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野心(1 / 1)

陆闻别目光一顿,手慢慢放下来,定定地看着她。

方姨一听‘三十多’,下意识就觉得是三十好几,于是有些诧异地问:“陆先生竟然已经三十多岁了?”

看不出来呀!她觉得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呢!

话音刚落,病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奇异的气氛中,方姨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这话仿佛不太合时宜,也才反应过来谈听瑟这话似乎有点别的意思。她尴尬地笑了笑,“看、看不太出来哈……”

气氛仍没有缓和。

谈听瑟仰头好整以暇地望着陆闻别,眼里不太善意的笑并不加以掩饰,‘老男人’三个字几乎要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我玩男人,但不玩老男人。我对你没兴趣,各种意义上的。

陆闻别脑海里又浮现出这句话。

之前听到她这么说时正处于情绪激动的时候,思绪没发散出去太多,但现在他莫名联想到很多别的东西。

他们之间差距十岁是事实。而严致只比她大三四岁,顾加恒对她而言更是同龄人。就连聂显现在也才三十不到,当初更年轻。

陆闻别克制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将食物放在谈听瑟面前,就像是根本不在意她刚刚的挖苦。

刚放好,主治医生突然出现在门外,“病人在吗,我来检查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

“刘医生。”谈听瑟坐在床上乖乖喊道。

刘医生昨晚主刀做了这台阑尾切除手术,今天按惯例来看看病人。结果刚一进来他就敏锐地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一转头看见桌上多到快摆不下的茶点,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他转身看向病房里最像‘家属’的那个,劈头盖脸地训斥:“这什么?你怎么照顾病人的?做了阑尾手术要吃流食不知道吗?你还敢给她买这些东西吃,吃出问题你能负责?!”

陆闻别神情一僵,下意识想转头看一眼靠坐在床上的人,却又蓦地停住动作。

她今天已经吃了术后的第一顿早餐,不可能不知道恢复期要吃流食。联想到这一点,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本还因为担心而有点生气,现在只觉得无奈。

怪他昨天走得太早没听见医嘱。

“是我的疏忽。”陆闻别淡淡道,站在医生面前一副坦然认错、仿佛很好说话的模样。

谈听瑟唇角弯了弯,抬眸打量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找出恼怒或者不悦,毕竟平时谁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大名鼎鼎的陆总……

然而陆闻别忽然微微侧过脸,垂眸似笑非笑地跟她四目相对。

她笑容凝固在嘴角。

“现在知道疏忽,早干嘛去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都让她把这些给吃了?”刘医生没好气地走到床边,“我再叮嘱一遍,家属听仔细了。今天可以吃东西,但只能适量地吃流食,明后天可以吃半流质,等胃肠功能恢复完全后才能正常饮食,记住了吗?”

等陆闻别应声之后,刘医生才放缓了语气对谈听瑟道,“来,我看看伤口的情况。”

谈听瑟回过神,正要掀开衣摆时动作蓦地一顿,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陆闻别,不高兴与戒备的意味从紧抿的唇角流露出来。

“怎么了?”刘医生随口问道。

陆闻别没说话,对视片刻后转身从病房出去了。开门的一瞬,身后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到耳边。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回避什么?”

“不是,我们只是认识。”

“哦,这样,是我误会了。”

陆闻别关上门,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等。

只是认识。他心里默默重复这四个字,垂眸漫不经心地捋平袖口的褶皱,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唇角。

没几分钟,刘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本来抬脚就要离开,却忽然听见旁边有人道:“医生,她情况如何。”

他一回头,看见是刚才病房里的男人,对方看上去沉稳内敛,看起来一副非富即贵的模样。

“伤口没什么问题,注意饮食和休息很快就能恢复。”想了想,刘医生又说,“虽然有护工,但她家属来了之后,你还是把刚才我说过的注意事项转告一下比较好。”

陆闻别微微笑着颔首,表示自己会的。

等医生走远后,他脸上客气温和的表情才一点点褪色、消失。

转告给家属?谈捷不在海城,这个“家属”指的还能是谁?

如果曾经他抓住了那个机会,现在根本不会在谈听瑟和严致之间扮演这种可笑的角色。

从前他经商时自认把每一分机会都抓得很牢,没想到最后在这种事上输得彻底,把最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陆闻别垂眸敛去眼底的神色,推门进去。

门一打开,正好听见谈听瑟跟方姨说想吃东西了,后者干脆地应声,动作麻利地经过他出了病房。

“既然那些东西不能吃,”他望着她,语气淡淡,“为什么不在我回来之前早点把饭吃了?”

听见前半句时,谈听瑟以为他终于要兴师问罪,没想到却被后半句的转折弄得猝不及防,怔愣地看了他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回来前,方姨正要替我去买吃的,但是电梯坏了。”她别开眼,漠然地抬手将鬓发别在耳后。

她当然想过这么做,这样更解气也更能让他生气,可心里却鬼使神差地总有种微妙的罪恶感。

她从没用这种方式“刁难”过别人,只是为了让陆闻别知难而退而已,没有必要那么过分吧?毕竟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让他“偿还”什么,没有任何意义。

但她没想到的是,被她这么耍得团团转之后,陆闻别竟然无动于衷。

“从今晚开始,直至你出院,我会找人负责你的一日三餐,有什么不喜欢的可以提前告诉我。”说完,陆闻别气定神闲地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什么也没发生似地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公事。

谈听瑟哑然地睁大眼,就这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想成为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最后硬生生忍着一个字也没说,蹙着眉心盯着摊开的书页发呆。

方姨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汤是用各种营养食材慢炖出来的,热气氤氲开清淡鲜甜的香味,汤汁是半透明的奶白色。

“陆先生,您不吃点东西吗?”方姨指了指那些放到一边的茶点。

“我不饿。”陆闻别没抬眼,依旧盯着屏幕,神色淡淡。

片刻后,他回邮件的手停了停,抬眸去看几米外坐在床上的人。

她没有开口跟他说话的意思,也没有抬头看他,半垂着眼时眼睫静静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又想起了被她眼睫扫过右手掌心的触感,还有她掉泪后微微泛红的眼角。

陆闻别左手指腹不自觉抵住右手掌心轻轻摩挲。

半晌,他收回视线,右手慢慢紧握。

“谈小姐,怎么不喝?”方姨不解,“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噢,好。”谈听瑟抿了抿唇,把汤匙往嘴里送。

刚才她能感觉到陆闻别在朝这边看,她却一直装作一无所觉,没有抬头,可被香气勾起的胃口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

“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她朝方姨笑笑,“您也赶紧吃点东西吧。”

“欸,好。”

谈听瑟默默喝着汤,忽然回想起一些往事。

大概十岁那年的暑假,她重病了一场,当时私人医生说她需要好好补充营养,可她不敢放开了吃,熬好的鱼汤都只敢喝半碗,最后病好时连手指都瘦了一圈。谈母心疼之后却很高兴,因为这样跳舞更好看。

她记得很清楚,暑假结束后芭蕾老师按照惯例让大家称体重,其他人大多因为假期的放纵和长身体的缘故重了不少,只有她因为轻了很多而被老师表扬。

而现在,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更不会为了一些可笑的原因在吃了东西以后再去催吐。

谈听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联想到这个,蓦地从怔忡中回过神,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飞快垂眸盯着碗里的汤。

片刻后,她唇角轻轻勾了勾,眼里却有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怅然。

那些过去发生过的、曾那么难熬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也只会花费短短几秒的时间。

右耳边的发丝忽然滑落下来,谈听瑟抬起左手想把头发别回耳后,右手本就握得不太紧的汤匙却无意中脱手,汤水四溅。

方姨第一时间注意到,急急忙忙跑过来,“烫着没有?”

“没有,”谈听瑟讪讪,“但是弄到床单上了……”

她还从没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过。余光瞥见陆闻别跟着起身走过来,她顿时一阵懊恼。

“没事没事,换一套床单就行。”方姨一边安慰,一边把桌子撤走,“我去拿一套干净的过来。”

谈听瑟迟疑两秒,左手有点吃力地掀开被子一角,想先从床上下来。

忽然,雪白的被子被一只手一把掀开,她还没反应过来,陆闻别就俯.身托住她后背与腿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蓦然失重,她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陆闻别!”

他“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仰起脸时还看见他唇角轻轻抬了抬。

“我自己可以走!”谈听瑟又气又恼。

陆闻别恍若未闻,径直抱着她往前走,把她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沙发上,“坐好。”

昨晚手臂上崩裂过的伤口又因为用力而泛起痛感,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返身拿起她的拖鞋,蹲在她面前打算替她穿上。

谈听瑟脚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手,“伤口在肚子上,不是在脚上,我可以自己穿。”

陆闻别手停在半空,片刻后轻轻抬眸,去看那双正瞪着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漂亮生动得不像话。

他挑眉,干脆半跪下来,垂眸握住她一只脚的脚踝,塞进小巧的雪白拖鞋里。

谈听瑟呼吸顿了顿,倏然想到那天在游轮上的画面。

愣神的片刻里,另一只鞋也被陆闻别给穿上了。他全程没什么多余的、不该有的动作,可掌心干燥温热的触感却仿佛依旧停留在她脚踝上,半天没能消散。

她蹙眉,冷着脸别开眼。

“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麻烦方姨。”半跪在面前的男人没起身,盯着她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谈听瑟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

陆闻别站起身,把汤碗和干净的汤匙拿过来放在她面前,然后在桌对面坐下,神色自若地继续办公。

没一会儿,方姨就抱着新的床单从外面进来了。她刚准备动手把原本的换下来,又不出意外地听见陆闻别开口:“我来吧。”

谈听瑟喝汤的动作一顿,抬眸望过去时眼神有点古怪。

陆闻别做这种事,总给她一种强烈的、让人不自在的违和感。如果说她从前喜欢的是一个由自己臆想出来的完美意象,带着某种不真实的、片面的润色,那现在的他就是在一点点地把这些打碎。

她忽然觉得不安。

汤见了底,谈听瑟放下汤匙将碗推开,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假装不经意地往病床的方向看。

陆闻别动作生疏,眉头紧拧的模样格外严肃,和平时从容自若的样子截然不同。方姨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善意地在旁边说明和指挥。

她眨了眨眼,幸灾乐祸地在心里笑了一声。

……

整理好病床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

陆闻别眉心微蹙,视线在床上扫了两圈,勉强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眉头才慢慢松开。

他转身向后看去,却微微一怔。

坐在沙发上的人闭着眼往后靠着,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眉眼间都带着浅浅的倦意。摊开的书本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书页被风轻轻翻动,柔和的纸张振起轻响。

略显空荡的病号服也没能破坏画面的美感。

他眉眼间复杂的情绪沉静了下来。

驻足看了良久,他终于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脚步声被刻意放轻。

蓬松柔软的发丝盘踞在她颊边,勾勒出一点隔空的痒意。陆闻别静静地看着,手指不自觉屈起,却又渐渐放松,垂在身侧没有动。

忽然,她眼睫颤了颤,似乎睡得不□□稳,下一秒脸轻轻往右一偏,头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栽下来。

行动快过思考,陆闻别想也不想就抬起手,用掌心托住了她的脸颊。

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合掌心,那缕卷曲的发丝被压在掌心和她的脸颊之间,竟然让他心口不可自抑地颤抖。

他呼吸轻得几乎停滞,喉结微动,指尖不自觉靠近她的眼角,想落下去轻轻摩挲。

指腹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还差一点。

忽然,陆闻别动作一顿,神色骤然清明。

他转头看向病房门口——严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显然已经将他和谈听瑟之间的情形尽收眼底。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暗流涌动。

严致眯了眯眼,神色一点点冷淡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陆闻别眼中见到如此清晰的野心。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半小时呜呜呜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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