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雅受伤之后,张家所有人都悲痛不已。尤其是张大哥,妹妹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看她浑身是伤,他也很不好受。
一开始的时候夜里都睡不着,那时候贺氏就安慰他,“只是受伤而已,人还好好的,毁了脸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以后不嫁人,我们养妹妹一辈子。”
贺氏说得真心,彼时他听着这话只觉得感动。就算得知是贺氏害了妹妹,他也以为是贺氏歉疚之下想要养着妹妹。可这会儿看来,养妹妹还有得赚……之前贺氏偶尔还跟他抱怨过母亲太宠妹妹,觉得妹妹每日绣花的时间太短,绣品出得太少……
自此,张大哥心里最后一丝不舍尽去。
翌日,张家所有人都没出工,可一直没见贺氏回来,越是等,张大哥心里越冷。就是田氏也不好受,她不喜欢这个大嫂,但也拿她当家人了。说实话,她是希望贺氏拿了银子回来,一家人继续好好过日子的。
到了傍晚,贺氏才拿了个荷包回来,当着一家人的面,递到了张母手中。颤声道:“娘,只剩这么多了,我爹娘说,就当是他们借的,以后会还。”
张母打开荷包,里面就五钱银子,加上昨天的还不到一两,当即就气笑了,“你那两个弟弟平时就不学无术,多少银子到他们手中都能花得精光,十两银子,你们家拿什么还?”她一巴掌拍在桌上:“以后还,只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你当我们张家是蠢的吗?”
桌子拍的砰一声,震得贺氏抖了抖。
张父也恼怒不已,“你拿不回银子,就领了休书滚!”
说着,扔出一张纸。
纸飘飘荡荡落到贺氏面前,她的眼泪当即就出来了,噗通一声跪下:“以后真会还的,爹,娘,我知道错了,你们放过我一回,要是气不过打我一顿也可以。千万别赶我走,以后我都听你们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张母催促,“趁着天色还早,赶紧给我滚!”
贺氏哭哭啼啼,看向张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
张大哥别开脸,“你别求我,我拿你当一家人。可你呢?要是你把我妹妹当做你自己的亲生妹妹,你会把她送到沈姑娘的鞭子下吗?”
贺氏哑口无言。
她满脸是泪,捡起地上的休书,试探着问道:“今天太晚了,外面都是混子,我明天再回好不好?”
“你说的对。”张母赞同,不待贺氏惊喜,她继续道:“当初我们张家好好把人接了来,如今也该好好给你爹娘送回去。”
她吩咐两个儿子,“你们送她一程,顺便,把银子拿回来。”
贺氏一愣,“什么银子?”
楚云梨淡声道:“我挨了一顿打,赚了十两银子,你不会以为被你们贺家花了就算了?”
贺氏呆住。
她语气轻飘飘的,继续道:“那可是我拿命换来的银子,孝敬我爹娘可以,孝敬你的爹娘,凭什么?”
贺氏颓然坐在地上,“他们拿不出,要是拿得出,刚刚我就带回来了。”
“那是你们贺家的事。”楚云梨不以为意,“本来亲戚一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能不说咱就不说了。可要是这银子你们不给,我们张家没也必要帮你隐瞒你做下的那些事了。”
贺氏做了什么?
因为三弟和人打架怕入狱,收了外人的银子,把小姑子往坏人面前送,直接弄毁了脸。
毁脸等于毁一辈子!
外人都没这么狠好么!
这要是传了出去,本就臭名昭著的贺家名声更臭,贺氏还未娶妻的三弟,更别想讨着媳妇儿了。
贺氏傻住了,看着面前冷漠的张家人,她的心直直往下沉。
以前只觉得婆婆刻薄,弟妹不好相处,小姑子太受宠。可是如今,他们全都将冷漠的目光对着自己,才觉得他们以前的态度堪称温和。
张母吩咐,“趁着天色早,快去快回。拿不到银子,你们就一路宣扬下贺家做的事,免得外人觉得我们家容不下儿媳妇。”
贺氏颓然坐在地上不肯走,张大哥弯腰揪住她胳膊,把人拎起就走。
听着动静离开了院子,张母拉着楚云梨的手,叹息一声,“本以为她就是抠门加小心思,没想到这样胆大,贺家这门亲事,压根就不该结!”
提及此事,张父有些心虚,这亲事会成,是他本家远房的姑姑保媒。张父幼年失了双亲,磕磕绊绊地长大,也就那个远房姑姑偶尔会帮忙,所以,他特别在意这门亲戚。对于贺氏这个儿媳,一开始张母就不想要,偏张父觉得问题不大,贺家教得不好,大不了进门后重新教。
谁知这根子是就是歪的,怎么教都没用!
天色昏暗,张家人谁也没回去睡,田氏坐在屋檐下,看着门口有些担忧,“那贺家兄弟长期在外头混,他们去找麻烦,会不会打起来?”
张母不以为意,“老大老二长期干活的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们?”
一个时辰后,兄弟二人回来了,没打起来,但银子也没拿到。当真一路上宣扬着贺家做的事回来的。
众人一阵哗然。
都以为张宛雅是运气不好刚好撞上沈姑娘才得了这一场祸事,没想到是沈姑娘刻意打人。更没想到的是贺氏竟然真的收了好处让小姑子出门,并且事前一句提点都无。
那么问题来了,沈姑娘为何非要打张宛雅呢?
有人就说了:嫉妒小姑娘长得好呗!
张宛雅和沈姑娘之间从未见过,哪来的矛盾?也确实只有这个理由了。
贺家也是,那贺老三就是惹祸的根,贺氏为了弟弟操碎了心,如今更是连夫家都不要她了。
众人愈发唾弃贺家。
而这个时候,徐家找人上沈家提亲,两家很快就下了小定。
之前张宛雅与徐轻越之间从未来往过,外人倒没怀疑他们有关系。只暗地里说徐家为了银子简直什么都不顾,那沈姑娘一手鞭子刚把人打毁了脸,徐家一点不怕,还敢往上凑。
两件事加在一起,议论的人就更多了。
而这些话,当然也传到了沈姑娘的耳中。
这日午后,楚云梨在院子里绣花,听到有人敲门。看了看厨房中忙着打扫的田氏,她放下针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大红衣衫裹同色披风的沈大姑娘沈思,红色衬得她娇俏的容貌愈发艳丽,此时一脸怒气,手中鞭尾闲闲点着手心,看到楚云梨开门,鞭子一扬就甩了过来。
她发了狠,鞭子甩出还带出了风声,楚云梨看到罪魁祸首,胸腔里也满是怒气,抬手就将鞭子接住,生生一拽,直把鞭子拽过,顺便把人拽进了门。
沈思不妨她突然动作,踉跄着进了门。
楚云梨抬手将门“砰”一声关上,不待沈思反应,抬手就将手中鞭子挥了回去,她用了巧劲,一鞭子落下,衣衫破碎,沈思惨叫一声,痛得想要晕厥过去。
门口许多人敲门,甚至有人撞门,“开门开门!”
应该是沈思的丫鬟。
楚云梨不管不顾,在厨房门口田氏呆滞的目光中,又是一鞭子甩到沈思身上。
只两鞭,沈思由一开始的趾高气昂变成了骇然惊惧,将身子团成一团往后退,颤抖着声音道:“你怎么敢!”
楚云梨又是一鞭,这一回打在地上“啪”一声,吓得沈思抖得赶紧厉害。
楚云梨颇为满意,冷笑道:“鞭子嘛,又不是只有你会使,你敢打我,我为和不敢打你?”
沈思身上的大红披风沾了尘土,浑身狼狈,咬牙切齿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哦?”楚云梨抬手又是一鞭,狠狠打在她身上,带得沈思又是一声惨叫,她闲闲道:“你提醒我了,既然你爹不会放过我,那我还不如把你打死给我陪葬!一命换一命,也不算亏。”
沈思又挨了一鞭,身上的衣衫都被鞭子打破,隐约露出里面渗着血迹的白皙肌肤来,周身疼痛不已,感觉连呼吸都在痛,简直恨不得立即晕过去,看着面前面色冷然的握着鞭子的姑娘,似乎把自己打死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般,顿时骇然不已,“你放过我!你要什么?银子要不要?”
她手忙脚乱的从袖中掏出一把银票,颤着声音道:“你放过我,这些都是你的。”
楚云梨摇摇手指:“错了,我把你打伤了,应该我给你药费才对。上一次,你不是也给了我五两银么?”
她进了屋,丢出一枚银锭,“你打我十几鞭子才给五两,我就三鞭……说起来还是我比较大方。”
田氏:“……”好有道理!
不过,账是这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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