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楚云梨垂眸。
余母霍然起身,“他田家居然还敢上门?”
余富昌伸手拍拍她的肩,眼神示意她看女儿那边,“消消气。好好说话,三个孩子呢。”
潜意思就是,两人之间生了三个孩子,岂是能说分就分的?
余母到底气不过,“要是不给个交代,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田家父子进来时,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下,实在是……太惨了。田冀恩上半身衣裳没穿,满身都是血道道,有的还流着血。低着头一言不发,直接跪到了余富昌面前。
田父一脸羞愧,“我们家出了这样的混账!实在对不住您!羞煞我也!”
余母冷声道,“他最对不住的可不是老丈人,而是琳娘。”
田父忙道,“亲家母说的对,所以我带着他来请罪了。你们要是真恨,打死了也行,我绝无二话!”
田冀恩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抬头。
楚云梨看也不看。屋子里气氛尴尬,田父踢了一脚儿子,“在家怎么说的,赶紧认错!”
田冀恩低着头,“我错了!”
楚云梨冷笑一声,“他再认错,那生出来的孩子也不能把他塞回去,他睡了半老徐娘这事儿也不能当没发生过呀。再说了,我看他也不是诚心认错,兴许到了这时候,还觉着是我们错了呢。”
田冀恩迅速抬眼看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
哪怕只一眼,楚云梨也从他眼中看到了责备,摇摇头道,“呐,我和他做了五年夫妻,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分明觉着我们不应该把事情闹大,他借出的种永远做陈家的儿子……”
“那本来也是陈兄的儿子,我又没想带他回田家。”田冀恩低声嘀咕道。
田父上前就是一脚,“蠢货!”
楚云梨也想骂一声,轻哼一声,“你也别觉着我不通情达理,从今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爱帮多少人生儿子也不关我的事。”
“别呀!”田父急了,“琳娘,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们俩这婚事来之不易,冀恩确实混账了些,但你们俩有三个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这过日子,哪是这么简单的?”
“就是为了孩子,我才要带着他们离开。”楚云梨伸手指着地上的人,“他们有这样的父亲,我还怕这几个孩子长歪,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余家夫妻没说话,楚云梨知道,当下的女子和离很少很少,尤其是商户人家,养上满院子丫头的男人都是常事。像田冀恩这样守着妻子过日子的确实不多,再有,他做的这事,两边父母都会觉得他是被人骗了,而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从方才的话中就听得出来,余富昌没有让她和离的意思,就是余母,嘴上叫嚣的凶,但田家人进来后,她虽然面色不好,却没恶语相向就看得出来,这亲家她还想接着做。
田冀恩不满了,“我是哪种人?”
楚云梨话接得飞快,“蠢到无可救药,毫无底线,堪称这世上最烂的那种人!”
“你才自私,陈兄是我朋友,他身子弱,我不求你帮忙,但你也别随口污蔑。那孩子明明是陈家的,你非要惊动两边父母,”田冀恩面色愤愤,“不就是问你要些银子,不给就算了,闹成这样,全城的人都知道陈兄不能生,你满意了?”
楚云梨摇摇头,“你们也看到了,他在外面搞出了孩子,还怪我伤害他朋友。这日子还怎么过?”
田父也没想到,向来听话的儿子在家明明都已经说好了的,怎么见了儿媳妇就不相让了。不过在亲家面前,该管教还是得管教,他再次一脚踢过去,“好好跟琳娘说话!”
田冀恩别开头,好半晌才道,“没有余家,就没有我们田家如今,就为了这,你永远都是我田家的儿媳妇!”
田父忙道,“就是这个话!”
余富昌很有些不满女婿的态度,总之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怎么听他的意思,好像他余家的女儿嫁不出去,非得赖在田家一般。不提三个孩子,就两人间五年的夫妻感情,在他的口中轻飘飘的还不如他那朋友?
余母也很不满,“这哪是认错的态度,这是上门把我女儿当祖宗去迎回去供着?你们以为,田家儿媳妇这身份我女儿很稀罕?”
田父忙道,“不是这样的,这孩子笨嘴拙舌不会说话你们都是知道的,他也算是余家半个儿子,这孩子做错了,做长辈的,该教就教,你们想打想骂都可以,但别说这伤情分的话。琳娘这个儿媳妇我是很喜欢的,生下的几个孩子也聪慧……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回去就好了!”
话还没说几句,就想要把人接回去。陈家那孩子还没说怎么处置呢?
余母冷哼一声,“你们田家又不缺孙子,我女儿生的我认了,不需要田家费心!”
听了这话,田父瞬间了然,道,“来之前我已经决定了,陈家人我立刻就送走。这辈子都再不会出现在利城!再不会让琳娘添堵!”
余母面色缓和了些。
余富昌也放缓了面色,楚云梨才不愿意,立即起身,“我还是那句话,田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这一次她没想离开田家,最好是让田家把这人拎不清的蠢货赶出去!
田父一脸为难,田冀恩低头不语。
余富昌面色微动,拉了田父出去,去了书房。
余母看着跪在地上对我田冀恩,越看越生气,“人家套你你看不出来?那既然是你儿子,你还能看着他吃苦?既然看不得你就得送钱送物,还不是养着人家一家子?要是那女人是个好看的我还理解,你养个外室顺带养了人家爹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你呢,朋友……呵呵!”
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说出去都没人信,话本都不敢这么编!”
田冀恩低着头,“陈兄救了我的命,他身子不好,本来我也应该帮忙的。生孩子这事……确实有些不妥,但生都生了,对外那就是陈兄的儿子,跟我跟田家完全没关系!”
余母皱眉,“既然这么说,那让你以后和陈家断绝来往你也做不到了?”
田冀恩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可以不去见,但是陈兄干不了活……我得让人送银子去。”
余母气了个倒仰,“你这跟养个外室有什么区别?人养出来还是自己的妻儿,你图什么?”
而隔壁的书房中,余富昌让人给田父送了茶水,道,“我那女儿性子太倔,让亲家为难了。”
听到他喊亲家,田父心里一松,但这话他哪里敢接,忙道,“不不不,琳娘很好,是冀恩这孩子太倔!我知道,这一回他做的事实在不值得原谅,但这两个孩子都生了三孩子了,要是散了,实在可惜!我知道冀恩这一回大错特错,回头我好好管教……”
余富昌亲自关上了书房的门,语气慎重起来,“亲家,恕我直言!这家业再大,还是得有厉害的后辈接手。老话说:富不过三代,其实也是说富贵了之后,难免疏忽了孩子的教养,家中没有能力好决断力强的后辈,家业也就败落了。”
田父面色尴尬,田冀恩的能力一般,但要说能力……教得好了,兴许能把酒楼顺利交给孙子,但凭着他最近做出的这事,只他对陈家的这黏糊劲,怕是够呛。
余富昌语重心长,“我女儿既然已经成了田家人,我为她好,也是真心为田家打算。说句难听的,田家酒楼交到冀恩手中,用不了多久他就得拱手送人!”
田父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还有老二么?
但是这话当着余家人的面他说不出来,其实一直以来,田父从未想过把酒楼给田慎,本来嘛,酒楼的根基是余家给的,交回给余家的女婿也就是他儿子才对,以后也是他孙子接手,正好!
如今就是大儿子不行,也说不出给二儿子的话来。
田父试探着问道,“亲家有好办法?”
余富昌说这些,也不是想要他把酒楼给了田慎。当初他许婚事,确实是心存感激。但等到真的成了儿女亲家,这事情就复杂起来,那酒楼就是个下金蛋的母鸡,他如何甘心拱手让人?
余富昌负手而立,“冀恩肯定不成,且他有了别的孩子,就会有私心。我就是这样的!我那小女儿,我没想她出生,但生下来了,我也难免得多费些心思……”突然,他话锋一转,“亲家今年……”
田父忙答,“四十二!”
“还很年轻嘛。再管二十年没问题。到时候孙辈也出来了……”余富昌叹息一声,“我也看出来了,我那女儿是彻底伤了心了,她是真不想和冀恩再过……”
他回身,“不如这样,冀恩之所以拿着银子送人,也是因为他不知人间疾苦,就送他出去,让他自己摸爬滚打一番,兴许能开窍!”
田父犹豫,余富昌转身去书架上拿了一本泛黄的册子,“这个是我余家家传的册子,上头记载的都是我们余家先辈的事迹,这位祖宗,当年父亲早逝,母亲宠溺,二十多岁了还不知事,愣是把舅舅请来帮忙看着生意,最后被赶出家门才幡然醒悟,吃过观音土,睡过破庙,扛过大包,直至几十年后,生意做得比本身的余家还要大,才夺回了家业。我余家,也是那时,才更上一层!”
“如果你舍得让冀恩吃苦,兴许他就是下一个大器晚成的田家先祖!”
最后这句话,让田父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豪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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