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白手的二舅郭二桥,陈子非来了兴致。
“小白,你二舅绝对是个聪明人,他颠覆了我以前对农民的看法。”
“哦,评价这么高?什么情况?”白手挺好奇的。
陈子非道:“你来上海后,我跟你皮箱厂的联系就是你二舅。你二舅的普通话确实讲不好,但他至少能听懂我说的普通话。”
“可他自己不会说普通话,你也听不懂他说的土话啊。”
“翻译啊。你二舅在办公室多安了一个电话,每次跟我通电话时,他总是叫来一个能说普通话的员工。他说几句,员工翻译几句,一点都不耽误事。”
大家都笑了。
白手笑道:“人的智慧是逼出来的。你们很难想像,我二舅是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自从我把他推到厂长这个岗位上,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肖秧道:“我也来自农村。其实呀,农民是非常聪明非常可爱的。”
白手问道:“老陈,我跟我二舅有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现在皮箱的行情怎么样?”
陈子非道:“正如你预测的那样,塑料皮箱风起云涌,对木质皮箱的冲击很大。整个的说,很多个体户已经退出,也就你的皮箱厂,名声在外,销量还维持在原有的水平上。”
“但价格在不断的下降吧?”
“肯定的。皮箱行业的暴利时代已经过去,以我看,以后的利润率,应该很难再超过百分之三十。”
白手点着头道:“所以,我才要来上海滩闯闯,为改行提前做准备。”
俩男人谈生意,肖秧有意见,“老陈,来时怎么说的,非工作时间不谈工作。”
“噢,对对。小白,咱不能冷落两位美女。”陈子非好像很听老婆的话,急忙笑着举手致歉。
肖秧问白手,“小白,咱们从没见过面。刚才在门口,你怎么开口就叫我嫂子呢?”
白手微笑道:“主要是两点。一是老陈不会带别人的老婆来看我。二是我在老陈的办公室里,看过你们的合影照片。”
“真会说话。”肖秧哧哧一笑,“小陈,你要记住,男人讨好你,顶多只有三分之一是真诚的。”
“我不知道。”陈岚抿嘴浅笑。
陈子非忙道:“老婆,别吓着人家小陈。”
白手道:“嫂子,这我倒要请教了。这个三分之一的理论,是个什么样的理论,是谁发明总结出来的。”
陈岚扯白手衣角,示意他别咄咄逼人。
陈子非却避开肖秧的视线,冲着白手竖了竖大拇指。
肖秧不生气,微笑着解释,“这是我从一本外国杂志上看来的,是一个美国教授的研究结果。当然,三分之一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
“那另外三分之二呢?”
“基本上都是假话和鬼话及废话。”
“我不敢苟同。”
“哦,是吗?”
白手道:“我读书少,见识浅。我知道,科学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嫂子你说的这个理论,却不是科学,它也许在美国是对的,在咱们国家却不一定准确。”
肖秧道:“国情不同,社会不同,文化不同。小白,也许你是对的。”
白手继续发挥,“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是市场经济,唯利是图,个人主义盛行。而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咱们更传统,当然百姓也更纯朴。所以,三分之一理论不符合咱们的社会实际。”
肖秧看着白手,目光惊讶,“小白,你哪里没有文化,你简直是太有文化了。”
陈子非笑道:“老婆,你现在知道了吧。小白是假装没文化,他是深藏不露。”
“呵呵,别捧我,我会骄傲的。”
肖秧笑道:“领教了,领教了。但是,小白,我还是对你有意见。”
“哦,请嫂子明示。”白手忙道。
“你到上海这么久了,也不来见见你嫂子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上海人呀?”
“这从何说起?嫂子,说乡下人看不起上海人,会有人信吗?”
“请解释,哧哧。”
白手道:“其实我早想去拜访嫂子。在我们农村,登门拜访是最高礼节。可是我听说,城市里规矩多,特别是上海,好像不喜欢客人上门。”
陈子非道:“小白,你不要听人瞎说。陌生人上门,当然不受欢迎,但你是朋友啊。”
白手呵呵一笑,“上海毕竟不是我们白村,我得适应,我还得适应。”
说着,白手拿起茶几上的请帖,“比方说结婚,在我们那里,这个季节是不会结婚的。”
这正是丁雅琼和杨文斌的结婚请帖。
陈肖两口子相视一笑。
从进门到现在,陈肖两口子至少看了请帖有十次以上。
白手断定,陈肖两口子突然造访,应该与丁杨二人的婚事有关。
所以,白手把话题往这方面调动。
陈子非道:“小白,你有所不知。杨文斌的爷爷奶奶来自农村,都已八十高龄。他爷爷有病,他奶奶迷信,希望用大孙子的结婚来冲喜。”
原来如此,白手点了点头,冲喜他懂。
白手瞥了肖秧一眼,感觉她的神态,像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老陈,你们城里跟我们农村一样,也是晚上举行婚礼吗?”
陈子非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婚宴应该都在中午进行,但丁雅琼和杨教授都是二婚,二婚大多在晚上进行。”
白手问道:“老陈,你和嫂子也接到请帖了吧?”
陈肖两口子都点了点头。
“小白,礼是要随的。但是,我们可能没空到场参加。”
白手吃惊的看着陈子非。
在白手认识的这帮上海朋友中,陈子非年龄最大,像大哥似的存在,他竟然不参加两位朋友的婚礼。
白手道:“我就知道,你和嫂子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老陈,你明说吧。”
陈子非犹豫。
陈岚一直没说话,这时又要起身,“我去看电视了。”
肖秧坐在陈岚身边,伸手把她拉住,“小陈,你可以听的。”
白手冲着陈子非道:“老陈啊,来了又不说,你什么意思嘛。”
陈子非看了看肖秧,“老婆,还是你说吧。”
肖秧道:“我们担心,他们俩的婚礼,可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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