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和身体可以有限分离，但是这种分离不能很彻底，那会造成意识无法返回，或者人体因为脏器衰竭而死亡。而对分离程度的研究，势必开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就是对无意识驻存的身体的控制。这让我隐约感觉到，我开启了一扇通向未知的，让人不安的大门。”
————哈尔比辛格
“你怎么知道女权主义应该穿裤子？”
“因为我有三个哥哥，从小我爸爸把我当男孩子养，半辈子没穿过裙子。操，还有这么厚一本诗集？可以用来给小赵垫桌脚。”
她终于翻出中意的服装，快速塞进自己背包里。
两人各自找了伪装的服装。狐狸显然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在毯子边，找到两张身份识别卡。她刚才就注意到其他人都有这个东西，显然死去的这二位，嫌脖子上挂了这么东西，碍手碍脚，于是放到边上了。
她又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圆柱形物件，开始扫描识别卡。
“你这又是干什么？”
“扫描IC秘钥，进行复制。也许用得着。”
“这是死人的秘钥，一旦使用，就会暴露。”
“有备无患嘛。至少你可以选择不用，而不是事到临头，没得选。”
转眼，她的工作已经完成。阴影的边缘已经近在咫尺。相信很快高空中的无人机，就会发现草地里有反常的反光，转而调整倍率，发现是两具光着身子的死尸。
张寻宁和狐狸，一起向女神的大脚奔跑过去。阴影边缘正在靠近。
他们跑出一百五十米，终于到达大脚丫子下时，阳光笼罩了刚才他们搜检衣服的地方。
狐狸开始攀爬灯塔女神的大脚，这座雕像的正门，就在神像正面，不过应该有重兵把守，不可能从那里混进去。
两人爬上脚面时，听到远处隆隆响声，是两部马克IV在靠近。它们过来，大概是调查什么新的发现。
两人趴在脚面上，等着两台马克IV过来。可以看到，每台马克IV上，都站立一部铁皮人。它们去往的，应该就是死亡现场。
看上去，它们并不是很急，马克IV走的也是不紧不慢，也许这样庄严的地方，不允许这些机器人以最高速度奔跑。
两人目光移动，看着马克IV赶到了那条毯子处，其中一部马克IV上铁皮人跳下去调查，另一部上的铁皮人则没有下来，似乎在与上级通讯。很快马克IV释放了一部小无人机，开始环绕现场进行360拍摄，一切看上去不紧不慢，四周也没有拉响警报。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不会有事的。就是不慎掉下去，折断了脖子。”狐狸得意道。
“还是你想的周密。”
“别拍马屁。走，找上去的路。”
狐狸小心移动到那些敌人看不到的死角，她知道在这座巨塔的外部，一定有一条上去的路，否则刚才巴赫到不了上面。
张寻宁则情不自禁地不时抬头，看这座巨物，从上岛开始，这座灯塔神像就给他施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座巨像，显然还没有外部涂装，看上去灰蒙蒙的，但是这种原始的，如同阴影般的灰色，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的阴森或者说庄严。张寻宁甚至觉得，灯塔是故意没有完成外部涂装，并修补完那张脸；因为看上去，目前的形态，才更具某种感召力，会让人隐约感觉到，她有缺陷，却又不可战胜。
狐狸很快在女神裸露的小腿边，找到暗藏的梯子，她的效率还真是可以。
梯子隐藏在凹凸的肌肉纹路里，不到跟前，完全看不到。阶梯本身很窄，两人肩并肩行走，都有些困难。但是一侧有护栏，这样的设计，当然是要隐藏住阶梯，不至于破坏美感。对于潜入者而言，则有不少好处，只要行走时，稍微猫腰，就不会暴露出来。
狐狸和张寻宁轻快奔跑向上，迅速到达女神脚裸上的裙摆，在这里阶梯隐入了裙子的褶皱里。
他们每向上一段距离，就能找到一扇进入神像内部的小门，像是检修机器人的通道。门上没有把手和钥匙孔，似乎通过读卡器打开。狐狸没有尝试，用她刚才复制的卡片，她大概觉得还没有必要。
和赵青一样，她的行动显得乱而有序，混沌中暗藏章法，但是两人行事风格也有一些不同，这一点，只有张寻宁才能体察到。狐狸的疯狂中可以看到细腻的谋划，而赵青则较为依赖随机应变。仅从这个角度看，狐狸似乎比赵青更厉害一些，当然她的年纪明显要比赵青小。
他们拾阶而上的过程中，凌冽的海风一直没有停止，张寻宁很快就可以看到西面的海湾。海湾看上去静谧安详，没有敌人的巡逻舰队。
狐狸停了下来，坐到了阶梯上，手上有了一包香烟，显然是从刚才女诗人包里弄到的。
她悠然点上一根，然后深深吸入。
“你不该这么做，会增加红外信号。”
“别跟我来这套，我知道轻重。三年没抽一口了。”狐狸无所谓说着，然后从容吐出一个烟圈。
“你还会吐这个？”
“我会的多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只女鞋，在自己脚上比划了一下：“好像有些窄。”
“你真的打算，穿这双高跟鞋混进去？”
“我的脸破相了，不能靠高跟鞋和红裙子伪装了。”她悠然说道。
“以前呢？”
“以前？你是指这张脸还行的时候？当然。还记得，有一次策反战略空军军官。当时，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国家不可靠，要强迫他们开颅安装脑机接口，都有些开始动摇，打算投向我们。于是，得有人进去接头。正好那边基地里有一场舞会，而我舞跳的不错，长得……也还算……总之很容易冒充被打昏的交际花……”
“真的？”
狐狸没有回答，她趴着护栏看向远处。
“祖国和人民会记住你的。”
“怎么都是假大空的套话？以前是不是学生会的？”她将半包香烟递过去，张寻宁摆手不要。
“我只是想说……”
“你想说，我们刚杀了两个罪不至死的人？战争么，就是这样，并没有太多值得赞美的。”
“但是……那两个人，不是我们杀死的，是你一个人杀的。”
“真他妈会说话。我打赌你女朋友不少吧？”
“没有啦。”
“大学生？”
“嗯。”
“我没上过大学，不过，我去的那个地方，教会你六种外语，七八种开锁的方式以及更多的杀人方法。”
张寻宁不知道怎么接狐狸的话茬，不过狐狸已经开始自言自语，回忆过往了。
“那时候，他们叫我小狐狸，因为我总能嗅到圈套。我记得最初的任务，就是搞清楚伊甸园公司的新技术，弄到技术说明书。”
“就是超虚拟……”
“当时还不叫超虚拟，而是叫做神经连接，体外感知技术，伊甸园声称，这是一种让人神游天外，收放自如，绝对安全的东西，但是他们隐瞒了技术源头。这种技术显然不是在后脑上开一个洞，加上几行代码那么简单。”
“嗯。确实如此。”
“比哈尔辛格博士隐瞒了很多技术细节。有很多事情，我们仍然不知道，只有他能说清楚了。这些疑点包括，为什么一家高科技公司，要在南极修建一座考察站。中央听取了我们的报告，没有在这项产业上过早入局，而是谨慎观察。我们做对了。美国人以为在超虚拟上，建立了优势，结果超虚拟像传染病一样控制了他们……”她从鼻子里喷出烟来，然后掐灭了烟头。
即使狐狸被困在这里三年，她掌握的关于超虚拟来龙去脉的情报，仍然是张寻宁不知道的。
“这三年来，我每天坐在山巅，看着这座神像建造起来，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我，灯塔的自我认知从哪儿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古希腊女神外形的？她的缔造者，分明是一个来自孟买贫民窟的印度男人。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她悠悠说道。
“想明白什么？”
“你看那儿。”狐狸指向北方，“就是刚才爆炸的地方。”
张寻宁向那里望去，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有灯塔的运输机在森林上方盘旋。
“也许是赵一战引爆了什么爆炸物。”
“不可能是他。昨天你们还在南方9公里的地方，他不可能在20小时内，逃过灯塔追击，向北到那么远。那是铁鹰的人发起的偷袭。他们一直在袭击灯塔在岛上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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