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抬头,面色有些微的苍白,“师父为何会这样问?我两次入驿馆都是与您一起,想要动手也没机会啊。再说以侯府的门第,哪怕我们之间有仇,我也不敢动手。”
田大夫闻言,面色放松了些。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担忧问,“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
楚云梨捂着肚子,有些虚弱,“我肚子疼。”
田大夫又仔细看了一眼她的面色,摇头叹息,“女子艰难,今日就回去吧,别受了凉,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两副药去,不会太苦,可能有些酸,记得熬了喝。”
楚云梨胡乱点点头,田大夫吩咐马车先去周家,送她回家之后再去医馆。
周父已经在家中转圈,看到她进门后忙迎了上来,本来想要问出口的话在对上她苍白的面色后,担忧道,“可是身子不适?”
楚云梨摇摇头,伸手摸摸脸,“我没事,就是有些肚子疼。”
周父忙吩咐人去熬补汤,又带着她进门,挥退了下人,这才低声问,“侯夫人如何了?”
楚云梨摇摇头,“还没醒过来,听天由命吧。”
周父面色瞬间放松,“那就好。”
楚云梨扬眉,提醒道,“爹,侯夫人不好了,不能这么说。”
她确实肚子疼,不过在知道侯夫人的严重后她也确实有点害怕,上辈子她虽然是孤儿独自在世上求存,但却从未主动这样害过人,且还是直接下杀手。
周父看到她苍白的脸,唇色都浅淡许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萱儿,有爹在,别怕!”
楚云梨心里触动,忍不住就着周父的手蹭了蹭,“我不怕。我也不后悔,她凭着自己的喜好就对不认识的人动手,尤其在不确定哪位是沈氏的时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由此可见,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儿子的前程要紧,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就凭着她对沈氏的态度,还不知道京城侯府中有多少人被她害死。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刚起身,跟着田大夫的小药童就到了府上,有些急切,“老大夫说,让周姑娘赶紧去驿馆。”
闻言,楚云梨丝毫不耽搁的上了马车,到达驿馆的时候,顾堰的管家等在门口,看到她后松了一口气,“周姑娘可算是来了,正等着你呢。”
楚云梨满心疑惑,管家领着她脚下飞快,“我家大人请田大夫来给老夫人针灸,田大夫说事关各处大穴,轻易不好动手,你是他徒弟最了解他,要你帮他递针。”
这算个什么理由?楚云梨垂眸,掩饰住眼中的异样,田大夫的针灸之术,可从来不需要什么人帮他递针。
侯夫人屋中的情形和昨日一样,顾堰带着沈芸她们,沈秋妍昨日似乎就住在这边了,连吴铭都来了的,全部满脸担忧地排成一溜站在床前,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模样。
楚云梨进来后,田大夫一点都没耽搁,走到床前,眼神示意她打开针包。又皱眉看向一旁的沈秋妍等人,“你们退开一些,让出一点地方。”
几人忙退后,顾堰也不由得站远了一些。
田大夫伸手拿针,看向顾堰,认真问,“顾大人,您确定要扎?不扎这针老夫人兴许能醒,扎过后虽然醒得快,但是不能救了。”
顾堰缓缓点头,“我母亲已经昏睡一日夜,不少大夫都说她随时会死。劳烦田大夫……好歹让我给母亲道个歉,要不然我此生难安。”
田大夫抽出银针,稳稳扎入侯夫人头上几处大穴,又捻了捻,很快,侯夫人眉心微皱,似乎很痛苦,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顾堰一喜,“娘,您怎么样?”
他身后的沈芸几人,也不由得跟着上前。田大夫伸手拔针,之后退到一旁。打算转身带楚云梨出门时,余光瞄到床头上一盆楛竹,他眼神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别开眼,如常转身出门。
屋中传来侯夫人嘶哑的声音,又有顾堰急切吩咐下人拿水拿粥的声音。
屋檐下,田大夫背着手一言不发。
气氛凝重,楚云梨无端端就觉得此时田大夫不太高兴,不过他没说话,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一刻钟后,屋中突然传来女子惊恐的声音,“祖母鼻子流血了。”
紧接着顾堰焦急的声音传出,“田大夫……”
田大夫飞快转身进门,楚云梨紧随其后,走到床前就看到侯夫人耳中眼中鼻子包括嘴里都开始流血。
顾堰一脸焦急,“田大夫,拜托你一定救救我娘。”
“不许……你……带她们……回去,要不然我……”侯夫人眼神狠厉,紧紧抓着顾堰的袖子不放。
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口中随着她的话还流出血沫来了。哪怕如此,她的眼神却始终执着的看着顾堰,非要一个结果。
顾堰走不开,田大夫自然就过不去,他忙点头答应,“我不带她们,娘,您千万要好起来,儿子不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音。
侯夫人早在他答应的时候就松开了手,顾堰得以离开,田大夫上前施针,很快,侯夫人青白的面色可见的好了起来。
顾堰见状,松了一口气。
田大夫叹息,“不能再刺激她了。”
顾堰点头,又道,“劳烦大夫住在驿馆,这几日劳你费心了。”又看向楚云梨,“也劳烦周姑娘住下,给田大夫打下手,只要能救我娘,我不会亏待了两位的。”
他带着两人往外走,出了院子后低声道,“我已经让人快马送信回京,我大哥应该会尽快赶来,来回最快也要大半个月。”
田大夫皱起眉,“大半个月?”
顾堰也知道这很难,毕竟方才侯夫人怒火一起,七窍流血,面色都青了,就像是……马上就不行了。他语气里带上丝祈求,“可否能让我娘她……留到那时候?”
田大夫认真道,“我们师徒会尽力。”
顾堰满脸感激,“这就很好了。再有,我已经让人去府城和靠近桉城的几个县城中请名医,事关家母性命,田大夫别见怪才好。”
田大夫摆摆手,“不至于。行医者当以病人性命为重,人命关天,若是能有人救,那自然是好的,我又怎会怪罪?”
楚云梨知道田大夫看到了那盆楛竹了,还以为他会找个机会询问自己,没想到从头到尾他就没提过。
翌日田大夫再去把脉时,顾堰顺口问他们师徒习不习惯,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问管家要。楚云梨无意一般提及院中没有绿植,一副对那楛竹很有兴趣的模样,顾堰大手一挥,直接让她带回去了。
她做这些事时,田大夫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侯夫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整日有大半的时辰都在昏睡,只能吃汤水一类。不过几日,就消瘦下来了。
陆陆续续的有外地的名医被带回来,不过大半的人都束手无策,侯夫人身份太贵重,就是有如田大夫一般会施针的,也不敢轻易动手,只推说无能为力。
顾堰无奈,也只得包了红封把人送走,这几日驿馆中并不安静,偶尔还会有人送上偏方,顾堰一开始还随手丢在一旁,后来见侯夫人昏睡的时辰越来越长,到底忍不住拿了一些来问田大夫。
这偏方到底有没有效田大夫不知道,但是在他看来,里头就是一些很普通的药材,有些甚至算不上药材,黑乎乎的一堆。
田大夫看着面前那堆偏方沉默,顾堰也知道自己唐突,赶紧让管家收走,试探着问,“我母亲的病,有没有可能好转?”
他这是看着侯夫人病情没有恶化,心里又期待她能痊愈了。
田大夫摇摇头,直接打破他的幻想,“熬日子罢了,想要见她最后一面,京城那边来的人你得催催。”
半个月后,侯夫人又已经昏迷不醒,顾堰再想要让田大夫施针,被他拒绝了,“侯夫人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次醒过来后,便不会有上一次清醒的时间长,若是再昏睡,只怕再醒不过来了。”
如此一来,顾堰不敢现在唤醒她了,又过几日,桉城城门口来了一行人,骑着马风尘仆仆,进城后直奔驿馆。
来的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姑娘。
中年男子的长相与顾堰有几分相似,那俩女子行动间动作利落,走路时背挺得笔直,路过下人目不斜视,骨子里的骄傲不自觉流露出来。
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女子进门后问了管家侯夫人住处,直奔而来,进门后看到床上面颊消瘦得只剩一层皮,早已没了原先富态的侯夫人时,噗通一声跪下,语气里满是悲怆,“娘!”
他身后的女子也跟着跪下,“婆婆。”那年轻一些的,则唤祖母。
屋子里气氛悲伤,顾堰见大哥进来,脸上满是心虚,待看到那俩女子时,突然紧张起来,“恬安,你怎么来了?”
恬安郡主起身,“婆婆病重,我合该侍奉床前,大嫂也来了,只是她不会骑马,在后面坐了马车日夜兼程赶来,不用几日便到。”
身后的大红骑马装的娇俏女子起身,走到顾堰面前福身,“爹。”
顾堰见她已站立不稳,忙伸手扶住,“玉儿,你年纪小,怎么也骑马?”
这边一家三口久别重逢,还算其乐融融,角落中的沈芸不自觉抓紧了沈思烟的手,沈秋妍也往吴铭那边靠了靠。
恬安郡主的眼神落到离床榻最近的楚云梨师徒两人身上,从田大夫身上掠过,看到楚云梨时有些警惕,疑惑问道,“夫君,她是谁?”
楚云梨上前,微微欠身,“民女见过郡主,我是跟着师父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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