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那么稀罕的一个人,只是把他当成了冤大头,跟自己的亲弟弟联手对付他。
不怪周瑜被诸葛亮说了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气吐血了,他以前还觉得是周瑜心胸太狭窄了,现在将心比心,谁要是这节骨眼儿敢拿这句话刺他,他也受不了。何况他赔得还全都是自己的。
简隋英又想哭又想笑。
他想,这也许才是他经历的最大的挑战,能挺过去的才是纯爷们儿。
他拿起床头的话筒,拨了医院的内线电话,他也不知道打到了那里,那边儿接通了就说,“喂,我睡不着觉,打针啊还吃药啊,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吧……”
第二天梁秘书从医院把简隋英接回了家。
他伤得不重,如果不是懒得动弹,昨晚可能就回来了。到家之后他最终没忍住,问了梁秘书李玉怎么样。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根据以往俩人打架的经验,李玉估计是理亏,所以没下狠手,他却是揪着李玉往死里削,李玉绝对伤得不轻。
梁秘书尴尬地说,“他年轻,没事儿的。”
简隋英一听这话,就知道李玉肯定没好过,他心里一面觉得真他妈痛快,一面又觉得不会真打出毛病来吧。
到了这种程度还会为李玉担心的自己,也真是贱透顶了。
梁秘书头一次见自己老板这么失意狼狈的模样,母性本能被激发了,给简隋英连收拾家带做饭的,忙活了大半天。直到五六点钟要去接孩子了,才不得不走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简隋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孤独和空冷就愈发压迫着人的神经。他是站也不对,坐也不对,看书也不对,喝水也不对。
不管他干什么,他都无法不去想那两个人对他的背叛和羞辱。他知道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绝不能让那两个人好过,但是无论脑子里生出多少报复的想法,只要一想到那是简隋林和李玉的时候,他就无法避免地有了一丝犹豫。
一整天下来,除了在梁秘书面前吃了几口饭,他再没有进食过半点儿东西,就那么呆坐着,从白天坐到了天黑,然后在黑暗中想了一整夜。
李玉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以及脑震荡,虽然没伤到骨头和内脏,但着实给简隋英打得不轻。他没跟家里说,梁秘书帮着他办了住院手续,就再也没有来过,他就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两天。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
他很想去找简隋英,跟他好好道歉,但是他了解简隋英的性格,短时间内出现在他面前,绝对是火上浇油。
虽然他是真的想马上见到简隋英。对他毫不留情的简隋英,让他既陌生又寒心,回想起简隋英疯狂的行为和言语,他心里还一阵一阵地难受。
不过他不认为简隋英会因为这个彻底跟他掰了,现在唯一需要的是等个几天,等简隋英气消了,自己再去跟他好好谈谈。
出院的那天,他碰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简隋林。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玉冷道:“是你告诉他的。”
简隋林摇摇头,“不是我,是白新羽。”
李玉漠然地扭过脸,不打算再跟他说半句话。是谁告诉简隋英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简隋英已经知道了。
简隋林在李玉擦身走过他旁边的时候,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玉本来不想回答,可是他还是顿了一下,道:“等他气消了,我会去找他。”
“找他?”简隋林气息不稳,他狠狠握了下拳头。
俩人背对背站着,李玉看不到简隋林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狰狞。
“对,我会去找他,我跟他,不会就这样就算了。”李玉看着医院长长地昏暗地走廊,面无表情地说“隋林,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份儿上,无论你想做什么,停手吧。否则我会把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他。”
简隋林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跑到他面前说句对不起,他就会不计前嫌的跟你重归于好?”
李玉心脏狠跳了几下,抿嘴不语。
简隋林嗤笑道:“你太不了解我哥了,他绝不会允许我们这样戏弄他。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他是深情款款的人吗?他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我们从他那儿拿走的,他会加倍讨回来。”
李玉想到简隋英说得那些话,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以往无论简隋英多暴怒多疯狂,他都没有害怕过。可是昨天他听到的那些话,他明知道应该是气话,心里却怎么都无法平静。每一遍回想,那些话就愈发刺耳难听。
如果简隋英对他真的只是“图个新鲜”,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简隋林转过身,轻声道:“李玉,相信我,我哥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斗不过他,除非我们联手。”
李玉冷道:“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语毕他大踏步往电梯口走去。
简隋林阴沉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身侧的壁转上,医院墙上贴着的廉价瓷砖应声裂开了好几道缝隙。
第七十章…
简隋英打了电话给北海的那个局长,问了下那块地的进展情况,但是对方说得并不明确,说这事儿自己没再关注。
他并没有就这么放弃。这时候他也顾不上欠人不必要的人情了,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终于通过好几个关系辗转找到了负责的领导,直接把这个事情给卡了下来。
都到了这个份儿,如果他能让这俩兔崽子继续得意下去,他就不是简隋英了。失去这块白捡的土地,对那个生物饲料公司和那俩人的公司来说,都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李玉他们能不能继续注入资金,能不能如期收回投资,在这个时候都成了问题。
做完这件事后,他派人去调查那个生物饲料公司以及负责人的全部底细。根据他的判断,这两个人贪图小利,反复无常,既没有生意人的智慧,更加不是能与之共事的人。到嘴边儿的地没了,李玉他们必然在注资上要重新考虑,生物饲料公司的投入产出刚起步,这个时候断他们资金链,他们必然不能同意。如果能让他简隋英找到破绽,或者胁迫,或者利诱,从中随便挑挑事儿,这两个人一定会和李玉他们也反目。
简隋英希望看到的最佳结果,就是他们对薄公堂,到时候他一定坐在旁听席上,好好嘲笑这几个焦头烂额的傻逼一番。
想到这些简隋英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这次真的是尝到了前所未有挫败感和打击。简隋林和李玉的背叛,不知道哪个更让他难受一些,他只知道不狠抽这俩人一顿,难解他心头只恨。
简隋英在家休息了三天,脸上的淤青浮肿终于褪了不少,看上去不至于一脸倒霉相了。
这三天除了公事上的电话,他没有接到李玉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他都想好了李玉要是敢打给他,他一定给他挂了。可是他什么也没收到。李玉连一个让自己羞辱他的机会都不提供,这无疑让简隋英更加恼火。
第三天晚上,他在家实在呆不住了,打电话叫了几个哥们儿去喝酒。自从他跟李玉好了之后,大部分空余时间都跟李玉混在一起,没少被他这些朋友骂,今天不出去潇洒一回,实在对不起被小白脸骗得团团转的自己。
玩儿得时候给叫了个水灵的男男女女作陪,简隋英发现自己就跟阳痿了似的,怎么都提不起兴趣。他也不是爱假正经,他就是觉得烦,以前各取所需的时候,简隋英挺喜欢这些只要花钱就能买来的顺从和讨好,现在他却觉得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往他身上蹭的小男孩儿,有够他恶心的。
都他妈是李玉闹得。
整个晚上简隋英的心情就没敞亮过,他一直坐在角落猛灌酒,也不怎么跟人搭腔,出来玩儿净给别人扫兴,简隋英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太烦人了,索性就提前离场了。
他平时自律能力不错,喝多了酒绝对不自己开车,可是今天这点顾虑他想都没有想过,从三天前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有时候会想不起来这些天干了什么。
车往家走的时候,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不行了,他迅速地停车靠在路边儿,打开车门就哗啦一下吐了一地。
这一下子仿佛把他几天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胃里没货了还干呕不止,吐完之后他脑袋发昏、四肢无力,躺在驾驶座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平时水泄不通的主干道,现在顺畅得一马平川,只偶尔有几辆车驶过。长长地昏暗地马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一直地延伸下去,简隋英努力往前看,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不是尽头的尽头,他知道他只能自己走下去。
自从他妈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了。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必须要靠自身的强大来缓解。这其实没什么不好的,靠自己比靠任何人都强,所以他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有碰到李玉就好了。
他为什么需要喜欢一个让自己变得软弱、给予他失败的人呢,这完全没有道理。
他应该快刀斩乱麻,把李玉从他心里踢出去,快意地该报仇报仇,该泄恨泄恨,那才是他简隋英本来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入秋的北京,晚上实在太冷了。
他说不上自己现在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但至少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开车了。他掏出手机,迷迷糊糊地翻着电话本,最后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人拨了过去,大着舌头说,“喂……我在,XX桥这儿,你来,来,来给我开车。”
简隋英在日光的照射下不甚舒服地醒了过来。他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地天花板,陌生的窗帘,以及这个陌生房间的一切。
他闭上眼睛,难受地甩了甩脑袋,非常想把那一一阵阵地头痛给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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