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耳见状不妙,拔腿便跑。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她们抓住,更不能被她们看到她的面貌。否则定会引起祸端。她顺着记忆中路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宫道上。正要寻一处转弯的地方逃离,却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力气拽了进去。冬耳心中一凉,完了……被发现了……
她闭着眼,手胡乱的挥舞着,却被对方握住,正要呼喊,嘴又被捂住,整个人也被压在墙上。她心道完了完了,娘娘再也见不到她了。却没想到耳边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压的极低的声音道:“小宫女,我救了你一命,你躲什么?”
嗯?男的?
冬耳睁开眼,瞬间魂飞天际,简直是比见到和妃与裁雪还令人可怕。
“你……你是那个刺客?”
时境挑挑眉,将近一个月未见,没想到这个聒噪的宫女还能记得他,真是难得。他坏笑着眯着眼凑近:“你还记得我啊?”
冬耳一把将他推开,秀气的眉毛一凛,警惕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逃狱?”
话说到最后便又疑问转成了肯定,她斜着眉睥睨着他:“你就不怕我喊人过来?”
“你不敢的。”时境笑了笑,“你也在躲人,不是吗?”
被戳中了心事,冬耳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她还是很快的镇静下来,“你混进皇宫里做什么?”
“我是杀手,自然是来杀人。”
冬耳立即想到闻人笙拿他试毒一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她死死的扶住墙壁,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不关我家娘娘的事,你若报仇,便来找我吧!”
时境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小宫女这么怕他。他有些好笑道:“我找你寻仇做什么?”
“你不怪我家娘娘用你……”试毒?
“江湖规矩。杀手若是没能完成雇主的任务,却收了雇主的钱财。一则将钱还回去,二则杀了雇主。我不想还,只能杀了雇主喽。”
这些话在时境口中说出显得十分轻松。冬耳甚至不敢想象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竟然能将杀人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她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呆愣愣的看着他。
时境见冬耳一副吓到了的模样,拍拍她的头,微笑道:“追你的人已经走了,你还不出去吗?”
求之不得!
冬耳想都没有想就往外跑,却又被时境拽了回来,他道:“今日,你就当没见到我。否则,我早晚去寻你家娘娘的麻烦。你也看到了,大理寺的牢房困不住我。”
冬耳连忙点头,时境这才松开拽住冬耳衣领的手。冬耳一步一个趔趄,终于还是平安回到了正德宫。
“你去哪儿了?”刚要推门进入,蝶衣正巧出来。见到冬耳连忙将她拉到一旁的角落里,低声询问。
“别问了,我……一言难尽……”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说。
蝶衣虽有一些不满,但面色如常。她拉着冬耳的手嘱托道:“娘娘生气了,芸娘说要罚你呢。”
冬耳这才想起来她还有急事要向娘娘禀告,她忙道:“我不与你多说了,我先去见娘娘。”
“都要被罚了还这么兴冲冲的。”蝶衣看着冬耳急匆匆的身影,撇撇嘴道。
主卧房内,闻人笙饶有兴致的练习书法,看着宣纸上的“静”字,有些不满意,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冬耳一进来,便被芸娘无声的训斥了好几句。她苦着脸连连求饶,不卑不亢的跪在书桌前,“娘娘,奴婢有事要报。”
“先去芸娘那里领十个……二十个手板,再来禀报。”闻人笙头也未抬,直接道。
冬耳虽想求饶,却也知她近来伺候的并不尽心,只好乖乖去领了手板。芸娘似乎仍不解恨,揪着她的耳朵将她带了回来。
回来她又继续跪着,闻人笙也在继续练书法。冬耳刚要说话,闻人笙又道:“疼吗?”
“疼疼疼,疼极了。”冬耳揉着手心,委屈的点点头。
“冬耳。本宫宠你,绝不是为了让你不守规矩。”闻人笙撂下笔,走到冬耳面前,道:“近几日但凡是你的活计,你都叫了蝶衣来顶上,就连当值的时候也不见了踪影。本宫想见你一面倒是比见皇上还要难。”
冬耳心里咯噔一下。难怪近几日娘娘并不说她的不是,原来都攒在一起等着一起说呢。
“本宫的参汤呢?”
手背上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手心又火辣辣的疼。冬耳莫名有些想哭,她只有拼命忍住,颤抖着声音道:“洒了……”
“所以你回来的这样晚?本宫还以为你去种了人参呢。”
冬耳脸一红,竟无言反驳。
“本宫宠你,却不希望你恃宠而骄。本宫瞧着,蝶衣办事十分稳妥,即日起,晋升为一等宫女吧。”
冬耳磕了一个头,“娘娘英明。”
闻人笙这才想起来冬耳对她说要禀报一件重要的事。她走回书桌重新点墨,道:“方才,你想与本宫说什么?”
冬耳将满腹的委屈强行压下,为闻人笙细细讲述她所听到的事迹。
闻言,闻人笙笔尖上的磨瞬间滴落,污了一张上好的宣纸。她抬起头,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吩咐芸娘将宣纸撤走,然后挑眉笑道:“裁雪是和妃的人,这个本宫倒是没有想过。”
“娘娘,您怎么不生气?”
“本宫气什么?”闻人笙笑着反问道,“和妃与元妃不和已久,想通过谋害本宫来嫁祸元妃,本来好好的一石二鸟之计,只可惜,本宫素来不愿参与后宫争端,皇上又不相信此事是元妃所为。和妃这步棋。走错了。”
冬耳听的有些迷糊,却不好意思问闻人笙是什么意思,只能自己慢慢琢磨。
闻人笙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等”字,忽然笑道:“果真是你。”
“娘娘这个字写的妙。”芸娘走过来,衷心笑道。
“本宫也觉得不错,裱起来吧。”
冬耳抬头想看看皇后娘娘写了什么。却只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等”字。闻人笙的书法在将军府便是极好的,如今这个字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只好作罢。
正德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蝶衣升了一等宫女十分开心,自掏腰包买通了御膳房的嬷嬷,换了几道菜与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小姐妹庆祝。原本蝶衣也叫了冬耳,但冬耳没什么兴趣庆祝,便以当值为由拒绝了,却还是送了蝶衣一对缠丝对镯。蝶衣收了镯子十分开心,倒也没有勉强冬耳,只嘱托了几句便开心的离开了。
闻人笙近日正在等一个结果。她知道以容蹊的手段,不可能查不到裁雪是谁的人。现在需要她做的就是等,等一个契机。
最迟岁末,和妃绝不会被留太久。
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便传来和妃遇刺的消息。凶手连刺了和妃十三刀,刀刀避开要害。但她的贴身宫女云麓却被一击致命。
听到这个消息时,闻人笙有些震惊。能这么准确的拿捏伤口,杀和妃的必定是江湖中人。难不成和妃还得罪了江湖的杀手侠客,以至于那些江湖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折磨她?
这十三刀刺下去,不死也伤。闻人笙有些不敢想象和妃遭遇了什么。
容蹊听到和妃遇刺的消息后,加强了皇宫的守卫,却将和妃软禁起来。由于和妃重伤,容蹊便派了一个太医过去,却也只嘱托了一句:“别治死了。”
十二月,京都已到了最冷的时候。闻人笙的生辰也在这一月。外面大雪纷飞,紫宸殿却喜气洋洋。为了庆祝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宴请重臣。一来是庆祝闻人笙及笄,二来是因为将军府满门的荣耀。后妃一人不差,就连和妃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闻人笙隐隐有些预感,今晚宴会定会有一场不好的事情发生。
众大臣不知宫廷事端,只知道皇上看起来很是高兴,竟然还兴冲冲的为闻人钰指婚。但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竟然指了孙家的三小姐。满京城谁不知道孙家的三姑娘是庶女,看来皇上已是神态不清了。
众位妃子为皇后准备的节目也是不错。只不过和妃娘娘倒霉了一些,好好的舞裙竟被划开了好大的口子。皇上十分生气,竟然定她个殿前失仪的罪,直接打到冷宫去了。
和妃娘娘的父亲原先是五品小官,后来因为贪了百姓的银子被皇上打入了死牢。当初她没为父亲说上一句好话,只怕受到牵连,却没想到她的好日子还是这么快就到头了。
没人为和妃求情。这个时候自保还来不及哪有精力去理会他人。闻人笙偷偷看了一眼容蹊,见他装醉的本事倒是一流。若不是她知道容蹊一定会趁此宴会整治和妃,她都会以为容蹊真的醉了。
歌舞升平过后,便是文武百官各自离场。闻人笙虽是寿星却还是打点好一切才回了正德宫。
闻人笙敲了敲酸痛的脖子,叹道:“真是要累坏人了。”
冬耳原想提醒道皇上来了,可看到皇上噤声的又不敢随意开口,只能心里暗自着急。闻人笙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就见容蹊站在她的身后,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