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随风飘落的花瓣忽然有了微妙的卡顿,时间凝固,空间凝固,所有的切都宛如被塞入一卡一顿的慢镜头中。
在涿鹿遗迹中,男主险些丧命,旁白下线,这触动了书中世界的根本,天道规则追根溯源,判定罪魁祸首,决定抹杀褚珀的存在,将男主拉回正轨,好好走完剧情。
现在,宴月亭的道誓言,褚珀忽然杀不得了。
旁白:愁到抠脚。
在这幅极缓极缓的卡顿画面里,宴月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余光朝着院中浮空的花瓣看去。紧接着,卡顿的时间忽然开始正常流逝。
罗不息半醉半醒,大着舌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搓纸张的声音,沙沙沙沙……”他“沙”起来就没完。
宴月亭怔愣片刻,“罗师兄,你喝醉了。”
“叫什么罗师兄……”罗不息打了个嗝,“褚师姐都叫我叔,你也得叫我叔……”
玉鼎宫内。
师飞鸾又一次从入定中惊醒,星盘从袖中飞出,上面编织好的星轨命数冥冥之中似乎多了股与之拉扯的力量。
想来方才的灵感触动,便缘由于此。
命数的变动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勘悟情爱,磨砺道心,师飞鸾暗自焦急,他是没办法联系到大司命的,只能等他嘱咐。
星盘却闪了闪,道枯朽的声音像是早有预料,从星盘中传出,“此人非彼人。”
师飞鸾心中大震,冲着星盘恭恭敬敬行了礼,“请大司命赐教。”
那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响起,混浊地像是口中含着口痰,拖着股行将就木的调子,叹息一声,“褚家女已然魂飞魄散,如今那具身躯内的灵魂,连我都算不出她的过往。”
“现如今没有三年时日让你慢慢识情磨心,趁着你们命数尚未断开,速战速决。”
句话尽,星盘兀自黯淡下去。
褚珀出关的时候,罗不息已经喝趴下了,院中的花香里渗着股酒气。
听到身后的动静,宴月亭立即起身,隐在袖中的手指飞快掐了个诀,劲风席卷过整座庭院,将酒气散去,他袖袍飞扬,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味道,才快步走上前,“小师姐,你怎么出来了?”
酒味虽然散去了,但他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眼瞳中也湿湿润润,褚珀心跳不由漏了两拍,移开目光,“没事,已经顺利进阶了,之后再慢慢稳固境界,我总觉得心不太静,不好继续打坐。”
宴月亭有些懊恼,难道是因为他打扰了小师姐?
“师父师兄明日就该到了,我总不能还在闭关。”褚珀往趴在石桌上的罗不息走去,“你们怎么还喝上酒了?”
“小师姐不是一直希望我和罗师兄友好相处么。”宴月亭邀功似的凑到她身边,“我是在市井里长大的,经常能见到一些人,争斗起来横眉怒目,喝上两口酒便开始称兄道弟,这个方法百试不爽。”
褚珀看他那副尾巴快翘上天的样子,就知道罗不息也没能免俗。
宴月亭偏下头,轻轻在她发髻上蹭了下,含着鼻音,“小师姐,我听话吧?”
褚珀退开两步,诧异地抬眸看向他,“你是不是也醉了?”
“没,我要守着小师姐,怎么能醉?”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言,宴月亭眼睛瞪得溜圆,炯炯有神,除了眼角有些红,眼里没有半分醉意,软软地问道,“我听话吗?”
“嗯……”褚珀目光闪烁,不自在道,“听话。”
“那小师姐可不可以……”他话音一顿,敛回嘴角的笑意,抬头望院外望去。影魔从他袖口里窜出来,裹住醉得人事不知的罗不息,将他送回房间。
褚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变脸,直到不速之客出现在院门口。
师飞鸾一身天青色道袍,袖口银线绣就的雪景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周身萦着股浑然物外的超凡脱俗,是那种普罗大众眼中谪仙似的人物。
与他同上线的,是久违的旁白音:
【师飞鸾不应该这么冲动过来见她,就算是要速战速决,也需要筹谋稳妥,师出有名,只是听完大司命那一番话后,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院外了。】
褚珀浑身一凛,在心里惊喜道:旁白,你又活过来了?!不过,你旁白里的主角怎么换人了?
旁白没有搭理她。
师飞鸾遥遥拱手致礼,“我方才察觉到这里的灵力波动,想来你应是出关了,恭喜褚妹妹进阶。”
褚珀礼貌地回道:“多谢凌云道友。”
师飞鸾目光落在她身上,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心中各般滋味早已翻江倒海,随着禁制解除,越往后,他便会在这编织好的宿命情劫中陷得越深,如今,褚珀颦一笑皆能撩动他心绪。
师飞鸾压下心中情绪,不计较这刻意疏远的称呼,不如说,她越是这般疏离,越是说明她确实已非本人。
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人,那绑在她身上的宿命对她的束缚力度自然很薄弱。
“褚妹妹,之前直忙碌,也没找到机会和你好生叙旧,玄阳宗祝融峰上的晚景不错,我带你去逛逛?”
褚珀下意识想要回绝,转念想到山河灵尊说的话,如果“褚珀”真的是给师飞鸾渡劫的工具人,那定然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她必须设法搞清楚,不然总是个隐患,味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单独跟师飞鸾出去,又有点危险,万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劈了她,来个杀妻证道,那岂不是很冤枉?
宴月亭见她犹豫,大致猜到她的想法,“我久闻玄阳宗祝融峰晚景一绝,只是外人不便上去,如今托小师姐的福,能有师道友引路,真是太好了。”
他伸手轻轻扯住褚珀袖口,“小师姐,我也想一同去。”
师飞鸾将这番亲昵的小动作收入眼中,心绪一阵起伏,未平息的妒火又开始沸腾,终于皱起了眉。
宴月亭没有错过他陡然加重的呼吸,眼神动了动,更往褚珀靠去,软声求道:“小师姐,你帮我同师道友说说情,若是有什么我不方便听的,可以捻下隔音诀,我绝不打扰你们。”
“哪有什么不方便听的。”褚珀被他这种矫揉造作的撒娇语气,弄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憋住笑,问道:“凌云,可以吗?”
师飞鸾的情绪只外露了那么瞬,又全数收敛回去,淡然道:“无妨。”
宴月亭拱手道:“有劳师道友。”
祝融峰乃是玄阳宗最高峰,是宗主洞府,身为宗主亲传的师飞鸾,他的玉鼎宫也在祝融峰内。
师飞鸾和褚珀在前方走着,宴月亭落后几步,不远不近地缀着,像个忠实的保镖。
师飞鸾看得出来,他们在防备自己。
“褚妹妹,我本不应该议论我师尊之事,只是夏夭夭之前的番做派,可能容易令人产生误解。”师飞鸾盯着她,“师尊是不在乎别人看法的,我亦不在乎,但我不想让褚妹妹误解。”
这么快,她就是那个特别的了?
褚珀咽了口唾沫,“莫宗主一身正气,想来定是光明磊落之人。”
“修炼无情道,需得生情再灭情,生情在于己心,断情也在于己心,这是无情道修士磨砺自己道心的方式。”
“我师尊为夏夭夭师父动了情,他不需要对方做什么,只是在情难自已的时候,希望能够去看上她一眼,这些从一开始,师尊便向她坦言相告。”
“夏夭夭师父给了师尊进出合欢宗的令牌,以十次为限,十次之后,我师尊回玄阳宗闭关,斩断这段情。”
师飞鸾望向渐渐暗淡下去的霞光,“我师尊闭关十年方出,夏夭夭师父苦等十年,来见了他面,不久之后便我师尊便收到了她陨落的消息,我师尊修为停滞在元婴中期,再无进展。”
褚珀默然,照他这么说来,莫衡根本没做错什么。
师飞鸾无奈地笑了下,引得褚珀侧眸看去,他的情绪似乎多了些?
“不少人对无情道存在误解,我们勘破七情六欲,若通通以杀的方式证道,岂不是要将自己的亲朋故友全都杀尽不可?”
【无情道最是艰难,若是有捷径可走,自然是最好的。】
褚珀:“……”以杀证道,算是捷径吗?
褚珀想要打听消息,便主动提及了往事,“我那时候年龄太小,好些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总是跟在你身后,傻乎乎地追,追不上你就坐在地上哭。”
师飞鸾转头看她一眼,“褚妹妹原来还记得。”
【师飞鸾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惊讶,她怎会知道这些?】
褚珀暗自疑惑,我为何不该知道这些?
“我还记得,我和飞鸾哥哥定过亲,只是后来父亲和母亲就没有再提起过了。”她只从原主的记忆里挖掘出了些零散的画面,大约举行过个简单的仪式,并不正式。
师飞鸾沉默片刻,“那只是俗世之约,想来是你我都已入了修途,所以便不再提了。”
他说完停住脚步,掐了个隔音诀。
藏在褚珀头发里的缕黑影翘起来。
宴月亭抬眸看过去,听到师飞鸾坦然道:“我对褚妹妹动了情。”
作者有话要说:旁白:男主人设崩了?没关系。白月光换人了?OK,一键替换。替身提前出场了?早死早超生。朱砂痣作死?反正都是要死的。男主要死啦?!!夭寿,怎么回事?就是她!蝴蝶翅膀要把男主扇死了,三天之内鲨了她!
宴宴:叭叭叭叭叭叭(感天动地)
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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