下,抬头道:“尚可,周霖……还活着吗?”
程晋这才想起来,杨参将确实没说周太史如何了,便三言两语,将他上门拜访之后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又是沉默许多,不过这次先开口的是傅承疏:“是周霖让你来找我的吧,他手上应该有陕西道官商勾结的证据吧。”
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程晋轻轻点了点头道:“恩,周太史如今得了判官老爷的青眼,做鬼的日子不算难过。”
傅承疏:……哦,差点忘了师弟在地府很有声名这桩事了。
“那就好,我能见他一面吗?”
程晋回道:“不能确定,如果判官老爷愿意让他托梦,可以试试让他入你的梦。”至于离魂,那还是算了,风险系数太高。
“不能像见吴娘那样吗?”
程晋摇头:“……实不相瞒,判官老爷觉得周太史骂人响亮又好听,拿链条锁了他当判官殿吉祥物。”
傅承疏难得语塞,好友真是到了哪都不改本色啊。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潘猫猫:阿嚏阿嚏——谁在背后道我是非,吃本喵一爪!
PS:多谢大家的关心,烧已经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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