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丢脸了。
陈家已经富了百年,陈三爷自然不是那好色的纨绔子弟,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女人就能做陈三夫人。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陈三夫人前两日刚好周年祭,大户人家的规矩,守孝一年。
陈三爷这把年纪,已经儿女双全。嫡出的儿子今年都已十二岁,已经在学着做生意。如果他再娶门当户对的姑娘做继室,以后生下了孩子……都说嫡庶不分是乱家之源。这嫡子和继室所出嫡子之间其实更甚。
家和才能万事兴,陈三爷妻子的娘家那边也算富贵,肯定会帮着儿子争家产,为防以后闹得不可开交,陈三爷一早就打定主意,继室随便选一个出生低的,只管这后宅,不让她生孩子。如此,争执应该会少些。
继室出身低,又没有孩子,肯定不敢和他儿女斗。
男人嘛,都是好色的。之前娶妻要门当户对,那选的是门楣,只要家世合适,姑娘自己的容貌脾性倒是不那么在意。
现在娶继室,不在乎家世的话,怎么也得选个好看的。看到林雪意的一瞬间,陈三爷就动了心。
只以为是一个想要攀附富贵的女子,谁知道她之前居然给人做过妾。
万府在城里颇有名,做生意的就没有不知道的。陈三爷只要想到自己的妻子是万老爷不要的妾……不说外人,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想到这些,陈三爷的脸色越来越沉。
林雪意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心里恨毒了前嫂子,但此时她说什么都不对,心里正慌乱,就听到陈三爷吩咐:“回府。”
竟然是丢下这些事就要回家!
林雪意哪里能忍?
她为了置办身上的这身衣衫,还跑去借了利钱……这是个意外,之前她打算回万府去找曾经的小姐妹借,却发现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她。
她们母女二人来一趟府城不容易,林雪意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大过年或者没肉吃,兴许还要饿肚子。所以她一咬牙,跑去赌坊附近借了三两银子。
可这利钱是翻番儿的,一个月后得还六两,再一个月就得十二两。简直黑心得不行。
林雪意早已经打定主意,这回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眼看着事情都要成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前嫂子来。
如果事前知道她要来府城,林雪意肯定绕着她走!现在想这些都是徒劳,最要紧的事是拿到银子,林雪意可不想自己还不起利钱被卖到那些脏地方去,当即扑到马车上:“陈三爷,这里面种种我不想解释。但是今日……我是真没有算计您,确确实实被您的马车带了一下,现在胳膊还疼呢。”
陈三爷冷哼一声,丢出一枚银锭:“够了吧?够了就滚开,好狗还不挡道呢。”
语气刻薄。
和方才想要求娶她时的神情和语气完全不同。仿佛是两个人。
林雪意心里屈辱,还是弯腰捡起了那枚银锭。
足有五两,说起来还赚了呢。
马车扬长而去,围观众人渐渐散去。楚云梨看到站在原地摩挲着银子的林雪意,道:“天色不早了,你要出城的话,得快些。”
林雪意浑身就看到了自己平生最讨厌的人,忍不住斥道:“关你屁事!”
楚云梨当然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她就是故意说出来让林雪意添堵的。
“罗红月,我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你。”
楚云梨扬眉:“这话我想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果不是你的野心,我现在还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大哥如今变成仇人,主要在你。要不是你回娘家搅和,你大哥也不至于没了妻子儿子。”
她说这些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屋檐下的何氏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才那样的事情,得林雪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才好。所以,何氏找地方藏了起来。
发现事情不成,何氏心里恨得不行,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再找机会,谁知道一出来就听到了前儿媳这个话。
顺着这思路想,好像也挺对。
之前的林家在村里虽然不算最富裕的,但也比下有余。何氏底下两个儿媳妇使唤,手头是有些紧,但是日子舒心啊!
如今的林家还不如林雪意没认亲那时候,关键是心累。大儿子媳妇没了,小儿子的媳妇虽然还在,但却使唤不动。今日到府城又借了三两银,虽然现在赚回来了,但利钱这玩意儿,只要拿了银子出门,再进门想要还就得贴上一笔。
等于今日白跑一趟。何氏脸色不太好,你不想当街与前儿媳掰扯,一把拽过女儿:“咱们快走,还有正事要办呢。”
赶紧去把利钱还了,要是过了夜,就更难还了。
临走之前,恶狠狠瞪向楚云梨:“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
楚云梨今日顺利买到了荒地,还搅和了林家的好事,都回到村里了,心情还不错。
当日傍晚,母女二人才回到村里。
接下来几天都没上门找她麻烦,而楚云梨拿到的地里,已经开始养鸡。
她还让人在那荒山的另一边山脚处修了几间屋子,那里离镇上不远,打算事情办完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搬到那里去住。
养鸡这种事,楚云梨没有亲力亲为。做生意嘛,找几个信任的人,东家会轻松许多。现在天气寒冷,并不是养鸡的好时候,等到开春之后再买了鸡崽子回来养。
现在镇上和村里还是不知道烧鸡的东家是谁,村里甚至有人想要去跟着学那烧鸡的手艺。还说就算给些银子都可,可惜东家太神秘,除了掌柜的,谁也见不着。
众人猜测,要么这方子来路不正,东家不敢露面。要么,就是这后头的东家,应该是府城中的人,平时不住这边,当然见不到人。
被众人猜测的楚云梨却淡然得很,只要给银子,大过年的,也有人干活。正月初五的时候,镇上她的院子已经修好了。
只是这种土砖做的屋子,有些太潮湿。她自己还好,两个孩子可受不住。最好是过一个夏天再搬进去。
过年这段时间,在楚云梨燕子外转悠的人并没有少,甚至还更多了。楚云梨有些烦了,暗自盘算了一下,打算今年秋日就搬到镇上去住。
在这之前,把林家解决了。
之前林家富裕,想要给林合粮说亲的人很多,现在的林家……别说媒人,就是串门的都不多。
正月初十,村里有个规矩,各家各户都在蒸馍馍,做好了之后还与人交换,寓意今年家家有余粮。
这规矩已经传了好多年,众人为了讨个好彩头,都愿意蒸上一锅。今年也不例外,一大早楚云梨的馍馍刚上锅,外头已经有人挨家挨户的过来送了。
楚云梨收了人家的,等自己的蒸好了之后,也出去送。
当然了,故意略过了林家。
午后,楚云梨站在家里吃午饭,外头有人敲门。有个年轻男子,背着个年迈的老人一脸焦急:“罗红月,你赶紧出来,你把我娘毒成这样,到底管不管?你要是不管,我们母子就死在这里。”
现在刚刚过年,死不死的,说起来不吉利。村里好多人都会下意识避讳,这跑到门口来说这些,一看就来者不善。
听到有人中毒,楚云梨认为还是得把自己摘出来。万一人真死了,就麻烦了:“我送了那么多馍馍出去,别人怎么没事呢?”
年轻人姓林,林合满,算是林合粮本家的堂弟。此时一脸愤然:“你敢说不是故意的?”
“那时候你对我婶子不恭敬,我奶忍不住说了你几句,没想到你就像这样的狠手,你太狠毒了。”
楚云梨:“……”
她掏出一枚银角子,道:“律法上有条罪名叫污蔑,就是没有证据胡说八道乱冤枉好人。麻烦谁去帮我告个状!对了,再来个人,去镇上把大夫接来。”
林合满讶然:“你的东西毒了人,你居然还要报官?”
楚云梨语气不疾不徐:“我的东西没毒,我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被人讹诈,我当然要请知府大人帮我分辨一番。”
背上的人很重,林合满受不了了,将人放在了地上,道:“我没想讹诈你!”
楚云梨颔首:“对!你不想讹诈我,就是想要我赔你银子而已。知府大人公正,他手上就没有查不出的案子,到时候找了你去问话,是不是讹诈,大人肯定查得出来……对了,要是不招认,就会被打板子。打完了之后,如果真的有罪,还得坐牢呢。”
林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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