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朱厚照已经出海了,叶春秋就算再急,也没办法拿朱厚照怎么办。可令叶春秋感到更糟糕的是,这一次朱厚照离宫,乃是刘瑾作陪,这刘瑾,原本只是高高兴兴地跟着朱厚照去了趟天津卫,大概他还没有想过就这么出海了,结果,还真就直接被朱厚照胁迫着上了船。既然刘瑾也在海上了,那掌握在他手底下的厂卫,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还留在宫里的谷大用手里。谷大用……叶春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透出的那几许光芒弥漫着深沉。谷大用虽也是朱厚照身边的人,可一直被刘瑾压着,有志难伸,虽是东厂的掌印太监,可事实上,早已在宫中被刘瑾压得死死的,成了厂卫中的局外人。可是现在,没了刘瑾,他理所应当地暂时控制住了厂卫,难道不会希望刘瑾永远回不来吗?可重点是,若要刘瑾回不来,就得意味着陛下也永远回不来。叶春秋非常清楚一点,这厂卫的力量是绝不可小觑啊,在很多时候,它所能发挥的作用,要胜过十万大军。那么现在……叶春秋心里有些发寒,锦衣卫既是遍布京师,更有资格入宫值守,可谷大用这个人,并不可靠。叶春秋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钱谦。无论如何,钱谦现在掌握着勇士营和禁卫军马,乃是禁卫都督,这钱谦乃是自己的老兄弟,自然是绝对靠得住的,他的力量,也来自于朱厚照,就凭这点,可以肯定,没有人会比他对朱厚照更忠心耿耿了。想了想,叶春秋决定修书一封给钱谦。只要钱谦打起精神,让自己所属的各部警戒,以防不测,问题应当并不严重。他再不犹豫,飞快地修好了一封书信,接着便命人用快马送去京师。这几日,叶春秋一直心神不宁,因为他非常的清楚,这里头实在有太多的变数了。不过,想必还是有时间的,出海了的朱厚照,叶春秋已经是管不了了,想管也管不着,因为秦皇岛舰队出动,并没有追上大明水师,那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京师,只要朱厚照没有遭遇不测,事情就大有可为。就如同李东阳之前所提到的那般,令叶春秋最值得忌惮的,反而是他现在这个尴尬的身份。自己作为外藩,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最令人忌讳的,可在这个敏感时期,他若是不在京师,只怕难以震慑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个时候,叶春秋又想到一个重要人物,那便是当今太后。可是太后深居宫中,自己要联系上太后,只怕并不容易,那便得有人亲自面见太后,说明状况,请太后下懿旨命自己入京,只有得了太后的懿旨,一切才能顺理成章。正因如此,叶春秋在书信之中请钱谦想办法见太后一面,面陈机密,将自己在青龙得到的消息转告太后,请太后准自己入京。书信放了出去,可叶春秋依旧是放心不下。这很好理解,因为这其中,一定会有人从中作梗,某些人肯定是不希望他入京的。叶春秋本想找自己的泰山帮忙,可是叶春秋也想到,以泰山的性子,向来谨慎,只怕眼下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之下,却是以朝中有人图谋不轨的名义去见太后,在泰山心里,反而认为叶春秋大可不必这样做,毕竟他也害怕叶家被人说闲话,又引起什么非议。叶春秋接下来所能做的,便是等着消息了。青龙这儿,已经开始外松内紧起来,虽然一切如常,可是叶春秋也已下令调回自大漠的一支新军,同时密令鞑靼铁骑暂时停止向西的攻势,以备不测。李东阳那儿,再没有了什么消息,他的饮食起居都在叶春秋的监视之下,倒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在叶春秋不安的心绪里,五日之后,一封书信终于从京师里传来了。是钱谦送来的。里头的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是钱谦亲笔所书,平常两个人的书信还可以让人代书,可这种书信,却决不可委托其他人的,叶春秋不得不承认,钱谦在这一点,倒是很谨慎。只是得来的消息,却是令叶春秋心里一沉。钱谦在书信之中,大致说了自己见太后的情况。说是自己见了太后,据实陈奏之后,太后面色一变,询问了关于叶春秋的一些禀告,紧接着便询问了一些细节,最后说让钱谦等着消息,约定两日之后,将会亲自将秘密的懿旨送给钱谦,让钱谦代为转传。只是可惜,两日之后,太后那儿并没有音讯。于是钱谦在宫中打探,终于打探到那谷大用曾去过找太后,到底说了什么,就无人得知了。钱谦的估计是,谷大用一定是说了什么,才使太后打消了这个念头。钱谦无可奈何,可在京师里,已经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他当然急啊。虽然他负责宫中的卫戍,可毕竟不能随时进入内宫,终究他不是宦官,能见太后一面,已经十分不易了,那还是需要许多道的程序,可那谷大用,却可以随时去见太后,自己三言两语,怎么比得上谷大用每日在太后面各种造谣生非?内宫之中失去了刘瑾,许多讯息,自然而然的,开始不流畅起来。叶春秋看完了书信,阴沉着脸将书信放下,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观。谷大用……一个掌握了厂卫,又能随时去见太后的谷大用,确实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得多。这个家伙,还真是大胆啊。想当初,自己还帮过他!不过,此人在背后搞鬼,叶春秋倒是能够理解的,这个家伙,自跟着陛下去了紫禁城,就一直被刘瑾压制着,原本和刘瑾一样,都是一直照顾朱厚照的伴伴,结果二人的处境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谷大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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