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一切顺利。
午后,送走了客人,院子里的桌椅都收拾好了,地也扫干净了,只是边上拿出来的自家的碗和筷子需要规整。
吃饭的人多,楚云梨打算把自家的碗再洗一遍,正和周兴心在洗呢,小草就过来了。撸袖子就开始帮忙。
楚云梨笑了:“今日你也累,先吃点儿饭。”
小草腼腆地笑了笑:“刚刚我家姑娘的饭分了我一些,现在还不饿。”
她干活儿利索,把碗筷规整好,又把这两天弄得乱糟糟地厨房打扫了一遍,周兴心面色奇异:“小草,你这么勤快,为何李大娘会说你懒呢?”
只看小草这干活的架势就不像是会偷懒的人。
小草有些紧张:“她让我做饭洗衣打扫,我也做了。又让我喂猪,喂鸡,我没做过这些,也捏着鼻子做了。可她让我早点起来把这些活干完后跟家里人一起出去地里干活……姑娘说……啊不是,我就觉得李家太欺负人,姑娘都舍不得这么使唤我呢,所以我就把碗打碎了,衣服洗坏了,猪喂多了……然后村里人都说我懒。”
周兴心噗嗤一笑:“你可真有法子。”
两人相处得不错,收拾完了,又做晚饭。
饭菜做好,那边新房的门打开,陈婉华缓步出来,试探着走到厨房帮着端饭菜。
看得出来,她很羞涩,周兴华接过她盘子时碰着了她的手,二人对视,都急急避开视线。
两人这般害羞,楚云梨假做不见,吃完饭后就催促他们回去洗漱。
眼看就要过小年,各家都在备年货。陈婉华出嫁后也没想回门,到了腊月二十,一家人结伴去县城备年货。
家中人太多,去的时候搭了村里的马车,到了县城中,楚云梨自己就买了一套马车,然后拉着备好的年货回来:“对了,你出嫁要不要回陈家去看看?”
之前陈婉华成亲,陈家那边还送了些东西过来,不算多贵重,但陈家养了她一场,如今又送东西,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
几日过去,陈婉华在婆婆面前也自在不少:“回吧,等过完年,回去拜年。”
正月,县城中很热闹。周兴华夫妻二人回陈家拜年,楚云梨也带着周兴心一起。
过完年,周兴心就十七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楚云梨打算给她买几身衣衫,至少不能让人低看了去。
先送了周兴华二人到陈家,楚云梨去街上买好了料子,现在两人应该没那么快出来,于是,母女二人去了茶楼。
茶楼中就更热闹了,楚云梨带着周兴心就在底下大堂中找了地方坐下,听着台上的说书人声情并茂,没多久就且听下回分解了。
说书听完,周围意犹未尽的人散了许多,周兴心第一回进茶楼,很是兴奋,吃着点心并不想离开。
楚云梨也由得她,二人正在说点心的口味呢,就听到身后那桌有年轻男子道:“你何时退亲?”
在当下,女子名声要紧,定亲之后如非必要是不可能退亲的。
母女二人有些好奇,都偷瞄了一眼。
两个年轻男子相对而坐,气氛不太好,那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身上还带着微微的药香,此时他为难道:“我已经禀了爹娘,只是他们不愿,陈家富裕,最近又和首富林家搭上了关系,和他们家结亲,于医馆有益。”
又是陈家又是医馆,若是没猜错,这大抵就是李香雨的那位未婚夫了,原来他想要退亲么?
这就有意思了。
边上周兴心想要回头,楚云梨按了她一下:“吃点心。”
“有益?”另一个男子惊声道:“难道你不想退亲?现如今和你结亲的姑娘可是乡下养大的外室女,甚至不如曾经那个送走的养女,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常痊叹气:“不是我舍不得,而是我爹娘他们不乐意。慧柔她身份太低,就算我顺利退了亲事,我爹娘应该也不愿意娶她过门……”
“你别欺人太甚!慧柔腹中可是有你的孩子,你不娶她,再过两个月显怀,你是想逼她去死!”孙正咬牙切齿:“若是她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别着急呀。”常痊安抚道:“我是一定会负责,我也是真心喜欢慧柔的,不会让她受委屈。不如这样,我纳她为妾,我跟你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我爹娘不想我娶她,但若是我退一步,他们一定会答应她进门。如此一来,还能在慧柔显怀之前把她接进门。”
孙正气得胸口起伏,“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我不敢跟慧柔说。现在她身子弱,要是接受不了……”说到后来,语气哽咽。
“我亲自跟她说。”常痊低声安慰:“慧柔温柔善良,她会理解我的。再说,只要有我在,那个外室女不敢欺负她的。”
紧接着,两人付了银子离开。
周兴心早已经忍不住了,忙不迭问道:“娘,他口中的未婚妻,不会就是李香雨吧?”
楚云梨心情不错,她还没出手呢,就已经有人排着队给李香雨添堵了,笑道:“大抵是。不过,她如今和我们没关系,管她呢。”
母女二人吃完了点心,付了银子后,赶着马车去陈家接人。
是的,楚云梨已经会赶马车了,在周兴心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她一本正经解释:“我聪明,学什么都快。”
周兴心:“……”合着我就是蠢呗!
到了陈家时,天色还早,马车刚停下,门房就迎了上来:“是亲家夫人么?夫人方才吩咐,请您进去坐坐。”
来之前,楚云梨不觉得陈家会把自己当亲家母看待,不过,人家有请,她也不能怯场。要知道,养恩大过天,陈婉华被陈家夫妻养大,以后还多有来往。周兴华得陪着,以后见面的日子多。要是他母亲拿不出手,难免让人低看。
楚云梨停好马车,跟着门房进了门。
陈家是三进的宅院,本身什么生意都做,但都比较稳妥,比如别家有铺子都是自己做生意,而陈家就有好多铺子租,每月光是租金,就有不少的进项。比起做生意来不算多,但绝对稳妥。
主院中,陈婉华正和陈夫人言笑晏晏,李香雨站在一旁作陪。
陈夫人笑吟吟道:“你婆婆也是,都到了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呢?儿女亲家,那可是一辈子的亲戚,这样多礼可不好。”
陈婉华低下头:“我婆婆有事,得去街上买些东西。”
李香雨接话:“娘,他们平时住在村里,进一趟城不容易,确实有许多东西要买。”
虽然是帮着陈婉华,但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怪异。
楚云梨就是这时候踏进门的。
陈夫人看到母女二人进门,眼神不着痕迹的上下一扫,见她一身细部衣裳,并不谄媚,眉眼清正。笑道:“正说你呢,就到了。”
楚云梨上前:“来得唐突,夫人莫要怪罪才好。”
声音喑哑,听着有些喇耳朵。陈夫人微微蹙眉:“亲家母这嗓子……”
楚云梨一笑:“小时候生病吃错了药,一直就这样。”
陈夫人一脸惋惜:“这样啊。我还说,若是生病,就赶紧抓药来吃。病情可耽搁不得,小病拖成大病,到最后就治不好了。”
她一拉李香雨:“香雨之前和你们是一个村的,你们之间熟吗?”
楚云梨不答,含笑看向李香雨。
在陈夫人看来,就是楚云梨识时务。该是她们本来熟悉,但如今李香雨身份不同,不好随便攀亲戚才不开口。
李香雨有些尴尬,不敢看那边的陈婉华,只含糊道:“村里人,住得近,大家都认识。”
“那你怎么不叫人呢?”陈夫人佯怒:“香雨,赶紧叫人。”
“大娘。”李香雨微微一福:“不知我爹娘可好?”
她也来了大半年,算是发现了一些陈家夫妻的为人处事,比如,但凡认识的人,一般不会给人冷脸。哪怕那人身份低微,也不会让人难堪。并且,尤其喜欢记恩的人。
李家养她一场,李香雨殷殷问询,陈夫人不止不生气,甚至还挺欣慰,她回去那一次也一样。问完,果然就看到陈夫人脸上闪过满意之色。
“不知。”楚云梨坦然道:“他们对婉华不好,我也和他们不太合,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他们了。”
再没想到她这样坦荡,不止李香雨愣住,就是陈夫人都怔了一瞬。
很快,陈夫人回神:“哦?他们居然苛待婉华吗?这我倒是不知道呢。”又看向边上不做声的陈婉华:“为何你都不说呢?”
陈婉华微微一福:“不想让您为这些小事担忧。”
陈夫人有些不悦:“你这孩子,受了委屈竟然不说。”又想起什么,看向李香雨:“你在李家十几年,他们可有苛待于你?”
李香雨默了下:“无论如何,他们养我一场,对我有恩。”
潜意思就是苛待她了?
李家和别家不同,只得一个儿子,又是在李香雨刚生下来就抱回去的,养得久了哪能没有感情?
只是村里的姑娘都要干活,李香雨也不例外。刚才她那么说,还是觉得李家夫妻苛待她了。
楚云梨都有些替李家夫妻冤屈。亲生的都要使唤,譬如周兴心,家里家外哪里不干?难道这抱养来的,还不能使唤了?
当然了,李香雨兴许不是真觉得自己被苛待,而是故意这么说。
毕竟,她被养父母苛待还记得报恩和养父母辛苦养她一场她报恩,当然是后者显得自己善良。
要知道,她可不是陈夫人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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