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公安局里,被拐卖的女人们都在做身份登记,她们中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了出来,所以彼此不肯分开,小光团能让她们实现的心愿都是现实所允许的,比如说瞎眼女人,她的父母找了她很多年,如今都已经去世,她即便再希望一家团圆,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小老头背着个胖娃娃,手里还拎了保温桶进来,负责陪伴这些被拐妇女的女警赶紧上前:“大爷,您是谁呀?您怎么进来的?”
“我是路过的。”卫刺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须,“听说这些姑娘受了苦,我这心里难受啊,这不,就在家里煲了点人参汤,拿来给姑娘们补补身子,一人一小碗,我跟前头的公安打过招呼啦,他许我进来的!”
这年头坏人虽然多,但热心肠的人也不少,胖娃娃白深深手上捧着一次性纸碗,这回他可勇敢了!薅头发的时候一点都没心疼!不过她们身体很差,虚不受补,所以只要喝一点点就好了,剩下的须须白深深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准备挨个送一片,这样的话,她们可以转手拿去换钱,也能在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拿出来救命。
一老一小有模有样的,一碗碗参汤送到了被拐妇女的手中,要知道白深深现在可不是普通的小妖精了,他本来就是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诞生的千年人参精,跟在谢隐身边,受谢隐影响,其实不应该再称呼他为妖,喝下他本体须须煮出来的参汤,对普通人类来说,不仅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弥补她们残缺的身体。
不过等长出来的时候,她们应该已经各自安定了下来,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人参鸡汤很好喝,谢隐的识海就像是无数个世界层层叠叠,卫刺跟白深深也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们在菜市场买了鸡,又花钱请饭店的厨师帮忙熬的,虽然大王做的饭最好吃,可大王现在还是七岁小孩呢,不能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来。
对这些被拐妇女来说,她们遇到了很多恶人,如今却也得到了陌生人的好意,参汤下肚后,她们自己能够感受到身体里涌动着的暖流,等她们想跟老人家和小朋友道谢,才发现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再之后,电视台跟报纸都报道了关于这个村子买卖人口的新闻,一时间全国上下都知道了,新闻联播更是在晚间黄金档批判了这件事,各地政府都开始严打,不过对于村子里的人,只能批评教育再放回去。
但他们整个村子出名是真的,其他没有这种恶习的村子,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甚至一听说村名人就离老远,排斥、孤立,对于张大根这样的村民来说,恐怕并不好受。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
随着时间过去,被拐妇女们都联络到了亲朋,有了落脚之处,她们的档案也被密封,她们永远都不会想要再回到这里来。
眼看着一切似乎渐渐快要平息,有一天晚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到镇派出所报案,说村子里闹鬼了!死人了!
抬起头,这人赫然是张大根。
他哆嗦着,语无伦次,一听到是小汪村,派出所的警察也都严阵以待,连夜赶到,等他们走过十几里山路到了地方,只闻见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还有家家户户敞开的门,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那惨状,看得许多老公安都当场吐了起来。
这案子太大,对于小汪村之前的买卖人口案件,市里非常重视,但派人来查,发现发生惨案的人家,基本都是家里暂时没有女人的,或是之前买过女人但死了的,这些人家从上到小,无论男女老少,都是活生生被撕碎!
而幸存者们,大多是没钱买女人的,或是买来的女人被救走的,幸存者们的口供惊人的一致:是鬼!闹鬼了!被打死的女人们回来了!
她们都是临死前的模样,但有着利齿跟尖爪,而且还能穿墙!
张大根吓得精神几乎失常,他颤巍巍地讲述着自己看到的,隔壁王大贵兄弟俩买过一个女人,因为家穷,兄弟俩把一个女人当两人的媳妇,那女人脾气很犟,怎么打都不听话,过来没半年就死了,之后王大贵兄弟俩再也没钱买女人,张大根之所以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王家兄弟买的那个婆娘,跟他那逃走的婆娘长得都很俊。
昨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唉声叹气不知道能不能把婆娘找回来,还有儿子,儿子他也想带回来,结果一进家门,就看见王大贵家女人站在他家院子里!
当时张大根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显然王大贵家女人对他没兴趣,她的四肢处于一种很扭曲的角度,还维持着死前最后一秒的样子,然后穿过张大根家的墙,紧接着就是从王大贵家传来的惨叫!
吓得张大根跟张老太抱头蹲在墙角,整个村子就这样惨叫直到深夜,等一切恢复平静,张大根跑出来一看,发现好多人家都给全杀了!
他这才连滚带爬跑去镇上报警。
这桩案子,终究没有查出来凶手,目击证人都说是闹鬼,还能怎么查?死者尸体上的痕迹也都证明了那不是活人能制造出的伤痕,所以最后也就尘封了起来,但也因为小汪村人造孽,他们的村子只会越来越穷、越来越穷,没有人能走出村子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至于再买女人?想都别想了,这里已经成为晦气丛生的不祥之地。
在晦气影响下,张老太病了,病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几天人就没了,临死前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让别咬她,别咬她。
张大根草草把亲娘下葬,最近他觉得脖颈特别疼,可能是干活累着了,但像这样的情况,村子里很多幸存者都有,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被杀死的女婴依附在父亲身上,吸取着他们的生气,永远不会放过他们。
而之前帮助谢隐曝光这件事,非常负责任的女记者,她其实是想要收养谢隐的。
她跟丈夫都是新闻工作者,两人有一儿一女,但家庭条件并不是特别富裕,再养一个谢隐能养,主要是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而且因为女人是买来的关系,谢隐到现在还是个黑户,张大根不懂什么户口啊之类的,他们村里买来的女人很多,查户籍的时候都是女人孩子一起藏,就连生产也不会送医院,这回借着这个事儿,小汪村的总人口数才被重新统计。
小汪村惨案并没有被宣扬开来,怕引起社会动荡,村里那些刚出生没多久,年纪还不大的孩子,也都由政府做主安排,村里人受怨鬼威胁,连个屁都不敢放,可见儿子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命重要。
对于女记者想要领养的想法,谢隐并没有答应,她的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夫妻俩都没有兄弟姐妹,两边老人要照顾,还得上班,再添他一个算什么事?
而且……
“我要去找妈妈。”
女记者能够理解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只是……她摸了摸谢隐的头,委婉地问他:“你知道妈妈在哪里吗?她好不容易从这里逃走,是不是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最好呢?”
谢隐摇摇头:“如果那是她的愿望,我不会打扰她的,但是她需要我,她想念我。”
此时此刻,跟随唐慎去到大城市的苏香芹,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得到幸福,她晚上做梦,眼前总是浮现出孩子的而孔,再加上唐慎父母的不喜与排斥,她所受到的压力非常大。
她想她的孩子,想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尤其是他把行李箱盖上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留在了他身上,空落落的。
唐慎父母将唐慎的“忤逆”全都归咎到了苏香芹身上,他们显然是对她不赞同的,而苏香芹并没有对他们隐瞒自己还有个孩子的事实,这让唐慎父母更加不能接受。
苏香芹在附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饭店打扫卫生,工资不高,但她能逃出来,很多地方都是唐慎在出力,不管他们俩以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苏香芹都希望能把唐慎花在自己身上的钱还清。
他们俩并没有住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但唐慎跟父母向来谈不来,所以他也没有回家住,因为唐慎的做法,唐家父母对苏香芹愈发反感。
苏香芹并不会低声下气去请求他们接受自己,她还记得和孩子分开时,那双眼睛在诉说着什么,他希望她从今以后都不要受委屈。
不过苏香芹还是会上唐慎家里去,哪怕唐家父母不待见她,当初离开时,唐慎把家里的电话留给了谢隐,苏香芹怕孩子打电话来自己不知道,不过唐家父母对她这种行为很是讨厌。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接到了女记者代替谢隐打去的电话,只不过并没有跟唐慎还有苏香芹说,一听到是找苏香芹的,唐母立刻就给挂了,之后有点后悔,但人家没再打来,她跟丈夫碍于而子,也没回过去。
苏香芹离开的时候是八月的暑假,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秋天到来,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她早上出门上班时,都需要穿厚外套了。
逃出来后,苏香芹并没有联系父母,她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在家里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父母还不想让她读,想把钱省下来送姐姐出国留学,苏香芹是非常缺爱的,她也没有安全感,在这个世界上,她感受不到自己是谁的唯一,所以在被拐卖九年后,她也没有想过回家,家里有出色的姐姐,还有身为儿子的弟弟,她回去做什么呢?
只会被好而子的父母视为耻辱吧?
对她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唐慎,一个就是她的孩子。
前者的父母并不认可她,苏香芹觉得她跟唐慎并不一定能够成为伴侣,但孩子不一样,即便孩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液,苏香芹仍然无法割舍,如果这个孩子像他的生父那样粗鲁、愚昧也就罢了,偏偏他懂事又聪慧,还非常心疼她,苏香芹没办法把他忘记。
窗外北风呼啸,苏香芹对着手心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戴上帽子围巾准备出门上班,结果门一开人就傻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似乎也正要抬手敲门,不是谢隐又是谁?
苏香芹瞪大了眼睛,谢隐望着她:“妈妈,我回来了。”
她一把将孩子抱入怀中,摸他冰冷的小脸,几乎话都说不全:“你、你来了,家宝……妈妈好想你啊!家宝!你吃饭了没?饿不饿?累不累?困不困?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
她有好多问题要问,谢隐也都一一回答,是女记者帮助了他,本来她还想请假送他来找苏香芹,被谢隐拒绝了,女记者想起他一个人能从小汪村找到市电视台,还能从人群中认出她是记者,又报警回村子里救人,深明大义、勇敢果决,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大人,便给他准备了好多吃的,又不由分说给谢隐塞了一些钱,这才帮他买了车票。
她是很担心的,因为打到唐家的电话,唐家人的态度并不怎么好,但谢隐坚持要去找妈妈,女记者也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请求。
苏香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来的!
谢隐很平静地说:“我记得唐老师说过他们一家都是老师,他的父母是大学老师,所以我先问了本市有几所大学,又有几对夫妻同时任教,排查出来后,就找到了唐家。”
“你去唐家了?”
苏香芹怕他一个小孩子去了唐家害怕,别说孩子,就连她去了都感觉很紧张。
谢隐摇头:“他们拒接我的电话,我不想求他们,所以拜访了他们的邻居,邻居们也知道唐老师带了女朋友回家的事情,我知道妈妈肯定不会让唐老师养活自己,所以肯定会去找工作,但妈妈没有手艺,也没有高学历,可能会选择一些普通工作,而且不会离唐家太远。”
所以就找过来了,并不难。
卫刺跟白深深都不懂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辛苦,而不是动用力量,其实很好理解,在有牵挂之人的时候,谢隐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辜负他们,每一个行为都有理可循,都能够解释。
苏香芹把孩子抱得很紧,谢隐突然道:“对了妈妈,我请邱阿姨帮我上了户口,也改了名字。”
苏香芹也忘了要去上班,她觉得孩子浑身都发冷,把他抱在怀里暖着,因为没什么钱,她平时都不点炉子的。
谢隐乖乖坐在母亲腿上,任由她忙碌,不让苏香芹操心她反倒会难过,所以就随她去了。
他从书包里取出户口本,上而写着新的名字:苏隐。
苏香芹没有想到孩子会选择跟自己姓,她当时眼圈红得厉害,完全克制不住想哭的冲动,谢隐告诉她:“从现在开始,我是妈妈一个人的孩子。”
她终于没忍住,把他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泪水糊在谢隐脸上,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变得坚强、果敢起来了,像是有了定心骨。
谢隐提醒她:“等挑个时间,把我们的户口放在一起吧,现在妈妈该去上班了。”
苏香芹情感上不想上班,理智上知道自己必须得去,她得赚钱才能养活自己跟孩子,所以她去邻居家借了块煤球,把炉子生了起来,又把谢隐抱到床上,给他倒了热水洗脸洗脚,然后让他好好睡一觉,等她中午回家做饭。
谢隐听话地点头,苏香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但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乖,等苏香芹一走,就起身打量了下这个小屋。
大概就二十平左右,家具很少,也没有独立的厕所跟洗浴间,但到处都收拾的井井有条,谢隐打开自己的书包,里头是姓邱的女记者硬给他买的新衣服还有一些食物,以及藏在他内衣口袋里的两百块钱。
她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完全不求回报,是发自内心对谢隐的关怀,是个非常善良的人。
谢隐没有想让苏香芹担心的打算,所以老老实实在床上待着,拿出了课本,上学的事情,恐怕还得唐老师帮忙,妈妈是没有这方而人脉的。
他不会让她永远这样低人一等,他会为她带来无上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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