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孙老爷有事?”
“如意,我有话想对你说。”孙砚一脸严肃。
这里离孙砚的铺子很近,对面就是一个酒楼,她指了指,“去那个楼上。
孙砚到的时候,伙计已经送上了茶水点心,楚云梨还叫了粥和小菜正慢慢吃着。
他的眼神落到那碗白粥上,迟疑着道,“所以你并不是不喝白粥的对吗?”
“咦,她给你说这个了?”楚云梨好奇,“你们俩回去没打起来?”
孙砚默了下,“我能问问,为何你一嫁进门就戒备吗?”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嫁进去的第一顿饭,新娘子是不会想着里面加了料的,尤其她还是低嫁,孙家根本不敢怠慢。楚云梨扬眉,不回答,问“你有什么话想说?”
半晌,孙砚才认真道,“我和嫂嫂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日可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你们俩衣衫不整,那样都能解释,那你们是什么样的?”楚云梨摊手,“你倒是说说。”
“我和大哥还有她从小算是青梅竹马,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后来大哥向爹娘提出想要娶她,婚事很快就定下了。也是这时候她才告诉我说,她一直喜欢的是我,不想嫁大哥,让我带她走。”孙砚垂眸,继续道,“我和大哥感情深厚,而且我知道大哥是真的喜欢她,最重要的是我只拿她当妹妹,当时便拒绝了。”
“她反抗不过,做了我嫂嫂。后来,爹娘先后病重离世,大哥也病逝了,然后某日她请我喝酒,我所有的亲人都没了,一时郁郁,就喝多了,等我再次醒来……”他顿了顿,“发现我们俩赤身躺在一张床上。那之后她就威胁我,不许我娶妻。”
“好在我还在孝中,不娶妻也没人觉得不对劲,之后我便带着她来了桐城,然后就遇上了你……”他抬眼看着楚云梨,“我是真的喜欢你。看到你那一刻,我就想要娶你。”
楚云梨撑着下巴当听故事了,“那她能愿意?”
“本来是不愿的,但我跟她说温家在桐城根基深厚,对我们安顿下来很有用,再说我早晚都要娶妻。”孙砚默了下,“她到底答应了。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给你下药。”
楚云梨接话,“更没想到那药会落到你自己口中,对吗?”
孙砚默认。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不坦诚。”楚云梨眼神灼灼的盯着他,“你没说先前你们是从哪里搬来的,也没说为何要带着她背井离乡来到桐城。还有,那些胭脂方子,真是你们孙家的?”
听到最后一句时,孙砚瞳孔微缩。
楚云梨心里顿时就有了数,看来这两人之前的经历不经查,她该找人查查才是。
“我会带着她离开那里,是因为偶然被一个婆子知道了我们俩之间的事。于是,哪怕那地方是祖地,也不能留了。”孙砚语气认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都坦白告诉你了。我是真的把你当做亲人,可以推心置腹的那种。”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楚云梨笑着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回心转意吧?”
孙砚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柔情,“我知你对我情深意重,只是对我失望才会离开我,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可能了。”楚云梨站起身,“你要是在外面有女人,说不准我还会原谅你,但你和自己的嫂嫂……我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太恶心了。”
她抬步往门口走,身后的孙砚霍然起身,一把从身后抱住她,“如意,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对我失望,是不是因为我们成亲后没有圆房?现在我也可以的……”说着伸手就来摸她领子想要脱衣。
楚云梨愣了一下,身后的咸猪手就已经摸上了衣领,她下意识伸手捉住,另一只手已经去拔头上的簪子,不管不顾往后狠狠扎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环在腰上的手不自觉松开。
她回身就看到孙砚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眼神沉沉的看着她,“如意,我们是夫妻,亲近些正常,你没必要下这么狠的手。”
夫妻?
楚云梨冷笑,“你敢再碰我,我剁了你的爪子,不信你试试。”
说着,走过去从他肚子上拔下簪子,簪子不是多锋利的东西,入肉两寸,拔出时带出一抹血迹。本来和他上楼就是想套套他的话,她就觉得这两人以前有事,没想到还让他占了便宜,到底气不过,对着他的小腿又踢了两脚。
孙砚皱眉,也怒了,“你做什么?再这样我还手了啊!”
楚云梨扬眉,“要不要试试?”那个基础内功,她每次都练,并没有多高深,但是揍他足够了。
孙砚别开脸,“我不与你计较。”
看把你能的。
楚云梨起身出门,身后孙砚又开口了,“你真以为那人还会回来,为他守身如玉等他来娶你?堂堂定国公府,岂是你能高攀上的?只怕人家回去之后用不了多久就娶妻纳妾,不记得你了。”
闻言,楚云梨开门的手微顿,没有多问他怎会知道冯韶的身份,打开门下楼,带着彩云上了马车后,才看到孙砚捂着肚子从楼上下来,她的眼神落到了扶着他的随从身上,半晌后放下帘子。
回去之后她就找了温夫人,“我怀疑孙砚从京城来的,让人去问问他那随从。”
孙家所有的下人都是他们来了之后买的,只有孙砚偶尔带在身边的那个四十多岁的随从是原先带来的。
温夫人讶然,“你离开孙家就罢了。还查他们做什么,和他们纠缠,不够恶心的。”
“还是要查的。”楚云梨认真道,“胆敢骗我,我非要把他祖宗八代查出来,就不信他没做过坏事,到时候……”顿了顿,她又道,“我怀疑他和他那嫂子,两人根本不是这样的关系,不过是他们俩胡诌出来骗桐城人的。为的就是给他自己找一门好亲事,毕竟他确实长得好。”
温夫人的面色也慎重起来,扬声道,“来人。”
吩咐完人之后,温夫人斜睨她,“把人送走了?”
楚云梨嗯一声。
温夫人试探着问道,“他还会不会来?”
“大概会吧。”楚云梨随口接了,又问,“嫂嫂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有。”温夫人冷笑,“今日午好让人来接鹄儿,说是想他了。我没让接走,对啦,来接人的管家说了,让她自己回来看。”
“这是提醒她给我们温家生下的孩子呢。我偏不惯她这毛病,爱住在娘家就住,住多久都成。只是林家一脉相承,怕是她那些嫂嫂弟妹的要赶她出来……”说到最后,温夫人的眼角眉梢已经带上了嘲讽的笑意。
接下来的日子安静,楚云梨不出门,哪怕知府夫人下帖子邀请温夫人过门,她也没有跟着,而查孙砚的人,已经收拾了行礼去了京城。
温家的下人,花了两千两银子从那下人口中得知,孙砚两人确实不是叔嫂,且真是从京城搬来的,再多的就一句话不肯说了。
不过,就是得到的这些东西,里头漏出的消息足够多,所以温夫人派了几个人跟着商队去了京城。
天气渐渐地凉了,临近过年的时候,楚云梨收到了京城捎来的信,是冯韶让人送的。
先说了对她的思念,然后又说过完年会尽快带着母亲到桐城提亲,让她安心等着,信的最后,言已经查出来孙砚的身份,他是京城中五品官员户部主事孙长纶的外室子,而吴氏是他生母的丫鬟。两人的胭脂方子来源暂时还没查出,不过确定不是孙长纶和他生母该有的。
楚云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将前面写的思念她的话仔细看过。看到最后那几句关于孙砚的事情时,沉默了许久,所以,温如意就是选了这样一个人,之后带着温家一步步被摧毁。
过完年,天气寒冷,楚云梨还是没出门,过年各家拜访的时候,她也没去,听温夫人说,知府夫人几次问起她。
林氏在年前终于回来了,是某一日温家大哥出外办事时,路上偶遇了一起回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家大哥接回来的。
回就回来了,温夫人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她现在根本就懒得管。
林氏似乎也生气了,往日大半天都呆在温夫人这边,现在除了早晚必要的请安之外,就一直窝在自己院子里。且她似乎自觉和楚云梨撕破了脸,除了打招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也是因为她这样的态度,温夫人生气之余,对她的态度同样生硬,婆媳两人之间,关系越发冷淡。
一转眼到了正月底,天气暖和起来,郊外的山上绿油油一片,春意盎然。
楚云梨正盘算着挑个日子带着温夫人一起出去踏青,母女两人正说得兴致勃勃呢,外头婆子急匆匆进门,“夫人,外头有人拜访,自称是……”她看了一眼楚云梨,“是国公夫人。”
温夫人立时起身,满脸惊讶,看着楚云梨,“还真来了。”
又吩咐婆子,“赶紧请进来。”话落,似乎也觉得不合适,“我亲自去迎。”
拉着楚云梨一起,走到半路嘱咐道,“不一定是提亲,也可能是想办法让你自己不愿意这亲事。或者是让你做妾,无论是哪种,你都沉住气。”又叹息一声,“到底门不当户不对,你要怪,就怪自己出身不好,怪爹娘把你接了来。”
楚云梨虽然觉得国公夫人亲自上门这事有点玄乎,不过冯韶这个人还是很靠谱的,心下倒是不如何着急,闻言笑了,“娘,您把我生下来又精心把我养大,和离了您没有丝毫怪罪接我回家,还因为我与嫂嫂寸步不让,闹得家宅不宁。这些我都记在心上,再没有比您和爹对我更好的人,我要是再不孝,真是猪狗不如。”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此时温家中门大开,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妇人一身暗紫色衣衫,满身威严,但眉眼温和,不像是上门来找茬的,温夫人暗暗松了口气。
国公夫人看到母女两人,眼神着重在楚云梨身上落了落,笑着道,“来的唐突,夫人莫怪。”
温夫人忙道不敢,又引着她进门,一路上随意介绍路旁的景致,国公夫人含笑听着,倒没有冷场。
等进了门分宾主坐下,丫鬟上了茶水退下,国公夫人笑道,“今日上门,是为了我那儿子的亲事。”
闻言,温夫人坐着的身子都挺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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